段林峰的笑容，仿佛大雪過後的陽光，溫暖、和熙。

  他就那麽慈祥、溫和地笑著，像個和藹和親的老人在看自己最欣賞的一個後輩，讓人充滿了親切感。

  “段老這是在跟我開玩笑？”

  楚葉總算恢複了少許清醒。

  段林峰臉上的笑容依舊，他搖了搖頭：“我已經幾十年沒與人開過玩笑。”

  “那我拒絕。”

  楚葉很幹脆地搖頭，隻是臉色不太好。

  活到段林峰這個歲數，隻要頭腦不糊塗，那都是老狐狸一個級別的存在，他笑道：“我知道，被人測試心性的滋味不好受。為了段家的未來，我也隻能厚著臉皮測上一測。你也用不著介懷自己會做出這種選擇，因為人性是最禁不起測試的。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縱使是海達福，他可以為了千萬人以身犯險，拿自己做誘餌，拚著同歸於盡也想一戰扭轉局勢。可如果讓他選擇犧牲自己，拯救百來位普通人，你猜他會怎麽選擇？

  我為了段家，殫心竭力了大半輩子。在一顆長生神藥，一個能帶給段家輝煌的繼承人麵前，你猜我會怎麽選擇？”

  楚葉釋然。

  沒誰是聖人。

  這種抉擇殘酷無比，關鍵時刻，誰都說不清自己會如何取舍。

  他能那麽堅決的一口拒絕，也隻是因為海達福還沒到生死關頭，段林峰願意拚命也未必能夠起到決定性作用而已。

  段林峰忽然開口：“作為冒犯你的補償，我們段家願意答應你提出的任何條件。”

  楚葉滿臉錯愕，哭笑不得：“段老何必放下身段，如此委曲求全的跟我一個小輩拉關係？”

  段林峰幽幽一歎：“我段家已經數代沒出過最頂尖的天才，偏偏又正好遇上這種大時代來臨的時機。不找個大靠山，就算有海達福的承諾，也頂多隻是保段家不滅而已。”

  “那也用不著找我這麽個小年輕吧？而且還是特處局的。”楚葉不解道。

  段林峰溫和地笑了笑：“不要懷疑我的眼光和判斷，連三代那個最有前途的小姑娘都沒來，你卻來了。又能以一己之力殺了雨家繼承人，你的前途能差到哪去？

  至於你是特處局的，遇到事情的時候肯定優先考慮特處局的利益，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這跟段家的利益其實並不相衝突。人都有私心，你剛才的回答，就已經證明了你不僅會維護特處局利益，也維護你自己的利益，自然也會維護我們段家的利益。”

  “好吧！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楚葉婉拒。

  “段佳琪這個名字，你應該聽過吧？天林集團這個名字，你也應該聽過吧？”段林峰問道。

  楚葉點頭，一個是這兩年崛起的大明星，青春靚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一個是海西省有名的農產品巨頭，據說正在進軍蠻荒世界，大規模種植各種蠻荒世界特有的植物，前景暴漲。

  “前者是我小孫女，後者是我段家的主要產業之一。”段林峰微微眯起了眼睛：“公平競爭，各憑本事，不會有什麽下作手段，也不會影響你的日常生活。你也用不著當著我的麵拒絕什麽，大可以不理不睬。”

  楚葉無語。

  這糟老頭子，跟海達福一樣壞得很啊！

  居然要挖我家小瑤的牆角？

  大老遠跑過來給海達福送技能強化、送小金毛，怎麽稀裏糊塗就被個老頭子看上了？

  他真想找麵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長帥了一點。

  “走吧！希望海達福能逃過今晚這一劫，要不然，我就白來一趟，他給我的承諾就變成了空手套白狼！”

  段林峰踱步下樓。

  深夜，小鎮上寂靜無聲。遠處漆黑一片，沒有路燈。隻有三層小樓改建的賓館，外牆掛著一些小彩燈發出淡淡的熒光，以及賓館接待廳的燈光溢散出來，照亮了門口一片區域。

  封承山留在了賓館裏作接應，等著楚葉回來。

  二人下樓，盛夏的悶熱，縱使是在深夜也沒有完全退卻。

  等了不到三分鍾，一輛八米多長的加長版黑色林肯靜悄悄的穿破夜色，停在了旁邊。

  車門自動打開，二人走了進去。

  裏麵寬敞奢華，三排真皮沙發可坐可躺，沙發的連接處，還有酒櫃、冰箱。車門兩麵，各有一台小型顯示屏。

  正對駕駛室的一麵，則裝了一個大型顯示器。

  顯示器已經打開，視頻分成四格。

  一格顯示的是俯瞰而下，海達福做誘餌的那片空地。

  一格顯示的是海達福身上的微型攝像頭拍攝的畫麵，他此刻正坐在一輛車內。

  一格則是無人機從上空追蹤海達福的畫麵。

  最後一格則是一個漆黑的屏幕，屏幕中央有一個紅色的圓圈。屏幕的邊緣，則有很多小紅點分布成一個圓圈，將那紅色圓圈給圈住。

  楚葉閑極無聊，數了一下，總共八十一個小紅點。

  段林峰介紹道：“紅圈是陣法的分布，直徑差不多一公裏左右。那些小紅點則是八十一架隱形直升機，負責運輸這次布陣所需的、用能量石打造而成的石柱。上麵已經有我刻好的陣法，隻需在對方上鉤之後，把這些能量石柱擲射到指定位置，我再催動陣法，就能讓整個陣法運轉起來。如此，可以防備提前布置陣法，會讓雨塵封感應到能量波動。”

  楚葉點頭，這想法倒是精妙。

  當然，前提是也就特處局能夠一言不合就調動八十多架隱形直升機。

  隨著二人的閑聊，車子一路前進。海達福雖然是先行出發，但最先停下來的，是楚葉二人的車子。

  加長版林肯，停在了山腳下的一片樹林當中。

  再聊了二十幾分鍾，海達福也一路光明正大的上山，把車停在半山腰之後，徑直帶著俘虜的傀儡到達紅色圓圈所在的中央位置。

  而後，將昏迷不醒的傀儡丟在一邊，自己找了塊石頭坐下。

  風吹草動，蚊蟲旋繞。海達福卻紋絲不動，如同石雕一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楚葉和段林峰開始一言不發，靜靜地盯著屏幕。

  一個小時之後，開始有雨家高手過來查探周邊的情況。

  海達福不理不睬，仍舊如石雕一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任由對方探查。

  再過一個小時，有雨家高手突然發起襲擊。

  暗器、毒霧、大型異能……

  手段用盡，卻奈何不了海達福分毫，反倒被海達福一掌一個全部擊殺。

  擁有技能強化的海達福，眼下的實力已然超出雨塵封這個雨家老族長一截，根本不是這些雨家高手能夠抗衡的存在。

  整個世界，似乎歸於平靜。

  一直到兩三個小時過去，天邊露了一絲魚肚白，四道人影飛掠而至，出現在了海達福的身前。

  “動手！”

  在看清四人的麵貌之後，段林峰猛地大喝。

  楚葉看到，屏幕上的八十一個小紅點，開始朝著紅圈移動。

  大戰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