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三集 寄生草
作者:山岩盡美色      更新:2020-05-17 17:47      字數:4122
  詞曰:無我原非你,從他不解伊。肆行無礙憑來去。

  茫茫著甚悲愁喜?紛紛說甚親疏密。從前碌碌卻因何,

  到如今,回頭試想真無趣!

  李想下車尋得是誰?盧子實也。揚州鹽道貪墨,自己老師奉旨查辦,要是不能給當今一個說法,恐怕天子就該給老師一個說法了。

  會館裏,鴉雀無聲,都聽著外麵的動靜呢。李想渾身是血的進來,葛百戶眼睛撩了他一下,問道:“可是姑蘇李四維?”

  “正是,不知將軍是何人?”

  “金陵百戶葛正康。曾是史侯爺帳前親兵。”

  人家上來就自爆了門戶,就是認可了他的身份。

  “可是保齡侯門下?失敬失敬。”

  葛正康拱拱手:“小公子言重了,你現在可是老葛的金主,我對你才是失敬。”

  “哦?這麽說,史家在金陵的事情由您來辦?那該恭喜葛百戶不日就該升為千戶了。”

  葛正康哈哈大笑:“托小公子的福了,侯爺的管家不日就到金陵。到時候再與公子詳談。公子此時進來有何貴幹?”

  李想指指綁架的和被綁的:“我來談判,也來認識一下這兩位想殺我的人。姑蘇李想見過盧家公子,這位拿刀的怎麽稱呼?我們可是第二次見麵了。”

  盧子實神情恍惚的說道:“此時見麵確是我失禮了。不知外麵談的如何了?救我還是不救?”

  賊人一聲不吭,緊緊的貼著牆,一把匕首橫在盧子實的脖子上,已經勒出血痕。

  李想故意歎口氣:“恐怕要讓盧兄失望了,外麵不論是您找的殺手或是官兵,全被千戶大人換了兜襠,指認為倭寇了。這勾結倭寇的罪名,可比貪墨大得多。”

  盧子實搖搖頭:“我不信,難道府尹大人就沒有懷疑嗎?”

  李想給自己找把椅子,坐下來慢慢說:“其實都知道是假的,不過就是一個妥協的過程。想要給盧兄全部脫罪,就要拿出與勾結倭寇相稱的說法來。這樣才好講價錢嗎,盧兄家裏世代經商,我這麽一說,您該會明白了吧。”

  盧子實慘笑一聲說道:“二選其一,若是不想認這個莫須有的通寇,就要認了這個貪墨。嗬嗬嗬,好狠的心思!”

  葛百戶眯著眼睛看他們二人交鋒,如果李想能說服盧子實自認貪墨,那外麵的府尹可就要騎虎難下,這些銀錢也就自然能順利拿走了。

  “盧兄,外麵的府尹是誰家的關係?”

  “甄家。”

  “怪不得有恃無恐。那您說,我要是帶著賈、林、史三家去和甄家合作,他們是要你還是要我?”

  盧子實奇怪的看他一眼,不屑的說道:“單憑你的車行?你怕是對揚州盧家所知太少吧。”

  李想接過葛百戶送來的一碗茶,喝了一口,放在手邊:“說來您可能不信,我有一法可另海鹽提升三至五成的產量,而且用時縮短一半。這位葛將軍不日會前往滄州,朝廷在北方將新設一鹽場,以此來抗衡你們這些個鹽商。”

  盧子實就覺得一個晴天霹靂響在耳邊:“北方也可產鹽?”

  李想心中暗爽,原本北方產鹽極少,全靠著蜀鹽和淮鹽供給全國。所以揚州的鹽商如此驕橫。

  這不是他來了嗎,四大天然海鹽場,有兩個都在北方,一個現在還是關外暫且不提;另一個可就在渤海灣,從滄州黃驊沿著海岸線一直到山海關的長蘆鹽場。當然現在不能叫這個名字,具體的名字要當今定奪。這也是他給他老師安排的最大後路,開流之法。一旦鹽場落成,別說他老師一家,就連他自己都能富甲一方了。

  盧子實渾身哆嗦成了一團,自家祖輩都靠著鹽過活,這才有了財富,又用財富抱住權貴。若是北方尤其京城不再吃南鹽,朝中誰還會再看他們一眼,不過是富裕些的普通商人罷了。這簡直就是掘祖墳啊!

  “你怎能如此,天下的鹽商都會恨你入骨!”

  李想指指他身後的劫匪:“你不妨問問他,若是能吃上價格便宜的好鹽,他是會幫我還是會幫你?市場法則,你們還不懂。”

  那劫匪嘶啞著嗓子說道:“雖然我殺過你,但是你是好人。我若能活過今天,必定幫你。”

  李想連忙說道:“冷靜!不要和他同歸於盡!那樣不值!”

  盧子實怒了:“豎子!安敢辱我!他一個貧賤如狗之人,怎能和我相提並論!”

  劫匪也怒了,給了他一拳讓他閉嘴。葛百戶勸李想:“公子,這話確實有些過了。這一窮一富,確實難以並提。”

  李想撓撓頭,也對,此時說什麽平等那是給自己找麻煩。不過,必須把盧子實的自尊打掉,否則怎麽能讓他招供。

  “我的意思是說,盧家祖上,四代以前吧,也是苦哈哈,給人家背鹽過活。後來呢,持家有方,也學會了製鹽之法,經過幾代人努力終有今天。那位劫匪呢,今天是苦哈哈,誰知道哪天他跟你祖宗一樣發家了呢,您說是不是?”

  葛百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劫匪聽著盧子實罵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我和你祖宗一樣啊!哈哈哈哈!老子今天可不就是要你命的祖宗嗎!”

  盧子實憤而言道:“你到底要如何?不要再羞辱我家祖上。”

  “這錢我要帶回揚州,你配合,我保你性命;你不配合,錢我不要了,保你個全屍。那個劫匪啊,下刀別橫著剌,遺容不好看。”

  “你不要了?哈哈哈,那你如何交代?”

  “我有什麽可交代的?是甄家和府尹要交代。你一死,這錢是誰的不就說不明白了嗎?然後朝廷就可以先監管起來,等著說明白再去拿。這樣扯上個兩三年,等你墳頭長草的時候,這錢也就回到朝廷手裏了。”

  葛百戶抱拳拱手:“李公子在上,葛正康給您見禮了。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李想趕緊托住百戶的手說道:“將軍見笑了,我這不過就是說了幾句實話,您不必多想。”

  劫匪聽不懂裏麵的玄機,就問渾身發抖的盧子實:“盧公子,他剛才說的什麽意思?你怎麽怕成這樣?”

  盧子實垂著頭說道:“你就是個棒槌!早點殺了他,就沒有今天這事了。李公子!可有活命之法?”

  李想端著茶水靠近他倆說道:“當然有,不僅你能活,那劫匪也能活。來,先喝口水,你倆勻著喝,你有錢你先喝吧。”

  會館外,隨著提刑按察使司到來,雙方暫且消停了一會兒。按察使一位堂倌要把人犯和銀兩全部帶回,府尹又不幹了,說到裏麵還有一劫匪把持著人質呢,不應該先救人嗎?

  蘇千戶早就知道李想進去了,雖不知他有什麽辦法,但為了給他拖時間,就說裏麵自有金陵錦衣衛百戶處置,幹你們何事。

  按察使雖未親至,可堂倌代表著提刑司,怎能任由錦衣衛行事。帶人就往裏邊闖,葛正康帶著錦衣衛攔住道:“裏麵事情已然解決,稍後會有公文給提刑司。”

  堂倌問道:“人質如何?劫匪何在?”

  葛百戶嘿嘿一笑,“哪裏有什麽人質,不過是給他們運送貨物的車夫索要車資,而這貨物又不是盧家的,自然不願意給,這才口角起來。”

  堂倌稍一思索問道:“誰家的貨物?什麽貨物?”

  “朝廷的貨物,揚州三年的鹽稅。”葛百戶大聲喊道。

  府尹大吃一驚,厲聲喝曰:“為何運到金陵!這不是舍近求遠嗎?可知這是一派胡言!”

  葛百戶說道:“因為銀款不全,盧家借過鹽道的銀子,現在還上。府尹大人還有什麽疑問?”

  蘇千戶緊跟著問了一句:“難道府尹知道這錢的來曆?不妨說說看。”

  府尹看著百戶拿出幾張紙來,上麵有著墨跡,就知道已經是白紙黑字了,現在再說什麽都不管用,隻能慢慢圖謀。“哼!既如此,可先入我府庫保管,必能萬無一失。”

  蘇千戶歎口氣說道:“你確定要如此?別怪我沒提醒你老兄,你敢私押國稅一夜,朝堂之上就能把你彈劾成篩子,你那背後之人可敢保你?”

  提刑司的堂倌也詫異的問他:“你老兄發什麽癔症呢?這你也敢入庫?金陵省三司都不敢如此,老兄不可自誤。我先告辭了。”

  提刑司帶著衙役直接就走了,決不能沾手已過明路的稅銀。

  府尹身後,有一人站在陰影中說道:“大人且自寬心,隻要不是謀逆的罪過,我家必能保大人周全。”

  李想也站在人群中對蘇千戶說道:“給他,一枚枚數清給他。但不是現在,天亮之後,召集全城百姓前來觀賞。還有,把甄家拉下水,讓他家作保。”

  府尹說道:“本府絕無私心,縱然朝廷問罪,自有本府承擔。”

  蘇千戶說道:“非是我老蘇信你不過,但要有保人才可。”

  那人對府尹說道:“可讓薛王兩家作保。”

  府尹原話送出,就聽外麵有一人大喊一聲:“我薛家不保!”

  府尹大怒:“你是何人?”

  “金陵薛家長子薛蟠,我薛家是皇商,可不是你金陵府的保人。這錢不保!”

  薛蟠從未覺得自己如此風光偉岸,當麵懟一個府尹,可比欺負老百姓好玩多了。盧子實被人押在一輛車裏對他說道:“薛公子放心,這都是李公子的計策,就為引出甄家。多虧李公子告訴了我,甄三已經暗藏揚州,恐要對我家下手。我還傻傻的在這裏給他當炮灰。”

  王仁也不甘示弱,扯著脖子喊道:“我王家也不保!王家二房長子王仁在此。”

  盧子實恨極冷笑說道:“這甄家人肯定不會出頭!一窩屬老鼠的,我當初真是瞎了眼!”

  “這兩個小子說得不算,此事當由他們家主出來說話。”陰影中人有些氣急敗壞。

  府尹忽然一愣:“那你甄家家主可願作保?”

  “當然不能,這事和甄家有甚關聯?大人速速將錢帶回才是。”

  金陵府尹冷冷看了他一眼,閉目不言。

  蘇千戶火上澆油說了一句:“府尹大人,還有保人嗎?若沒有人為您作保,下官可就帶著銀子走了。若是在攔著,我可就按私截稅銀秉公辦理了,這裏可有願為我作證的嗎?”

  人群中紛紛傳來願意的聲音。府尹長歎一聲對那人說道:“如此場景,本官已經仁至義盡。回去轉告你家主人,我若在攔著,就是謀反了。”

  那人冷哼一聲,縮著身子退出人群。金陵府的官差讓開大路,蘇千戶打馬而過,對府尹小聲說道:“您保著那位,他時誰來保您?宗正寺可是名告天下,怎地還不死心!”

  金陵府尹拱拱手,打馬而去,自知今天此事必定會上報朝堂。就不知自己何時會被處分了。

  李想看著稅銀終究到手,不由得心生疲憊。忙忙活活到底所為何來?薛蟠和王仁跑過來一把抱住了他:“好兄弟!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走走走,回我薛府繼續飲宴。為兄弟賀!”

  “還是回車行吧,帶上盧公子一起,我這還有事要他幫忙呢。”

  “還有何事?”

  “一個金陵車行,你們就滿足了嗎?想沒想過車行天下?正所謂東風快遞,使命必達。”李想忽然有種開竅的感覺,看看薛蟠和王仁,就因為自己的出現,兩個人的命運已然出現轉變,更別提英蓮和黛玉,自己更是費盡心思保護著。

  這難道不正是自己的命運嗎?

  “老薛、老王,你們說能娶幾個媳婦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