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賈珠又哭了
作者:林月初      更新:2020-03-04 16:18      字數: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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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亮口中隻道“不可不可”,臉上卻又露出一絲鬆動來。底下有人看懂了這表情,立刻起身自告奮勇去請珠大爺來,不等賈亮阻攔,早有人出了祠堂,直奔直節堂而去。

  賈亮又推脫了一會兒,估摸著路上的時間,等賈珠差不多快到了,這才對眾人道:“頭裏也跟你們說了,這按著族法是萬萬不可的。否則二弟性命不報,還會連累珠哥兒。你們也多想想法子,看有什麽辦法,能讓他得了教訓,日後不會再丟人現眼。”

  賈珠正走到門口,聽見裏頭伯父的話,心頭不由一暖。父親做出此等惡事,伯父還要考慮自己的前程,這怎能不叫他感動。

  可再一想,若是父親繼續留在家中,日後少不得還要出這樣的事情,到時就算自己的職位能保住一時,也保不住一世。

  加之上午他的折子也寫好了,早做好了準備,這頭他也定下心裏,站在門口就大聲道:“伯父此言差矣,父親犯錯並非一日兩日。早先他寵妾滅妻,已是大罪。伯父三番兩次勸誡,他全然不聽。後將趙姨娘放至家廟,他更是沒有死心。

  “這回竟把庶弟交給姨娘撫養,便已是第一樁罪。後又出言頂撞伯母,甚至拔劍想向,這是第二樁罪。方才來的路上,聽聞他在祠堂也沒有反省,反而在祖宗牌位前睡覺,此乃大不孝,是第三樁罪也。

  “我雖身為人子,子不言父過,可我久讀聖賢之書,又乃朝廷命官,本該遵紀守法才是。父之作為,違禮違法,我又怎能包庇?否則豈不辜負聖上重望,辜負家族栽培?

  “今日伯父伯母皆要饒他,卻不知他本性難移,饒他一回,便有二回三回。長期以往,族中子弟有樣學樣,家中必然大亂。還請伯父撇下骨肉親情不說,嚴格執法,按著族法,依律判罰。”

  賈亮心裏一震,昨晚和邢霜商量時,他們覺得賈珠這裏才是最難說話的,所以一切細節都是以給賈珠心裏暗示為主。

  邢霜的想法是,賈珠既然是賈家日後的領導者,那麽在賈政這件事上,一定要先拉賈珠站在他們這邊。

  因為賈珠是個很守禮的孩子,他們夫妻倆是可以主動下命令,賈珠也不會反對,可心裏總會留下疙瘩。所以邢霜從動殺心起,便在想要怎麽不給以後的生活惹麻煩,這第一步就是給賈珠洗腦。

  沒想到賈珠出乎意料,清醒的比他們預想的早得多。這裏頭有多少李紈的功勞,他們並不知道。

  而賈亮聽到賈珠的話,還推脫了幾句,直到賈珠急了,跪在賈亮跟前道:“請伯父三思,昨日之事若無懲處,我們通家都逃不過聖人的懲罰。

  “俗話說隔牆有耳,便是我們不往外說,遲早這事兒也要被人知道。到時若父親還相安無事,陛下必會震怒。到時,我們家能承受得住陛下的怒火嗎?”

  賈亮抽了抽嘴角,應該差不多了吧?妻子隻說,要讓賈珠心甘情願懲罰賈政,這會兒賈珠都跪著求他了,他也不必再裝了。

  於是賈亮扶起侄子,歎了口氣,轉向眾人:“既然珠哥兒都這麽說了,那我們隻有按著規矩來了。不過這法律也不外乎人情,他雖犯錯,可好歹是你父親。為了你的前程著想,好歹也要減上幾分才行。”

  眾人皆道:“唯族長之命是尊,還請族長發落。”

  賈亮這才把妻子想好的對策,慢慢說了出來:“按著族法,此等大逆不道之人,該剝除本姓,驅逐出家門。可珠哥兒聲譽不能被他連累,是以我覺著,對外稱他抱病,先為他辭了官位,再遣他回祖宅,為祖宗們守墓。隻要他不到京城來,不為非作歹,他這性命便可留著。”

  賈珠倒是驚訝,要知道這法子倒是比他想過的任何一種結果都要好得多。自己都做好心理準備,覺得父親不死至少也要遷徙了,沒想到隻是回金陵老家而已。

  “伯父此言當真?”

  賈亮看向賈珠,歎了口氣道:“這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還是昨夜我和你伯母商量了一夜才想出的法子。本想著集思廣益,看能不能想個更好的法子出來,可其他人也說不出什麽一二。”

  賈珠感激的熱淚盈眶,想到父親不但能保住一命,還隻是回老家那麽簡單,心中對伯父伯母越發感激了。

  “多謝伯父伯母!”賈珠一撩袍子跪了下來,不管旁邊的人怎麽扶他,都不肯起來:“日後侄兒必定盡心竭力為家族牟利,絕不辜負伯父伯母的期望與厚愛。”

  賈亮歎了口氣,對他道:“你記住你伯母的好就是了。”

  說罷,賈亮再親手去扶,賈珠這才順著伯父的手站了起來。

  處理完賈政的事後,伯侄兩個送走眾人,從祠堂出來。回來的路上,賈亮又對賈珠道:“你伯母也是真心疼愛你了,為了給你日後的爵位鋪路,硬是不肯讓璉兒高你一分,甚至連殿試都不讓他參加,還把他送去了遠在千裏之外的英吉利。”

  賈珠第一次聽聞這事,大為震驚。幾番追問之下,這才得知,去歲三月,二弟竟不是去了姑蘇,而是奔赴遠洋去了英國。

  賈珠頓時淚如雨下,再次哭得泣不成聲,賈亮幾番卻說都停不下來。

  賈亮沒法子,隻能帶著賈珠去了榮禧堂,等他哭夠了,停了下來,這才問道:“不哭了?”

  賈珠麵紅耳赤,一麵因自己太過激動哭個不停而感動羞愧,一麵又因伯父一家都對自己這般支持,甚至二弟連一絲怨言都沒有,心感不安。

  “伯父……為何……為何你們都隻看好我?二弟其實也很好,他聰慧過人,並不在我之下。”

  賈亮笑了起來:“他雖聰慧,卻隻是小打小鬧。且他誌不在此,你不必放在心上,讓他同你一般天天在翰林院裏坐著,他隻怕要悶得撞牆了。”

  賈珠心道這必定是伯父安慰自己的話,心裏對伯父一家愈發的敬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