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枠一集 妙玉妙語慰湘雲
作者:山岩盡美色      更新:2020-05-17 17:48      字數:3779
  詞曰:

  喚山靈一問,螺子黛、是誰供。

  畫婉變雙蛾,蟬聯八字,雨澹煙濃。

  澄江嬋娟玉鏡,盡朝朝暮暮照嬌容。

  隻為古今陳跡,幾回愁損渠儂。

  千年顰蹙漫情鍾。慘綠帶雲封。

  憶賞月天仙,然犀老將,此恨難窮。

  持杯與、山為壽,便展開、修翠恣疏慵。

  要似絳仙媚嫵,更須嵐靄空蒙。

  一場接風宴後,七分醉意的李想回了郡守府,照例是茜雪泡茶雪雁煮湯,讓他去了三分酒意。歪在炕上打量著茜雪:“今兒可是有人給我提親了,這人我還不好推脫,可總要問問你的意思。”

  雪雁嘻嘻一樂:“還真是酒後吐真言呐。平時看他不言不語的,連句話都不敢跟茜雪姐姐說。李大哥,男人是不是都這樣?”

  李想哈哈笑了一陣:“這個我實在不能說,罵了天下男人,誰還給我搖旗呐喊?”

  茜雪卻平安自得,隻管著看水泡茶。李想歎口氣:“唉~~~女兒家一旦陷了情字,再想著出來可就難了。”

  茜雪看著三滾水了,才注入白瓷盞中說道:“這是今年的宜紅,最是能補人。三泡而不落色,還有冷後渾的茶景。”

  李想瞧著碗中紅湯豔麗而又清澈,味重而不澀舌,喊了一聲好。茜雪卻說道:“給他做媒人,也要先和我說。好歹也是個廝殺漢,敢想不敢為嗎?”說完話,掀開簾子自去了。

  雪雁不禁吐舌:“這是惱了?”

  李想品著茶湯說道:“你信不信,這男人有時還不如女人膽子大。”

  可人挑開門簾,一邊讓著黛玉,一邊問道:“茜雪怎麽流著淚?”

  雪雁小聲說了故事,黛玉反而喜形於色:“女兒家的淚未必是傷心才流。我也看好他們。茜雪是感懷身世,無妨的,一會兒我去她房裏坐坐。”

  李想拉過她來坐在床邊問道:“好大的膽子,居然背著我給賈家送錢。該當何罪?”

  林黛玉不懼不惱,給他按著頭解乏說道:“好沒道理。這錢是我的,給誰看我的心意,何來背著你一說。再者說,你給王薛二家的車行時,可和我說過了?”

  李想嗬嗬笑起來:“算你有理。明天該是清明了,你我同去給師娘送刀紙吧。我昨晚做個夢,師娘問我怎麽還不圓房,我卻無言以對。”

  雪雁、可人嗤嗤笑起來,掩上屋門,讓他倆打官司去。

  林黛玉豈能被他唬住,呸了他一口說道:“我娘才不會這樣說,她隻會說,混小子離我女兒遠點才對。”話雖這樣說的,卻還是把他頭摟在懷裏:“委屈你了,這世間還容不下玉兒放肆。禮教學派祖宗家法,都是一道道鎖鏈,鎖住的就是我們這樣既不愛它又愛自己的人。”

  李想感慨:“莫說現在,就是過個幾百年後,還一樣的有著鎖鏈。真是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你又能看個幾百年?”捏住他的鼻子說道:“先看看眼前吧。這些個姑娘千金在咱們這裏,稍有個不慎,罪莫大焉。我想著如你一般人盡其才,你看可好?”

  李想自然知道這些姑娘的本事,譬如惜春有罕見的過目不忘之能,一張畫一個景隻要進了她眼中,就能在她筆下重現,隻是無人深究。

  “惜春妹妹先讓她跟著那三位夫子學一陣,我對她有大用。別人之才你自揣度使用,就讓她們在這裏快活幾年吧。”

  黛玉覺得腰上一癢,就知道他要作怪,狠狠的掐了一把說道:“好好睡覺,明早等你。”

  李想砸著一嘴的香甜,酣睡過去。

  可史湘雲認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又不想吵到翠縷,悄悄的起床,披上一件這府裏送的貂裘大氅,躡手躡腳的出了屋門。

  這郡主府蓋得好生奇特,一座座獨門獨院內含著三層小樓,又被青石板的陌路連通,那路上間隔不遠就有一個燈杆,入夜時,玻璃瓦的油燈徹夜不滅,映照著四下裏燈火瑩瑩。

  她感歎最深,她父母早逝,所以把爵位給了二叔,也因此她在二叔家過活。家裏本沒什麽經營,自然就要省著過了,一到晚上整座府裏黑壓壓的,哪有這般的光亮。

  她就在屋裏和翠縷就著蠟油燈做些女紅。實在是府裏不養著做衣服的織娘,隻能娘幾個動手。也讓她練就了一雙巧手,卻怕別人笑話,隻能人前藏拙。

  自從叔叔和李想相識,靠著車行的份子,家裏才好過起來,二叔叔也得攬實權,府上逐漸的熱鬧起來。

  臨行時嬸嬸說道:“大姑娘萬萬不要多心,不是將你攆出這府,實在是你叔叔的一番苦心。你爹媽死的早,若是不能給你尋上一門跟腳門第樣樣周全的,怎麽對的起他們。”

  想到這,湘雲輕歎一聲,下了繡樓,倚靠在院內的木椅上,仰著頭看天邊的彎月。一朵雲彩遮住它的一角,像極了害羞的女子低頭的模樣。

  石板路上卻傳來踏踏的腳步聲,隔著柵欄的花叢看出去,一眾人簇擁著妙玉,踏月而來。

  “怎地還不睡?等著三更再睡?”妙玉眨眨眼問道。

  “你呢?這是做了巡夜的娘子嗎?”湘雲打開門,請她進來。

  妙玉站在秋千架前說道:“明日是清明,我有功課要做,所以提前準備著。你若是想念親人了,明日可去城外的慈恩寺燒些香燭紙錢。”

  湘雲點點頭:“多謝告知了。隻是我也沒有見過他們,也不知道他們認得我麽?”

  妙玉看看這位月影下的湘雲,輕聲與她分說:“兒女都是乘願而來的。他們發了父母心,自然就有你我投胎落草乃至長大成人。還說什麽認識?縱然不識,隻要你念動他們的名字,喊上一聲爹娘,自有感應的。”

  湘雲歡喜起來:“這個說法甚是妙。”

  妙玉眼中笑意鬥生:“你要是聽了李大哥之言,必會笑得肚子疼。”

  湘雲果然要問:“怎麽說的?快告訴我!”

  “這做父母的都是還債,女兒呢多半是來討前世一段債的,債清了也就嫁人去了。兒子確是來討今世債的,還都是高利貸,就沒個清的時候。”

  湘雲噗嗤樂了起來:“真該說給寶玉聽聽,他可是來討賈府的債的,也不知道到底欠他多少,總是沒個數。”

  “你與他自幼相識,必是與旁人不同。和我說說那玉是怎麽回事?我卻不信嬰兒落生能嘴裏含著玉的。李大哥那個促狹的說是政老爺沒做好事,我也不懂這意思。”

  湘雲也想不明白,隻好說:“隻是說他有來曆,那玉我也看著不出奇啊。”

  妙玉盈盈一笑:“誰還沒個來曆,想必是為了造勢吧,他們家的爵位之爭,無人不知的。”

  “能掙上嗎?他要是沒那個爵位,可要怎麽過活呢。”湘雲替發小著急。

  “看他姐姐了。”妙玉深知宮中爭鬥的風險,若是能得勢,這爵給了這位不諳世事的公子反而是好事,就當朝廷養著唄。

  湘雲恍然大悟:“呀!這二夫人還真是處心積慮。看不出看不出。”

  妙玉瞧著她心情好些了,就要走了:“早些歇著,明日我來喚你一起。”

  湘雲送她到門口,瞧著背影想了想她說的感應之語,又琢磨著李想的討債之說,自嘲的一笑,心想,我這個債主才慘呢,都找不到人的。爹娘啊,明日我給你們多送點紙錢,這債我不討了。

  次日清晨,妙玉喚醒湘雲,又接上寶釵、迎、探、惜並諸女,一起去了慈恩寺。黛玉早和父親並李想燒了頭香,正在寺內靜室安坐。李想和那僧錄司的大和尚說道:“從今日起連續三天都要做法事,為那些戰死沙場的同袍們祈福。我的要求就是哀而不傷,又能顯得莊重,你們好好琢磨一下。”

  大和尚連連應承:“自然能妥當的,隻是做到什麽程度?靡費幾何?還請大人示下。”

  “我是這個章程,以後每年的清明都是三天,再有寒食三天,全城祭祀。這錢自是官府來出,也算朔方郡的特色。由你們釋迦子弟來操持,畢竟輪回之說還是深得人心的。其餘各家我另有安排,三天呢,總要有個花樣子也顯得和而不同。乘機給別的教派打個樣,這也是我要你們來的主要目的。”

  林如海笑道:“你個猢猻,這悲天憫人的事也要出花樣,不怕佛祖怪罪你嗎?”

  大和尚喧聲佛號卻替李想開解:“林侯爺錯怪他了,這才是佛心機敏之處。若是沒有天花散花眾神護持,怎麽顯得佛門廣大高深呢。”

  李想哈哈一笑,拉起林黛玉就走。大雄寶殿前已經是人山人海,就連寺外都站滿了人。

  雲板一響,法器自鳴,佛號喧天,甚是莊嚴慈悲。

  後殿之中的諸女自然不用去擠,三炷清香慰藉先人,又聽了會經文,這才去了院外的焚化場,紙錢飛起灰燼,仿似送了過去一般。

  等著她們回去了,那寺裏才開始燃香祭奠。

  李想帶著黛玉又去了城東的道觀,看了看樹立起來的石碑問道:“還有什麽難處嗎?一並講來,那邊的香火很旺的。”

  一位蒼髯道長說道:“我們演了一個周天大陣,這太陰之位卻少了一位女冠。正自著急呢,絳珠真人可有推薦?”

  黛玉掩口笑道:“確是有一個父親做道士的,就不知道她願不願意了。”

  道長哈哈一笑:“就是個恍人眼目的,還能增加氣韻呢。要不是李大人死活不肯,絳珠真人來此才是最適合不過的。”

  李想趕緊把黛玉拉在身後:“你可別害我。這別人也就罷了,她要是做了太陰星君之位,我想不造反都不行了。”

  老道哈哈笑起來,約定了惜春來此。

  惜春問道李想:“可有什麽說法?”

  李想對她說道:“戴上你父親給你求得三清道符,還有他偷偷給你的道牒,你這個香火小道姑就算穩了。抄家也輪不到你,好不好?”

  黛玉嗔怪的說他:“怎麽就不說個好。妹妹請聽我言,太陰之位必要至純才可,咱家女孩你最適合不過。又不是真讓你去出家,就是個名頭,這也是你父親的囑托。”

  惜春轉著眼珠說道:“那我想要司寶的位子,林姐姐你可應允?”

  林黛玉啞然失笑:“好好好,隻要府裏有的名家畫帖,你盡數去看。”

  惜春這才施個道禮說道:“李大哥還有什麽囑托嗎?”

  李想把她拉到一邊,背著黛玉說道:“聽聞道家有房中導引之術,你去看了給我抄送下來。”

  惜春似笑非笑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