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枠四集 烏海之眾
作者:山岩盡美色      更新:2020-05-17 17:48      字數:3675
  詞曰:

  軟草平莎過雨新。輕沙走馬路無塵。何時收拾耦耕身。

  日暖桑麻光似潑,風來蒿艾氣如薰。使君元是此中人。

  出了後院來到前廳,李過垂首躬身,黛玉讓他免禮問道:“如何了?”

  李過不敢抬頭,隻是低聲說道:“史司言不知如何行事,竟然讓周全把裘世安給綁了,正在裏麵受審呢。”

  正說話間,湘雲和茜雪從屋裏出了來。史湘雲眉飛色舞的說道:“快謝謝我,不用一兵一卒,周公公一個人就把他綁了。”

  茜雪想著進去稟告一聲,被黛玉攔下了:“不用,我自己就去就好。”又指指史湘雲:“真是後悔讓你做了這個傳令的官。一分的令你都能傳成十分。”

  史湘雲一瞪眼珠子:“誰像你們似的,一肚子的花花腸子。既然疑他,就幹脆問個明白。這是在咱們的地麵上,還怕他作甚。”

  林黛玉又氣又笑,抓過湘雲來就要拍她後背。史湘雲一扭身就跑了,還說到:“快去給他揉揉腿吧,攤著坐成那樣,也不知道糟了什麽罪。”

  黛玉不明所以,茜雪趕緊的解釋:“是被馬鞍子硌著了尾骨,李過有藥塗上就能好的。”連連的踩著李過的腳。

  李過趕緊掏出藥膏,黛玉嘿嘿一笑:“這藥膏我有好的。你的留著,讓茜雪也給你塗上些。好好地忙過這陣兒,給你們辦個熱鬧的婚事。”

  李過噗通就跪下了,口稱謝過主母。

  林黛玉促狹的對茜雪說道:“這樣會說話的,你可要看緊。”

  茜雪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過說道:“算他識相,再敢這樣喊別人,就別想著見我了。”

  黛玉這才似笑非笑的推開門進了屋。轉過屏風後,就看見李想叉著腿坐在地上和綁成一團的裘世安聊天。

  “你這是苦肉計還是無間計?李進忠把你的位置奪了去,又把你趕到這來。偏偏你還帶了一份有問題的折子給忠信王。老裘,這事要是換了你,你怎麽想?”

  裘世安恨恨的瞪了一眼周全,這才和李想訴苦:“雜家都這樣了,還做哪門子奸細?李大人誒,實不相瞞,我這可是傾家蕩產才買了這條路。那折子我可連看都沒看,怎麽會有問題。”

  李想心中信了他一半,確實也是該李進忠登台唱戲了,可恨自己循規蹈矩的沒有提前處理他。不過,皇宮的內侍,他的手也夠不到。

  讓周全給他鬆了綁,黛玉過來把他拉起來說道:“就這麽地難受?”

  李想點點頭:“趔著胯了,恨不得趴著。”

  黛玉聞言,就和忠信王告罪:“既是讓他來做主,總不能傷著不治也要辦事吧。請王爺恕罪,讓他方便的說話可好?”

  忠信王還能如何,又不好和這個絳珠板著臉,隻得無奈的應允了:“你可別太慣著他,小心他做了負心薄幸之輩,可有你哭的。”

  林絳珠喊進李過來,搬一張短榻給他趴在上麵,又命茜雪重新上茶,才對他們說起折子的事端。

  裘世安急於洗清自己的嫌疑,接過那道折子仔仔細細看了幾遍,又對周全說道:“這不是我們西衛的手法,這是蒙絹法,你們東衛慣會用的。”

  又對林絳珠說道:“縣主榮稟,這辦法原是錦衣衛那幫殺才想的,本來是用來傳送軍情消息。不知何時就傳進了宮中,東衛他們用了蒙絹法,就是這樣蓋在上麵寫字。我們西衛用的蠟蠲法,用另一張紙蓋在上麵,再用蠟油點要替換的字,那墨汁受熱後就會稀釋模糊,撤了紙後再描上去字,既沒有塗抹的痕跡,又沒有蠟油的浸染。”

  林黛玉隻管揉著李想的腰,李想有些吃驚,這古人作弊的法子未免太多太巧,非是他所能接受。

  忠信王哼了一聲:“那就是東衛的夏守忠了?”

  裘世安搖搖頭:“老夏也自身難保,多半是那李進忠。您們二位不在京城,哪裏知道這李進忠的威風去。勾連著宮內”礙著黛玉的麵不好說那些粗鄙,換了一句說道:“他與內宮牽連甚廣,一般的妃子可是不敢惹他。就連皇後多次的訓斥,也被當今輕輕放過了。從此氣焰更是囂張。”

  曹爾玉奇道:“朝中就無人過問麽?”

  “有啊!多少次朝會吵了起來,可是天家就是離不得他,這又能如何?對了,最重要的事忘了說,天家不上朝了。”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看向忠信王。忠信王一拳砸在茶幾上:“我這兄長要做昏君不成?!”

  這話,也就能在這裏說。裘世安瞅著他們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對京城那位沒什麽恭敬之意。自己也是滿腔的憤慨,正好一吐為快:“原本還能堅持著三日一朝,臨到我滾出京城時,已經五天沒露麵了。王爺,早做打算。”

  李想急忙喊住他:“老裘慎言!好好一個忠君的王爺,可別讓你給說反了。”

  忠信王看看眼前的這群人,心裏淒涼無比:“別用這話套我。看看咱們這些人手,指著你們造反,還不如去和北靜他們同流合汙呢。”

  李想嘿嘿直樂,確實如此。他這個朔方郡郡守,說出去好聽,管的地方也足夠大,可是漢人數量太少,要是拉著一群異族人殺進京師,這書也就著落在此了。

  他又根基不夠,除了老丈人那些子親朋故舊,就是朝中利益共同體了。這些自保有餘,造反不夠。

  曹爾玉是一心想救父,怎會扯旗跟著呢。

  裘世安說道:“非是如此!是讓王爺做好自保的準備,這折子不就是明證嗎?要踩著王爺上位的人,可多的是。”

  周全也提議道:“王爺該養望了。這麽藏著還不是被惦記了。雜家都是皇家的奴才,跟對主子才能活得下去,就算不那什麽,也要讓朝中對您有所忌憚,不敢隨意下手不是。”

  李想扭頭問黛玉:“這就算陳橋故事了吧。”

  黛玉噗嗤一笑,輕輕打了他一下:“人家這是效忠的意思,不跟著王爺難道跟著你嗎?你有何德何能敢用內侍?”

  曹爾玉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全當自己不在。

  忠信王瞪著李想問道:“還要本王請你不成?我又不是行那卑劣之事,隻求自保!有何主意,快快講來!”

  李想讓黛玉扶他起來說道:“你要答應我三件事,我保著你能平安返京。”

  “何事?”

  “第一,啟用從今日起被趕出京城的大小官吏,您這個王府總要有個小朝廷的意思,單單靠著我這個夫人郡守,不成樣子。”

  一席話說臊了黛玉,說笑了眾人。

  “準!正要招賢納士,也是給朝廷留些正氣!”

  “第二,徹查陝、豫、川、魯四省的田畝,亂世者多從這四地而起,平民憤啊!”

  “準!本王有心徹查天下!”

  “第三,不許給我指婚封王。你有多少女兒都留在家裏,我有絳珠一人足矣。”

  “這又是為何?不指婚本王尚能答應,這封王事,難道你不想嗎?”

  “你封的王我不敢應承。”

  裘世安和周全趕緊說道:“李大人這才是賢良之才,宰相之才!”

  李想暗自呸了一口,你要真的是他,你封的王不是叛了,就是戰死。現在好說話是因為你潛龍勿用,當你飛龍在天時,可就不是這樣了。

  忠信王低頭想了想,對李想言道:“本也想著四王八公故事重演,既然你不答應,本王給你允諾,就如當初你我在金陵之時一樣,允你來去自由如何?”

  林黛玉翩然而拜:“我代他謝過王爺。他也是自幼與您相識,就是這個脾氣性格讓人又愛又恨。要不是為著我的母親之仇,早就做了陶朱翁逍遙去了。他自有為國之心,幾番血戰還不能報國恩嗎?”

  忠信王虛虛托起黛玉:“想當初他在南山下的一番話,本王至今記得這責任和義務。如今眼看著外有強敵,內有奸佞,本王也要有責任和義務,為國家、為朝廷留些種子,挽回正氣!”

  李想使勁的鼓掌:“記下來記下來,這可都是史料!王爺,您回到寧夏,大大方方的接見這群人,我看那兩位禦史多半也是被趕出來的。折子的事兒,我有辦法。王安正好回了京城,快馬把改掉的折子送過去,讓他呈給聖上,就說遵旨即可。

  至於戰事,我上個本,請求兵出雲中,威脅敵之側翼,不管他們換不換帥,都要保著沈陽有一條逃生的通道。”

  “這改了?”

  李想拿出黛玉偷偷塞給他的另一個折子,那上麵卻寫道:如若行有餘力,可赴西域

  眾人驚疑,這又是哪來的折子,偏偏看不出真偽。

  李想自不會說出後院女兒家的故事,隻是說道:“這才是真的!接旨吧。”

  忠信王哈哈大笑,尋了一根筆,在那折子上寫道:臣弟接旨,不日就前往河西古道探查。扔了筆,蓋上自己私印,帶上周全就回了寧夏。

  裘世安伸伸胳膊腿,說是要找湘雲說道說道被囚的事,曹爾玉也要回去準備出征的事體。都走了幹淨,李想才又趴在黛**上說道:“快幫我看看,都沒知覺了。”

  黛玉扭著他耳朵問道:“可想著牡丹花下風流一世?”

  李想答曰:“能有你就不錯了,都是過眼雲煙,早晚有去處。”

  黛玉這才放手:“你真想從龍而起?”

  李想呸了一聲:“那也不能讓這江山變了顏色,且看著吧,誰知道又能如何?”

  人世間本就是這樣無常,強如王莽還不是為人家東漢崛起做了嫁衣裳。真是那句話,人生識字憂患始,姓名粗記可以休。

  王安此時就是如此,天子問完烏海之事,對他言道:“最近朝中多有誹謗李內侍的,你可不要聽信了去。朕這裏自有主張。另外這西衛改進的很好,朕屬意把東衛也改上一改。李內侍所言的監察天下,確實能令朕知道這天下的事體,是有功的。”

  王安不敢言語,天子歎口氣:“你隨我多年,怎麽也要有個歸宿。還是回去烏海吧,李想此子甚是歡脫,你多看著他點,不能總是浪蕩無羈下去。還有就是,秦可卿也一並帶走吧,留在宮中惹禍。”

  王安一愣,這公主又有何事,竟然留不在了宮中,咱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