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六集 願賭服輸
作者:山岩盡美色      更新:2020-05-17 17:48      字數:3671
  詩曰:

  天道不可詰,吾當責爾螟。

  方今絕才惹,何故播膻腥。

  野草離離盡,秋禾穗穗零。

  知君恤民意,鬢減數莖青。

  迎春聽聞問道王夫人的事體,蹙眉一歎:“可憐寶丫頭,攤上這麽一個親姨,也真是沒話說。財帛動人心,為了這銀子,二太太也是顧不得許多。”

  李想拍了一下她屁股,不理她的驚訝,直說道:“分清楚了,那是他們家事,不是咱們家事。寶丫頭自有自己打算,就憑那姐倆兒可不是寶丫頭的對手。”

  迎春捂著後麵,臉紅紅的說是,伺候著他出門登車去上朝。

  來到了午門外,跟相熟的官吏打著招呼,尋到鴻臚寺的堂倌問道:“現如今這欽天監誰管著呢?”

  鴻臚寺正向人群中打量了一眼,指給他看:“看見那個人了嗎?剛被召回的禮部右侍郎兼侍讀學士徐光啟徐子先,他監管著欽天監,還帶來一個叫什麽湯的。王爺,這洋和尚能算得清咱們的事嗎,這不是瞎胡鬧嗎!”

  李想拱拱手表示了謝意,去找了禮部尚書李思誠:“李尚書,麻煩您個事唄。”

  李思誠向他拱拱手:“王爺請講。”

  李想趕緊還禮:“別王爺王爺的,這才幾天不見,不是喊我李郡守的時候了?我跟您打聽一下這徐光啟,想著有事找他聊聊。若是以往,我自己就去了。可是,有這麽個王爺牌子,我反而不好辦了。”

  李尚書也不和他見外:“這就對咯!在什麽位置說什麽話,可不敢隨便的去結交下邊的官員。這是忌諱,記住了啊。什麽事?我給你問問他。”

  “今年的這天格外的悶熱,我想問問欽天監的判斷。”

  李尚書爽快的答應下來:“就讓他去你府上回話。”

  此時李想才有了點做王爺的感覺,原來我也可以讓官員去府上回話了。

  林如海過來尋著他,翁婿倆和李尚書閑聊著,等著天子上朝。

  五更三刻朝鼓響罷,出來一個黃門說道:“今日不朝,各位大人散了吧。”

  李想一愣,忽然想起在烏海時裘世安說過的不早朝的故事:“李尚書,這是”

  李思誠口中嗨了一聲:“回吧回吧,你們翁婿剛回京不久,自然是不知道了。早就不上朝了,每天各部就是來擺個樣子,公事都回各自衙門口去辦。”

  李想四下一打量,可不都習以為常的散了。這可不行,一嗓子喊住那小黃門:“小公公慢走!”

  眾人一驚,回頭一看是這位,都來了興趣,停下腳步等著看熱鬧。

  誰知那小黃門居然撒腿跑了,這可把李想氣炸了。您當為何?前番金殿打賭可說的明白,若是他勝,李進忠就隨他處置。今天就是來辦這事的,不死也要扒他層皮!

  李想二話不說,脫下靴子就扔了過去,一隻不夠,又扔了一隻。人群中還真有給他叫好的。

  光著腳的李四維衝著人群喊:“誰認識這個傳話的太監?家是哪的?家裏死絕了沒有?沒死本王送一程!”

  那小黃門一跤就摔在了地上,哭著說道:“王爺饒命啊,奴才就是傳話的。”

  “那你跑什麽?過來!”

  小黃門戰戰兢兢地蹭過來,李想瞧他不過十二三,剛才摔得還真是不輕,給他撣撣身上,問他:“李進忠在不在裏麵?要是在你就給我眨眨眼可好?”

  小黃門被逼無奈,眨眨了眼睛,李想拍拍他肩膀:“這不就沒事了,瞎跑什麽?你看給自己摔著了吧。”從袖兜裏掏出迎春給準備好的銀裸子,給了他一塊:“等著別走啊。”

  一回身問著百官:“誰帶著紙筆了?本王要筆賭賬去。”

  還真有隨身帶著的官吏,李想就著小黃門的後背刷刷點點寫了幾句話,吹幹了墨,給了小黃門說道:“拿進去吧。”

  小黃門這才一溜煙的跑進宮,李進忠就在宮裏的門後麵偷窺著呢,一把搶過來就看,上麵寫著:著李進忠辰時三刻去順王府點卯,為期未至者,按軍法從事;若有隱藏私縱者,按律送刑部論處;順王李想

  嘿嘿嘿嘿笑了一陣,揣著這張紙就去了後宮,他倒要看看李想敢不敢辦他。

  天子倒是安慰他幾句:“你去給他賠個不是,讓他出出氣。朕再寫個條陳,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奴才想著,這不是不給天家麵子嗎?奴才賠禮事小,可天家天威事大。這李王爺莫非跟龜山那群人走到了一起?”

  天子樂了:“你呀,就是不讀書,什麽都不懂就胡亂攀扯。他師父是林如海,姑蘇人士,幼時就在京中讀書,直到被點了探花才回的老家。根本就和龜山書院那群人不是一路,素來結交的也是江南三布衣這樣的官宦清貴人家。

  李四維更是如此,當初這大內閣還是他的主意呢,不如此,朕怎得的這清閑?他來尋你是必然的,他可是堵上身家性命和你打賭,不來找你要賬才見鬼了。這樣吧,朕給你一道護身符,他看了後就不會打殺你了。至多你要破些家產。”

  李進忠無奈,隻好捧著一個條陳,掐著點去了順王府。

  這地方可是第二次來了,看著大門上新的順王府匾額,暗暗運足了氣,卻被進出來往的人流驚住了,三教九流、各部的官員應接不暇。

  這是什麽個章程?莫非此子所圖甚大?有不軌之心?

  想到這,李進忠興奮起來,大踏步進了這王府。門口就一個上次見過的老頭衝他招手:“來來,這邊先登個記。”

  李進忠穩住了心神,拿起筆在那簿子上按著要求寫下一行字,那老管家還喋喋不休的指點著:“寫清楚何事,要見誰,再把時辰寫上去,現在是辰時二刻了。給你拿著這個牌牌,掛在脖子上啊,按照上邊的號碼等著叫號。要是錯過了,就回來再拿一個。”

  李進忠看看上麵密密麻麻的人名,什麽西街口來升客棧,東市的李太白酒樓,還有一個寫著德意誌湯若望等等等等,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結果還真碰見了幾個相識的掌櫃,客客氣氣和他打個招呼,就急匆匆的走了。

  一伸手攔住了便宜坊的掌櫃:“楊掌櫃,你這是何事跑來王府?”

  楊掌櫃給他見個禮說道:“王爺請來的啊,問問我最近生意怎麽樣,鴨子都喂什麽?吃了螞蚱的鴨子肉質怎麽樣?”

  李進忠一愣,這是要幹什麽?“那些酒樓客棧的掌櫃們,又是怎麽回事?”

  “他們啊,是來看風扇的,您還別說,那東西轉起來還真是涼快,再吹著冰塊,甭提多美了。”

  還想著嘮兩句,就聽一個小廝喊道:“肆拾肆號。肆拾肆號李進忠在不在?”

  楊掌櫃一指他的號牌:“到您了,我就不打擾了。”

  李進忠跟著小廝進了前院,柳蔭花架下,李想穿著小衣襟正和兩個人閑聊,旁邊一陣陣涼風吹過來,還挺舒服。

  李想衝他一招手:“來來來,先坐那等著。我這說完話再和你算賬!”

  李進忠瞧著旁邊放個板凳,就有些不高興,剛想著發作,一打眼瞅見了上麵的印記,趕緊老老實實坐了上去。

  一個洋鬼子一口的福建官話,講述著自己的觀點,李想不時的記錄幾句,又問問旁邊的徐光啟。聽著跟天書似的,什麽西伯利亞寒流,什麽大天象下的循環,隻有兩個字聽明白了,蝗災!

  剛想著喊一聲,旁邊過來一個丫鬟,衝他噓了一聲,又瞪了他一眼,給那邊換了茶後,才過來拽著他到一邊訓道:“別亂說話呀,小心王爺訓你!給你杯酸梅湯先喝著,安心等著吧。你是哪個宮的內侍?”

  李進忠瞧瞧這個水蛇腰,削肩膀,眉眼靈動的丫鬟,心裏直罵李四維:呸!什麽不近女色!這麽漂亮的丫鬟都養在了府裏,還有個不偷腥的?可見都是偽君子!

  可仔細一看,雙眉緊鎖,眸子明亮,腰胯不歪,分明還是個處子。

  “看什麽看!問你話呢!我可認識王安內相,不老實著,讓他打你板子!”

  “你不認識我?”

  “喲!每天這府裏來的人多了,我去哪認識全了呀。先喝口水,看你這一頭汗。和我說說,宮裏什麽樣啊?王內相總是嚇唬我,說裏邊鬥的比賈府還要厲害百倍!你說是不是?”

  李進忠猶豫一下:“賈府?榮寧那個賈家?”看著丫鬟點頭,他也點頭:“王內相說的不錯,賈家也就是個中等人家,他們家那幾個當家的,除了那位誥命外,全是棒槌。”

  李想偏偏聽見了,笑罵他一句:“閉上嘴!好像你不是棒槌似的,將來你都不得好死!”

  這話把那丫鬟嚇了一跳,跟李想說道:“幹嘛嚇唬他!太監就夠不易的了,你不是和他們挺好的嗎。”

  徐光啟和那個洋鬼子看樣子是要告辭,眼睛看都不看李進忠,昂首走了出去。

  李想讓丫鬟去送客,這才招呼他:“說吧,咱倆的帳怎麽算。”

  李進忠瞅著也沒了別人,這才把折子給他:“雜家倒是願賭服輸,天子卻保了我的命,其餘的,王爺看著辦吧。”

  李想接過折子打開看了看,自己笑了,這就是一份問詢。那讓李進忠大吃一驚的板凳就是當今設計製作的。原委嗎,就是李想向當今提議的,說是要是能有一個折疊方便的凳子,兵士們不就可以隨時隨地的歇會了。這就叫投其所好。

  饒有興致的看看李進忠,問道:“你是要打還是要罰?”

  “打是怎麽個打法?罰又怎麽罰?”

  “一百軍棍,保活不保殘。天子沒說不能打吧?”

  “那要是認罰呢?”

  “限你三個月給我收雞鴨各千萬隻,所需費用均由你出!”

  “要這些這個雞鴨做什麽?”

  “蠢材!回去和天子說,蝗災要來了,明日早朝我會上本說明。”

  李進忠這才明白過來,剛才他不就是在商量這事嗎?“可當真?”

  “要不再打個賭?”

  李進忠嘿嘿一笑:“雜家戒了賭啦!不過這事兒我定給你傳回去。王爺,雜家雖然跟你不對路,但也服氣您是條漢子!這錢我出了!”

  李想揮揮手讓他滾蛋,那丫鬟領著一個魁梧大漢進了來,卻是西寧王府的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