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婚約
作者:橘黃色的胖貓      更新:2020-05-17 16:24      字數:3805
  紅雲褪去,夜色如黑絲般慢慢織覆上來,不過一會兒,就掩了整片天。

  一縷夜風透過半掩的窗扉鑽了進來,涼意覆蓋,沈若微微偏頭,將半掩地窗扉完全打開,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沈若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百無聊賴站在一旁的江辭,出聲道:“過來替我掌燈。”

  “啊?——哦”江辭應道,忙從一旁的立櫃上取下一盞油燈,將它點燃,放置在距沈若較近的右上方。

  沈若抬頭將江辭深深一望,幽幽道:“你莫不是對我有成見?放這麽近是想將我給烤熟嗎?”

  江辭不作言語,默默將燈盞移遠了一些。

  恰逢有夜風吹過,江辭順手將大敞的窗扇一關,沈若又冷不丁出聲道:“由它開著,替我尋件外袍來。”

  江辭亦不作言語,默默尋了件看起來素雅得不能再素雅的外袍來給沈若披上。

  沈若抬眼,漫不經心一瞥,又似漫不經心一問:“怎的?莫不是我惹你不快了?”

  你知道就好!

  江辭內心如是想著,恨不能將他大卸八塊,全拿去喂狗!不,這還不夠!她還要再狠狠踩上幾腳,吐幾口唾沫,用唾沫將他淹死!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

  寄人籬下的日子著實不好過再加之兩人地位懸殊,一個王爺,一個丫鬟,若是不慎惹怒了他,少不了要挨頓罰的,也就是有時口快了些,堵了他幾句話,但往往話一脫口就悔了,恨不能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眼前這人可是她的祖宗啊,怎麽能夠開罪於他呢!

  且不說他是王爺,他可是她要攻略的對象啊,若是惹他不快,惹他厭煩江辭實在不敢想啊,不敢想,便是再無奈,也隻能強撐著,淺淺一笑,應道:“沒有沒有,伺候王爺,奴婢歡喜得很,歡喜得很。”

  歡喜跟在沈若身邊,哪裏來的歡喜。

  沈若將筆隨意搭在硯台上,起身,走出門去,莫名飄來一句:“你說的話過於官方,我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了。”

  江辭緊緊隨在他身側,見他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不加思考,便趕緊回了一句:“奴婢自是句句真話,不敢欺瞞王爺。”

  “哦~”沈若失笑,轉過身來,目光有些灼灼,在月色的映襯下,竟平添了幾分熾熱。沈若默然幾分,忽然一笑,道:“我想知道,你接近我,有什麽目的?”

  欸?

  江辭一驚,眸光微閃,見著沈若灼灼的目光,忽然一窒。

  他、他莫不是又懷疑我了?

  是我做得太過明顯了嗎?

  江辭心下幾番計較,麵上卻還是維持著一副純真無害的笑,作真誠狀,道:“奴婢哪能有什麽目的,若真要說上一個目的來,那便是欽佩王爺了。”

  “欽佩嗎”沈若喃喃,走出門外,忽又回頭道:“哪個‘傾’?”

  “自是‘欽羨’的‘欽’了。”江辭覺得他有些莫名,卻又說不上來。

  沈若失笑,喃喃道:“原是那個‘欽’啊,我還以為”沈若微頓,忽又改口道:“你為何會欽佩於我?”

  好機會!

  趁此時機好好讚達他一番,博他一番好感。

  江辭眨巴眨巴眼,無比赤忱道:“王爺才高識遠,文似李太白,有欲攬青天之勢,頗具奡兀之風;貌似嵇康,有‘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徐引’之範;德似”

  江辭還未說完,沈若便立時出聲阻斷了她過分奉承的話,頗為幽怨道:“你的話總是過於官方,我不愛聽。”

  這沈若到底是個怪人,如此洋洋灑灑之詞竟然說太過官方!

  也虧得他是個王爺,若是她以往的學生敢這麽說她,她定要板著臉將他恨上幾眼,再在心裏將他記上一個大不敬之罪!

  如此一來方才氣消!

  江辭忽然間明白了先前自己為何如此不討喜了原來她先前也是一個同沈若一般令人厭煩的人啊

  看著沈若的背影,江辭暗暗恨了一眼,卻還是掐著嗓子道:“奴婢說的可句句屬實,句句是真啊!”

  吹了幾許涼風,沈若清醒了不少,複又轉身回去,在經過江辭身旁時頓了片刻,才又出聲道:“你這真話倒不如假話來得自在,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雖被斥得莫名其妙,但好歹得了準許,可以先行離去了,這對現在的江辭來說可是莫大的恩賜啊,簡直比那明晃晃的玉盤還要大上幾分,教她著實歡喜。

  江辭歡歡喜喜地應承了一聲便趕緊離去了,生怕再多留一分一刻,好似這個地方有魔鬼似的,不過好像還真有啊

  沈若進門,掩了門窗。看向一旁,忽的一歎,伸手從今日紛飛的那一遝紙中選取出一張過分特別的紙,默然看了幾眼,歎笑一聲,將它撕得七零八碎。

  江辭走在路上,開始回想著今晨所見的那張紙,那上麵的內容著實駭了她一跳,讓她至今也無法平靜。

  那紙竟是張情書!

  看那娟秀的字跡便知是一位頗具溫婉典雅氣質的女子寫的,雖隻看了幾眼,但江辭卻已大致知曉其中內容。

  大意便是他們的婚約已提上了日程,但那女子實在想他得緊,恰巧這幾日她母親要上山禮佛,她得了準許,可以隨母外出,想約他一同去禮佛,好借此以慰多月不見的相思之情,順帶增進一番感情,為往後的幸福生活打下夯實的基礎。

  這該死的沈若竟有婚約!

  不不不,該死的是我才對啊!

  俗話說寧拆十坐廟,不毀一樁婚啊!可她倒好,這一毀就是三樁。雖然杜衡沒有婚約,但她到底覺得有些奇怪。沈禦倒還好,畢竟是個帝王,後宮三千佳麗著實是正常了些。

  可可她內心還是掙紮啊!

  那女子這番露骨,這番坦蕩言出自己心中所想,這在古代,可是實打實的女中豪傑啊,此番豪爽不造作的女子她是著實喜愛啊,這教她該如何下手,如何下手啊!

  不下手不是,下手也不是,真真是教人心煩!

  孽債啊!

  江辭氣悶的踢了一腳就近的小石子,見那小石子在低空中呈半弧狀緩飛,最後又徐徐落地,在與地麵碰撞的瞬間迸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頓覺趣味盎然。

  借著月色攏了一堆小石子,似發泄般狠勁踢著。

  踢得忘情了竟沒發覺身旁站了個大活人。

  待石子完全踢完,江辭還想去撿來再踢一番,將將轉身便撞進一個男子的懷抱。江辭一驚,趕忙後退,向他致歉。

  那男子輕輕一笑,道:“你倒不如先抬頭看看我,同我致什麽歉。”

  聽得此聲,江辭驚疑抬頭,杜衡?

  “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眼見著黑雲愈濃,月色也黯了幾分,馬上就到子時了,杜衡怎麽還在東院呢。

  聽此一言,杜衡嘴角越咧越大,笑道:“這句話該是由我問你才對,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西院來幹嘛?莫不是想我了?”杜衡微微挑眉,戲謔一笑。

  杜衡本來在院中好好的練著劍,忽聽得幾聲細微響動,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賊呢,起身過來查看,意欲好好將他教訓一番,不想竟是江辭這個“小賊”。

  本想好好戲弄她一番,卻見她踢石子正踢得不亦樂乎,便不想出聲打擾,就由她踢著。

  “啊?西院!”江辭大驚,趕緊左右環看一番,這一看當真不得了,這院中景象和東院差了可不止一星半點,而是幾千幾萬點啊!

  東院哪裏來的這麽大一棵桂樹,哪裏來的這麽一條大路,哪裏來的這一汪小池!

  不想她竟繞了半個圈到這西院,可真是氣糊塗了!

  江辭垮著臉,撇撇嘴,好不哀戚。

  見她這番模樣,杜衡卻是愈發想笑,不禁笑出了聲,戲道:“你莫不是迷路了?啊哈哈哈——你可真好玩,從東院到西院可要拐八個彎,九個折,這你也能走錯,要走錯你也該是走到北院去才對啊,你當真是要笑死我啊!”

  杜衡笑得前仰後合,四仰八叉,好不誇張。

  江辭的臉徹底黑了,也無心同他嬉鬧下去,眼瞅著馬上就要到子時了,下房估摸著也要關門了,她得趕快趕回東院才是。

  江辭狠狠瞪了他一眼,忿忿道:“你莫要再笑我了!若不是我要趕著回去,我非得好好同你講一番‘道理’不可!”

  杜衡緩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腰杆,正色道:“這麽晚了,不如我送你?”

  “不勞煩大人了,我還是識得路的!”

  “你就不怕,有鬼~”杜衡舉起雙手扮了個鬼臉意欲嚇江辭一跳。

  江辭無奈一歎,無比關懷的看了他一眼,道:“鬼倒是不怕,我呀,就怕大半夜遇著您這樣的人。”

  見江辭沒有被嚇著,還無比嫌棄地看了自己一眼,杜衡頓時便萎了氣勢,失意地撇了撇嘴,道:“話是這麽說,我還是得送送你,即便這是王府,也不一定太平的。”

  江辭挑挑眉,仔仔細細地將杜衡一望,讚歎道:“不想你竟有如此暖心的一麵。”

  “你別多想啊。”杜衡連連退後,擺手道:“我不過是看那戲本上的俠客都偏愛來‘英雄救美’那一套,一下來了興趣,想嚐試一遍罷。你可不要對我起什麽歹心啊!我隻當你是妹妹的。”

  “嘁!我對你也沒有興趣。”江辭冷冷一哼,白撿一個守衛,不要白不要。

  江辭走在前頭,道:“大人可要快些跟上我的步子哦,我可不會等你的。”

  到底是和杜衡相處愉悅些,爽快些,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不必奉承討好,自在極了。

  “怎麽反倒成你做主了!”杜衡趕忙跟上來,頗為不悅地嘟囔道。

  江辭幽幽地瞥了他一眼道:“在我們那兒,都是妹妹做大的,你既認了我作妹,便要隨我一起從了那裏的理。”

  杜衡麵上一喜,眉梢幾縷春色蕩漾,欣喜道:“你今日怎麽這麽爽快?!”杜衡“騰”一下跳到江辭跟前,眯著眼,一臉狐疑,卻還是掩不住笑意,稍稍變了變臉色,才道:“說,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江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先前求我作你妹妹的是你,現在我答應了,你卻說我不懷好意,當真是教我寒心。”江辭做了個捂心窩子的動作,滿是悲怨。

  見江辭此番反應,杜衡趕緊改換了個笑臉,嬉笑道:“誒呀,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啦,你肯認我作兄長,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哈哈哈。”

  唉

  江辭輕輕搖了搖頭,幽幽的瞥了眼喜笑顏開的杜衡,內心歎道:你是開心了,可我卻是無比難過啊。一個有婚約,一個對我無意,這可教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