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預告篇
作者:新滄海      更新:2020-05-17 17:50      字數:5630
  古老的時鍾落滿灰塵,斑駁的鍾案印刻著時光的痕跡。

  時針與分針交接,秒針還在亙古不變的的行走著,用他們計算時間的人早已在無涯的時間海裏溺死,往生卻總是咒詛。

  宮殿裏觥籌交錯,夜夜繁華飲千觴,滿堂賓客的歡樂已達到最頂峰。

  被四周宮殿包圍在中央的水上樓閣裏演繹笙歌蝶舞夢。

  水上樓閣最底層裏,姿態婀娜女子們身上隻襯著薄薄的白色紗衣,光著腳在台子上跳著柔媚的舞,**若隱若現。

  宮殿成圓環狀,四麵環繞著湖心的樓閣。

  眾賓聚集在宮殿外圍欣賞著這令人愉悅的美景,手執一杯上好的佳釀,人自醉。

  “整的還挺像那麽一回事兒的。”幻虛老頭抱著手臂站在大殿一角無語看著中央的滿園春光。

  隔壁道正老頭翻了一個白眼,歎息道“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哎哎哎,你們猜這裏麵哪一個是阿代?”並排而立的一老者滿臉黑線。

  “咳咳,這還用說麽,當然是裏麵胸最大,屁股扭得最起勁,老跟幻虛老頭拋媚眼的那個唄。”

  “唉,也不去跟蘇念那裏學點好的東西出來,,,”

  唉,,,隻見萬人中有那麽幾個另類的憂傷老者抱臂呈45度角仰望天空並用餘光捎帶著觀摩學習一下台上女子們的舞蹈新姿勢。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水邊隻安靜的坐著一個一襲火紅的女子,靜默為其撫琴,琴音嫋嫋,三千青絲低垂,遮住了眉眼。

  微風清起,樓閣四周裹著的白色紗幔飄蕩起來,極目望去好像幻境,帶有迷人的危險。

  一個銀發少年坐在熱鬧的宴席中,卻一直低著頭自斟自飲,靈魂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一般。

  沒有人去打擾他,仿佛他生來就該是孤寂的又或是高傲的。

  忽然嘈雜的寂靜起來,原本一直坐在水邊靜默彈琴的女子站了起來,連綿不斷的琴音戛然而止。

  勾人心魂的舞蹈也隨之停下。

  她抬手將兩側披散的頭發隨意的用一隻木簪慵懶的綰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精致的臉頰。

  黑色的長發濃密的睫毛,兩隻大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搭配著清純的笑容,坐在水中樓閣周遭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隻見她笑意盈盈的撩起長長的紅色裙擺,伸出腳直接踏在了水麵上,身後跟著剛才一直在舞蹈的妖媚女子們。

  她手指在空中輕點,即出現了一列由白光托起的青銅酒杯,共十八杯酒水,瞬間整個大殿充溢著一股清冽的酒香卻也散發著森森的寒意。

  “諸位,今日我無期之殿即將開啟通往普天王國的時空道路,我蘇念在此僅以這十八杯無期之酒,敬我們曾經共渡的悲歡。”

  女子便舉起酒杯一仰而盡,見此,眾人皆是熱血沸騰,紛紛陪著她共飲。

  “在我小的時候,有前輩告訴我十八杯酒代表著人生悲歡,所以,權當我們今日敬悲歡!”

  蘇念一杯飲盡目光便開始渙散沒有焦點。

  長衣的血紅隨著杯數漸漸褪去,烏黑的長發漸漸泛白,直到她好似被抽空了全部靈氣,整個人通體潔白站在萬人中央。

  夜晚就這樣悄無聲息降臨,璀璨的星空泛著藍紫色的幽光,仿佛饑餓已久的深淵敞開他的身體,等待著喂養的到來。

  “若非吾名之地啊,我呼喚你的到來。”

  萬人低吟淺唱重複著,聲音低沉凝聚一起朝著上空匯去,盤旋蜿蜒成一道光柱。

  蘇念身旁的女子們開始幻化出最初的原型,一個個毛絨絨又呆又笨的小精靈因失去僅有的靈氣,在空中重心不穩屹立不住劈裏啪啦的朝地麵跌去。

  幾個長的大概算是慈眉善目的老者,樂嗬嗬的站在不遠處,看著剛才還在亭台中央賣弄風騷的小家夥們,一個個摔的灰頭土臉,用肉呼呼的小手揉著屁股的樣子。

  隻有幾個比較好運的小精靈被某些個不知名的好心人用力量托了起來,免了一頓顛沛流離之苦。

  那幾個小幸存者拍著小腦袋呼呼喘著粗氣,憨態可掬的。

  忽然一個跌跌撞撞的小身影闖進了視線,她滿身黑泥濕漉漉的,走路像喝大了一樣,時不時用爪子拍拍小肚子,然而一個沒站穩四腳朝天的摔倒了,,,

  老者們十分不厚道的忍不住笑了,,,

  更有甚者,笑出了眼淚,,,

  “幻虛老頭,你在看什麽?”忽然其中一個老者的背後響起了幽幽的聲音。

  “,,,沒,沒什麽。”被叫做幻虛的老頭身子猛的一怔。

  “唉,,,那你怎麽哭了?”背後故作深沉的聲音刺激的他更加淚流滿麵。

  他緩緩的回過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深情款款的回答到“沒哭沒哭,就是覺得太感人了,太感人了,,,”

  “是嗎?”站在幻虛老頭麵前的小精靈抖了抖剛剛因為沒掌握好方向撲進水裏艱辛爬上岸沾染一身的淤泥。

  “那你閉著眼睛不看我幹嘛。”小精靈用髒兮兮的小爪子捅著幻虛

  老頭仙風道骨的長袍子。

  ,,,“噗,因為你太美了。”幻虛老頭再也抑製不住他那磅礴的感情。“哈哈哈哈哈哈!”

  驟然,璀璨的夜空綻放出一朵朵唯美的花火,煙花從地麵急促上升,帶著瞬間的美麗和永恒的宿命完成短暫的旅程,碩大的宮殿燈火通明。

  蘇念孤自一個人坐在從地下延伸到半空中的光柱上,看著滿目的繁華,目光時不時的飄過銀發少年,輕輕的歎了口氣。

  她手指在夜空中輕點便有曲子相隨,那首曲子是她彈過不下千萬遍的記憶了,可是每次開始都會覺的比從前更陌生。

  每個人都在等,等待著那個永恒時刻的到來,所以每個人都在竭盡所能揮霍餘下還屬於自己可掌握的熱鬧非凡。

  “徒弟!徒弟!你醒醒,別喝了!快救救為師啊!”幻虛老頭捧著亂糟糟的腦袋踉踉蹌蹌眼帶淚花的朝著大殿裏的銀發少年狂奔而去。

  一路上撞翻了無數桌酒席,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小精靈整個身子都趴在幻虛老頭的腦袋上,為了防止被他甩掉,她軟化了形體,並十分機智的用黏糊糊的小爪子扯住了他的頭發。

  以至於幻虛老頭成了盲人,隻能靠師徒感應。

  “孟澤恩~今天是我和你家老頭的個人恩怨,你休要插手~”小精靈伸出一隻小爪子捏著蘭花指,學著戲子的唱腔。

  隔了半晌,一直沉默著醉醺醺的少年抬了一下眼皮。“好。”

  宮殿裏瞬間安靜下來,幻虛老頭的臉由白到黑,由黑到紫,由紫到紅。

  ,,,

  “,,,道正!你個臭不要臉的,剛剛明明你也笑了!”幻虛老頭沉默良久,半天憋出一句話,含淚飛奔而去。

  雖然在拐角處被絆倒,但是身為一個身強力壯自強不息的英俊老頭,幻虛還是很有骨氣的一個人爬了起來。“阿代!我領你去找另一個老頭報仇去!”

  “唉,你就別掙紮了。”阿代扶額。

  ,,,全場爆笑,,,

  孟澤恩給自己又斟了一杯酒,低頭的時候竟然也沒忍住的笑了,隻是笑意剛延伸到眼角,就被無盡的疲憊掩蓋。

  殿內清風,他緩緩抬頭閉上眼睛側耳傾聽著那熟悉的曲子,什麽時候開始她做事再也不毛手毛腳,反而沉靜穩重起來了。

  他沒有看她,卻知道她在哪個方向在哪裏做什麽包括想什麽。

  反反複複,無論怎樣開始,故事的結局都是回到這裏,同一個地方,同樣的事情,永遠的輪回。

  突然他張開眼睛怔怔地望向她的方向。

  清彈曲子的人停了下來,在空中畫出一道門,瞬間消失在光柱上。

  她通體潔白在宮殿中信步而行,舉手投足之間帶著的是慵懶的華貴。

  眾人皆為她讓開一條寬敞道路,在明晃晃的大殿裏此處的光潔的地麵,顯得格外刺眼。

  背後一路走過的地方皆繁花似錦,從地板中倔強蔓延開出花來,空氣中彌漫著帶有迷惑人的香氣,她嘴唇蠕動,晦澀低沉的咒語像氣勢恢宏的巨浪在大殿裏翻江倒海。

  “蘇念啊。”驀然回首,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用那種很小的卻極具溫柔的聲音。

  她臉色有些蒼白又繼續在進殿的路上進行著這場偉大的儀式,他沒有喊她,甚至沒有抬起頭來看看她。

  “阿代?”蘇念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呼喚著精靈王的回歸。

  接收到信息,阿代打了一個噴嚏,撇了撇嘴從幻虛老頭的腦袋上爬了下來。

  臨走前隻是拍了拍他的臉,什麽話也沒說。

  隻留下幻虛老頭呆呆的站在湖心樓閣裏,僵硬停頓著剛剛阿代指使他比劃做的動作。

  精靈王肉嘟嘟的邁開了她的小短腿,以光的速度奔赴到蘇念身邊。

  小精靈們在原地開始化作一個個巨大的光球,最終凝聚在一起成為一個如同深淵般的容器。

  參天古木從地底生長出來,各種奇異花卉林間百草在每一個角落裏棲息,一個古樸的原始森林和金碧輝煌的宮殿交融在一起,卻沒有任何的不妥,仿佛生來如此。

  整個宮殿裏充斥著極其詭異白晝的光,雕闌玉砌般精致的奢華擺設,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散發著一種暈染了危險卻又孤獨的囂張,蔓延著開到荼蘼的味道。

  古老的時鍾轉過了最後一圈,午夜時分,擺鍾在空寂裏敲響了三下。

  星空接通了兩個世界,所有的所有即在彈指間湮滅。

  午夜,當時鍾開始旋轉下一場,整個大殿裏隻剩下銀發少年一個人,他依舊自斟自飲,醉得歡暢。

  空寂裏,他學著蘇念的姿態,手指輕點,那首曲子似乎比從前更陌生了。

  鋪張華麗皇宮的璀璨輝煌,此刻卻沒有帶給人半點溫情。

  那麽多美好的東西,堆砌在一起,有的隻是閃亮的假象,脆弱到不堪一指的輕點。

  可笑的是,活在幻像裏,就連自欺欺人的故事,都能被人說得那麽動聽。

  恣意生長著參天古木的原始森林與古老宮殿,仿佛相識多年且休戚與共的老友。

  雖然像是活在兩個世界的存在,此刻相融一起,卻有著不可言說的微妙契合。

  純粹毫無雜陳的原始清新在萬千繁華的金碧輝煌裏帶有充沛的靈氣。

  它們相互輝映著,交融糾纏著,似乎生來便是一體,密不可分。

  孟澤恩朦朧著雙眼帶有微醺的醉意,孤零零坐在空蕩蕩的大殿。

  也不知究竟坐了多久,他一動不動帶著永恒沒有表情僵硬的臉,生生望著一顆小樹苗的生長到參天大樹直到古木也老去開始發出腥臭慢慢腐爛。

  他還是那少年的模樣,仿佛還是昨天,仿佛時間有罅隙,他躲在那裏從未蒼老。

  枝繁葉茂遮住了璀璨的夜空,隻在縫隙間透露出星星點點,是那種微弱卻又皎潔不息的光芒。

  有一簇剛好打在他麵前,不經意照亮那朵盛開在地板縫隙的白色肉嘟嘟的小花,原本黯淡無光的孱弱,此刻竟也變幻出一種奇異美麗的倔強。

  他有些呆滯的看著它,凝視良久,神情莫測,晦暗不明。

  “原來這個世界永遠也學不會成全,就像一朵千辛萬苦開出的花,枯萎早以注定了它的宿命,可有生之年,它還是很認真的活著。”

  他緩緩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朝著大殿門行走,少年獨有的陰冷氣質格外強烈,一股帝王強勢的氣魄環繞。

  歲月未曾灑下塵埃,那大殿幹淨整潔的像幻境一樣。

  他直步麵相前方,沒有絲毫猶豫,那看似緊閉的殿門卻輕輕的打開,強烈的日光一瞬間充斥著宮殿,孟澤恩目光如炬信步走在殿門外的高台之上。

  獨特銀色的頭發有著細碎的光芒,儼然帝王氣場磅礴,萬國衣冠叩首下拜,“武皇弑天!”

  聲音響徹雲霄,孟澤恩毫無表情的側臉冷漠而又堅定,他抬手虛空抓向前方,刹那間俯身敬拜的盡都化作塵土,消散於一息之間,萬國在眼前坍塌,塵埃飛揚,整個世界目光涉及之處盡是廢墟。

  他嘴角劃過一絲嗤笑,反手扣向心髒,瞬間血液崩潰,身形一閃消失又出現在無期之鍾麵前,他單手托著那顆跳動,血液浸濕了潔白的長衫。

  一隻手緩緩扭動著擺鍾的時針和分針,回歸了十二點,雄壯且震耳欲聾的擺鍾聲嘶叫起來,他將心髒獻上。

  小心翼翼,雙手帶著顫抖,眼裏充滿著不可抑製的渴望。

  “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最重要麽,有的話那究竟是什麽,到底是什麽呢,告訴我一個人該擁有的究竟是什麽啊,那是什麽呢……”孟澤恩自言自語般的對著鍾台一個人絮絮叨叨的魔怔著。

  可惜這是一個永遠都沒有答案的問題,因為無人回答,因為一無所有的空曠,現實和想象一樣殘酷。

  孟澤恩孤零零的站在時光的漩渦裏,突然覺得死亡也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

  他能看見記憶像涓涓的細流一般慢慢匯聚在腦海,那些曾經刻意遺忘再也想不起來的壓抑往事突然凝聚成實體,發出黃鍾大呂般令人心神錯亂撕裂的聲音。

  慢慢的低下頭,他能感覺到身體像被抽幹了血液,隻剩下一個幹巴巴的軀殼,又像被人用力的拉扯著旋轉著擰成麻花的樣子,將那最後的幾滴也帶走。

  那令人幹巴褶皺的感覺迫使他跪下,看著自己逐漸斑駁的老人臉,卻隻能像一個不知所措的怪物。

  他突然很難過,就想出去走走,可每動一下都像是在蠕動,帶著粘稠的液體,他感覺背上很沉重,可那是身體笨重的一部分。

  從前慢,像一隻受傷的蝸牛。

  最後他爬不動了,就把身體蜷縮在一角,卻突然開始感覺很安心,仿佛有個小小的房子守護著什麽,他想了很久究竟保護了什麽,可是還是沒有答案。

  他跪在原地很久很久,好像睡著了並且做了一個踏實又美滿的夢。

  那些浩浩蕩蕩從身側疾馳而過的時光,像電影回放一般,悉數湧進腦海裏,每一幀畫麵,每一瞬心跳,都生動而清晰。

  他跳著豔舞的女人們,還看見天空墜落的精靈。

  又看見那個叫阿代的小精靈好像在賭氣折磨那個總是自稱他師傅的幻虛老頭,仿佛就衝在他眼前,可一切都是那麽真實卻沒有一點聲音,他後退一步就瞬間遠離人群很遠很遠。

  像安靜的紙張故事一般,彩頁繪畫的那麽精致投入後人物鮮活起來,卻蒼白的變成啞聲戲劇。

  他看著每一個生命都在賣力的扮演著什麽,忽而感受到一陣寒冷的目光,冰冷的能把人刺透一樣,他抬起頭看她的眼睛,瞬間就像掉入萬丈寒冷的深淵一般。

  他還記得她的名字,蘇醒的蘇,紀念的念,她說你記住我叫蘇念。

  可是心裏突然難過崩潰的快要炸裂,他不擇手段的利用欺騙了所有人,因為他恨世間所有的一切,發誓毀滅一切。

  隻是孟澤恩不明白為何如此想念從前的那些人,突然,他聽見那午夜十二點的鍾聲響起卻再也不沉重緩慢,仿佛帶著聲嘶力竭的尖銳,恐懼侵入心神,要把人劃破,深深的刺透,貫穿靈魂。

  所有的所有在頃刻間都因為他而不複存在。

  那原本像被按了靜音的頻道終於疏通了聲音,尖銳能刺破人耳膜的鍾聲開始貫穿整個世界。

  他站在夢境裏呆呆的看著所有人蒸發成一灘血水最後徹底消失在空氣裏,而大殿對麵坐著的那個自己卻如同一個嗜血的變態一般眼睛裏閃爍著貪婪的目光,眼眶深陷,疲憊的臉褶皺的像樹幹。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