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集 又是一個探花郎
作者:山岩盡美色      更新:2020-06-05 11:35      字數:3746
  詞曰:

  冷落人間晝掩門。泠泠殘粉縠成紋。幾枝疏影溪邊見,一拂清香馬上聞。冰作質,月為魂。蕭蕭細雨入黃昏。人間暫識東風信,夢繞江南雲水村。

  吳梅村絲毫不做掩飾的就進了城,東衛當即把他捉拿,帶到李進忠麵前。

  李進忠臉上陰晴不定,心中實在惱火,卻也不敢再造次了。這一仗讓他認清了差距,也明白了什麽是戰陣。據這些逃回來的番子說道,對麵的火炮穩準狠,自家炮營還未進入炮位呢,就已經被打得的七七八八。等著衝鋒上去時,那條條塹壕猶如天險一般,火器集射時,就連馬隊也衝不過去。

  吳梅村撣撣衣襟,衝他做個禮說道:“我家王爺有話說。”

  李進忠坐在椅子上拿著架勢問他:“先聽我說吧。若此時我宰了你,再向你家王爺賠罪,順王該如何行事?”

  “滄州肅寧縣的魏家莊將被夷為平地,此時我想他們已經見到了兵卒。”

  李進忠不怒不喜,繼續問道:“殺了他們有什麽用?你不還是一個死嗎?留下有用之身跟著我,保你位列中書。”

  吳梅村灑然一笑:“京師肅寧伯府也將化為灰燼。我這條命還是保得住的。”

  李進忠歎息一聲:“順王就這麽容不下我這個刑餘之人嗎?”

  吳梅村哈哈一笑:“順王有命,著李進忠備齊京師水師半年的餉銀二十萬兩,另有三千緹騎意欲出售,不論官職大小,隻按人頭論數。一個百兩,共計五十萬兩。由吳偉業帶回。”

  李進忠氣笑了:“你家王爺要這多錢做什麽?”

  吳梅村歎口氣:“我們也要贖人啊,東平王那裏還扣著兩千餘水師呢。”

  李進忠愣怔住了,李想要贖回兵卒?這是他實在想不到的:“那南安郡王你們也要贖回來?”

  “那是朝廷的郡王,關我們何時?隻有這水師才是我們的。”

  “嘿!~~~吳梅村大膽!這水師也是朝廷的!”

  吳梅村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家王爺正好有本上奏。京營水師枉擔京師營衛之名,卻喪師敗門。實在不能忍之,故此革了京師營衛之名,待日後有所成績再說。”

  “那叫什麽?”

  “為了應對南洋東平王,我們改名稱為北洋水師!”

  轟隆隆一陣雷聲響起,嚇得吳梅村一縮脖子,心裏直念叨:要劈就把我對麵的死太監劈死!我可是好人,怎麽一說北洋水師的名字就打雷呢?

  李進忠倒也光棍,反正不是第一次栽在李想手裏了,這種事習慣就好。趕緊打發掉他們,接著蹂躪那些大頭巾去,這朝堂還是我說了算。想到這裏,嘿嘿笑起來:“說起來都是誤會,如今漫天雲彩散了,你我兩家又是清風明月。”

  吳梅村拱拱手表示認可,這一仗也就是相互摸底。閹黨知道了河套兵卒的厲害,順王也就適可而止了。再鬧下去,除非把皇宮的那位趕下去,才能肅清閹黨。

  這個吳梅村可就不答應了。君王有錯也是身邊有小人作祟,清君側就是了,可不能改朝換代。

  收好了五十萬銀票,吳梅村徑直出了東衛鎮撫司,正要去下一家時,忽然身後有人高呼:“前麵可是吳偉業?救我!”

  吳梅村急忙回頭,隻見他同科的探花郎陳子壯被五花大綁的推了出來。

  “集生?你這是何故?快快住手!我乃是順王府長史,不得放肆!”

  不得不搬出順王的旗號,否則可鎮不住這些番子。

  果然把他們嚇住了:“長史大人,這可是廠督的要辦的人,可不關您王府的事。”

  “呸!”陳子狀啐了口說道:“叵耐李賊,招攬我不成,就心生歹意,誣我誹謗當今。今日要不是見到吳兄,我連個遺言也留不下!”

  吳梅村心念轉動,這陳子壯被授了探花後,就留在翰林院做編修,此人有匡世之誌,也有社稷之才。當時深得他們歎服。隻是自己後來去了寧夏,一別經年不見,卻在鎮撫司如此重逢。此人剛直不阿,其父又是吏部的給事中,頗有才幹。我若是能招攬進王府,不就又給王爺身邊添了英才嗎?

  想到這急忙說道:“留什麽遺言!你難道就沒說清自己的身份嗎?為什麽不去俯就李廠督,還不是因為你已經應了順王,來王府做長史嗎?”

  誰都不是傻子,陳子壯心念一動,就知道這是如今脫困之計,連忙說道:“正是如此!可恨他們不等我說出這番話,就綁了我來!”

  吳梅村橫眉立目,用手一指那些番子:“大膽!綁我順王府長史,你們可是嫌我們殺你們的人少了是吧。等著,我這就回去找廠督問話!”

  李進忠在一間房簷下氣的直哆嗦,這戲法變給誰看呢?隻有我屈打成招的,就沒有能從我手下放的。剛想出聲駁了吳梅村,卻見他笑嘻嘻一溜小跑過來,從袖兜裏掏出兩塊牌子,低聲對他說道:“抓他幹什麽呢?這有兩個有油水的,您不想著收回些利息?”

  李進忠低頭一看,分別是治國公府和修國公府的牌子。嗯了一聲,不說抓人的話了。

  吳梅村把這牌子往他手裏一送,輕聲說道:“這倆家正尋人呢。人就在我手裏。多了不要,算上陳子壯全家,您再給個十萬八萬的就行。咱們人財兩清。”

  李進忠咬牙訓他:“你也是讀書人,怎麽和商賈一樣精通交易。若是東林都是你這般的,雜家可是難辦他們了。”

  吳梅村哈哈笑起來:“沒法子,我家王爺就是這個脾氣,我等可不就學著唄。這叫利益最大化,你們東衛的貨要是走海運,盡管來找我們,八折優惠。”

  李進忠沒好氣的揮揮手,手下自然就放了陳子壯。吳梅村一揖到底:“今日結了善緣,我謝過廠督。他日再有這等不聽話的,盡管發配河套就是,朝中自有人手聽命您的。”

  李進忠捏捏那兩塊牌子,轉身走了。

  吳梅村趕緊拉著陳子壯出了鎮撫司,上了在門口等候的車架,這才和他說道:“快去回家召集家人和伯父,與我同去順王府聽命。晚了我怕他會反悔。”

  陳子壯縱然不舍京師風光,此時也隻好聽命辦理了。客氣了幾句後,問道:“你給他什麽東西,能讓他放了我?”

  “哦,那可是此次內耗幹戈的憑證。閹賊拿了這個,就能脫身而出,把這罪責扣在別人頭上。天子必定欣喜的。”

  “這嗨!我有負朝廷啊!為了救我,就將憑證拱手相送,我怎有臉麵去見順王爺?”

  吳梅村瞥了他一眼說道:“都是探花,怎麽差距這麽大?這個本就是王爺給我的,隨我怎麽敲詐隨我處置。救你隻是愛才心切而已。”

  不理滿臉羞慚的陳子壯,把他送回家後,吳梅村趕緊去接人。賈環再不走,就要守靈去了。

  陳子壯推開門就回了家,隻聽見滿屋的悲聲,老父陳熙昌正在收拾細軟,母親陳沐氏邊哭邊說:“舍了家,也要把子狀救出來。進了詔獄,怎能是他吃的苦啊。”

  家裏下人忙忙碌碌,搬箱倒櫃,一時無人理他。

  “爹,娘!我回來了!”

  一句話把這小院中的人全都定住了,陳沐氏先哭著喊出聲:“我兒,沒有受苦吧?回來就好。”

  陳熙昌先是一喜,後是一怒:“你你可是從了那閹賊,才被放出來的?”

  陳子壯趕緊跪下,把見了吳梅村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最後言道:“事急從權,兒子隻能認了這順王府長史的名,正不知該如何推掉呢。請父親為我謀劃。”

  剛說完頭上就挨了一巴掌,陳父喝到:“你算個什麽?真以為自己這個探花了不得嗎?為父我隻知道兩個探花郎,做下好大事業。一個是林海公,收複鹽稅,一統鹽道,更是收了一個高足。另一個就是順王,自科舉中探花後,開鹽場、定烏海,收九原、戰後金。這些哪一樣是你能做到的?還推了人家?呸!趕緊收拾走人,一家子都去!”

  小院裏再次忙碌起來。陳子壯再不服氣,也不敢說話。剛收拾完沒多久,幾輛大車就停在了門前,一個十三四的小子敲門進來:“可是吏部陳老爺家?”

  陳父急忙過去:“老夫就是,公子是何人?”

  “嘿嘿嘿,我是順王府引禮舍人賈環,我姐姐是剛嫁給順王的妃嬪。奉了吳大哥的令,來接您一家走的。”

  “哦,哦。賈環小哥是吧。咦?可是榮寧哪家?”

  賈環笑嘻嘻說道:“自然是榮國府了。寧國府現在正忙著哭喪呢。”

  陳父聽這話是哭笑不得,這小子怎麽看都不靠譜。正猶豫間,吳梅村坐車前來,急忙催促:“伯父、集生,快快隨我出城。國公們去叩闕了,遲則生變。”

  陳子壯連忙問道:“這又是為何?”

  吳梅村笑得眉眼都合不住:“還能為什麽?寧國府被抄了,給賈珍扣了一個擅動刀兵的罪名。治國公、修國公兩家湊了百萬贖回了人,現在去找天子商議,這錢不能白出啊。”

  陳子壯有心說些什麽,就聽老父哈哈大笑:“好一招驅虎吞狼!勳貴們也要和閹黨死磕了。快走快走,隻帶細軟,其餘一概不要了。留下有用之身,輔佐順王去也!”

  金陵王家,王熙鳳抱著兒子聽掌櫃的說帳,當聽到京中消息時,問道:“李王爺這是接了水師?那我叔叔王子勝是死是活?”

  “是抄了家,一家子大小都被關在大理寺中。”

  “去個人到揚州,找我嬸娘一家。把這消息告訴她。就說,大仇得報!她也能帶著孩子回家了。”

  下人自去了,平兒牽著大姐兒過來:“那水師中的人,可怎麽安排?”

  王熙鳳一笑:“都給他,那麽多人怨他不收我。我就給他坐實了怨婦樣,偏偏對他好。”

  平兒不禁歎息:“當初是你被賈家的富貴迷花了眼,現而今這屎盆子全扣在他頭上。可歎世道不公。”

  熙鳳不理她的埋怨,隻對大姐兒賈芳說道:“好閨女,娘教你個巧的。這世道女兒家不易,再有萍水相逢的,你也要像娘一樣推了知道嗎?敢要是私奔了,我打折你的腿。有些事啊,就如春夢了無痕,過去也就過去了。硬要記在心裏的話,傷人傷己。可記住了?”

  六歲的賈芳以為娘和她逗著玩呢,一把抱住熙鳳說道:“娘,芳兒一直陪著您的。哪也不去。”

  平兒咬住嘴唇,不敢讓自己想那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