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底線
作者:石劍      更新:2020-05-17 15:00      字數:3203
  陳洋感覺她言之有理,不敢吭聲了。

  汪明婕又低聲說道:“哦,對了,南濤和霍建玲,我已經把她們倆安排到蘇州獅子林去了。春月喬裝照顧他們倆。你在上海的那些人,我沒聯係上,估計聽到風聲,已經先逃跑了。或者,他們被晴氣和佐佐木抓捕了。你還要更加謹慎,小心你的人當中又有人叛變。”

  陳洋感動地說道:“明婕,謝謝啊!我上海那幫人嘛,是他們自己竊聽到影佐的電話,先跑的。”汪明婕驚叫一聲:“啊?你竟敢竊聽影佐的電話?”

  她心裏暗暗驚歎陳洋鬼點子多。

  雖然,她把陳洋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但是,陳洋還是有很多值得她佩服的地方,陳洋還是獨立完成了許多任務。她心裏明白,陳洋之所有會暴露身份,那是因為陳洋執行的任務太多了。據她所掌握的情況,其他特工都是幾年執行一件任務,或是半件任務,而陳洋一年執行了多少任務?她心裏也明白,她之所以能在特工總部隱藏那麽深,也是因為有陳洋對她的掩護,她經常以抓捕陳洋的方式,經常以打罵陳洋的方式來掩護她對76號的忠誠。

  這幾年,她和陳洋實際上是相互攙扶、相互支持、相互配合走過來的,兩人的感情是極深的。即便不是男女間的感情,也是極深的戰鬥友誼。但是,隻要提到功勞,陳洋永遠不會和她爭。隻要有錯,永遠都是陳洋承擔。隻要有爭執,陳洋都是任她罵,任她打。

  汪明婕心裏已經無數次感動到差點就答應陳洋的求婚了。但是,她不能,也不敢。兩人的頭上,都戴著戴老板的緊箍咒!誰要觸動戴老板定下的家規,都必死無疑。但是,她的理想是為抗戰而死。

  陳洋坦誠地說道:“就是上次,你陪去虹口梅花堂影佐機關長那裏無聊的聊天時候,我把粘膠無線竊聽器安裝在影佐辦公桌對麵的紅木雕花沙發下麵。此後,我的人天天駕車在梅花堂外,用礦石收音機竊聽。我其實已經知道有人叛變我,但是,我不知道具體是誰叛變。明婕,謝謝你昨晚的提醒和警告。昨晚,比較慘的人是陳恭新申請過來的那部分特務兄弟,可能被酒井和川島抓捕了許多人。我想知道他們被關押在哪裏?明天,我得回上海一趟,麻煩你找汪禮出麵,帶你去參觀鬼子的細菌基地,還要查清那部分新來的兄弟被關押在何處?”

  汪明婕略一思索,說道:“好,進去喝杯咖啡吧,我得到吧台給汪禮打個電話。”

  陳洋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兩人隨即推門下車,走進咖啡館裏。

  陳洋找了一個靠窗口的位子坐著,點了點兩杯拉瓦薩咖啡和兩份牛扒。汪明婕則去吧台打電話給汪禮,順便拿了兩份報紙和一本雜誌。不一會,汪明婕東張西望的來到最裏麵的這張咖啡桌前,低聲質問陳洋:“幹嗎點這種咖啡?”

  陳洋東張西望,又往窗口看看,低聲笑道:“你喝慣了我帶你喝的藍山咖啡吧?但是,我怕酒井查到我的蛛絲馬跡啊!所以,在不同的環境下,得換換口味。比如,上次,咱倆查北造雲子的時候,因為她的生活習慣沒改,所以,咱們把這個所謂的帝國之花宰了,土肥傷心啊!我知道你肯定喝不慣這種咖啡的,你喝白開水吧。這兩杯咖啡,我來喝。唉,真是沒想到啊,咱倆竟然是諜海裏的鴛鴦刀。”

  汪明婕打開報紙來看,擋住紅豔豔的俏臉,又低聲譏笑道:“是!你厲害,你對女人天生敏感。但是,你也別說的那麽粘糊,我和你不是什麽鴛鴦刀,你是延安的,我是重慶的。再說,戴老板的家規,你不懂嗎?男女同事,不能戀愛,不能結婚。你死心吧!”

  她說罷,芳心狂跳,雙頰甚燙,手酸腳軟。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無數次中的第幾次拒絕陳洋的感情了。每拒絕一次,她自己也會傷心一次,胸口也會疼一次。

  陳洋當然知道戴老板的家規,但是,他接二連三的被汪明婕如此打擊,心裏也是酸溜溜的。隻是,他強顏歡笑,他又低聲說道:“譚人龍才是延安的,他的代號是雁門關。你審訊譚人龍有功啊!特工總部,誰都知道你很厲害!而且,譚人龍也是你抓的,屬於你挖出來的內鬼。”

  汪明婕又被逗樂了,放下報紙,東張西望,又笑道:“嗬嗬,小白臉,別得意,那肯定是你做了手腳的。遲早,戴老板也會查出你來的。到時候,就是我這把鉗子把你這顆釘子鉗出來的時候了。”此時,侍者端著牛扒過來。

  汪明婕急急閉嘴。

  侍者放好兩份牛扒之後,欠欠身,說道:“二位先生,請慢用。”

  陳洋扔給侍者一百元中儲劵。

  侍者又向陳洋躬身道謝,轉身而去。

  陳洋望著侍者遠去,便歎了口氣,說道:“唉,明婕啊,你鉗不到我這顆釘子了,這次任務太重大了,我如果活著回來,我隻能押著渡邊去重慶。如果不幸,我就光榮犧牲了。明婕……”他說到此,紅了眼眶,酸了鼻子,再也說不下去了。霎時間,汪明婕心裏也很難過,也是紅了眼眶,酸了鼻子,珠淚欲滴。她當然也知道執行這次任務會死很多特務,甚到作為指揮者的陳洋也會犧牲。

  但是,她仍然把握原則,把握底線,嚴守紀律,哽咽地說道:“陳洋,在我心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永遠活在我心中。但是,你別指望我嫁給你。我是我爸爸的棋子,也是戴老板的棋子。我隻能聽從指示,和汪公子結婚,這不是個人意願,這是任務。”

  陳洋掏出手帕,抹抹淚水,長歎一聲:“唉!”

  汪明婕也掏出手帕,抹抹淚水,嗔罵道:“唉什麽唉?我已經讓你占了不少便宜了。這輩子,無論如何,也是你欠我的多。像方師父的死,沒有我佯裝抓你去地牢,你能通過摩斯密碼傳訊嗎?不然,他肯定會供出很多潛伏的同事,包括你。接著,為了營救兩朵電訊之花,我佯裝接受你的建議,把你送到醫院去。還有打垮警衛總隊,幫你劫我父親的貨,印中儲劵一事,也都是我幫你善後的。諸如到各大看守所竊取犯人名冊,竊取參加汪偽還都儀式人員名單和炸毀櫻花號專列。不過,你還是有兩件事很有成就的,就是殺季雲霧和刀劈傅曉庵。像抓捕老譚和營救風長青,沒有我出手,你能辦成嗎?難道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嗎?”她說罷,又東張西望,然後低頭拿起刀叉切牛扒,一邊喝白開水,一邊吃牛扒,竟然沒碰那杯拉瓦薩咖啡。女人對感情,往往比男人對感情要專一,就連喝咖啡也是一樣。汪明婕習慣了藍山咖啡的味道,竟然不碰其他品種的咖啡。

  陳洋作為資深特工,自然是很細心的人,他注意到了汪明婕這一細節。他拿起刀叉切牛扒,吃牛扒,感動地說道:“謝謝!我晚上拿到接頭暗號,就去明皇宮遺址內等你。那地方人見人怕,鬼見鬼愁,小鬼子也不敢去,咱們帶上手電筒,把車開進去,可以細聊。”

  汪明婕卻鬼精靈,嬌豔地說道:“我不去那地方,上次,餘愛財就是在那裏被你的人弄瘋的吧?你想去那裏占我便宜,利用那地方晚上鬧鬼來嚇我。”

  陳洋俊臉一紅,說道:“那行吧,去望江樓。鬼子在那裏的監控點肯定已經撤了。哦,對了,你晚上得帶些汽油給我,我的轎車沒啥油了,現在也無法去加油。”

  汪明婕點了點頭,說道:“嗯!可以。現在你先走吧,我呆會坐馬車回去。”

  陳洋點了點頭,掏出一捆中儲劵放在汪明婕麵前,便出去駕車找駱金蘭。

  汪明婕看會報紙,東張西望,拿出兩百元中儲劵,放在餐桌上,出去招手叫來一輛馬車,乘馬車回歸風雲飯店。這裏的馬車比北方的要洋氣許多,多是西歐的樣式,以英倫風為主,分為敞篷和廂式兩種。市民婚喪嫁娶大多租用廂式馬車,並成為一種時尚和潮流。此外,商家從下關碼頭運貨進城要用馬車,外地旅客遊覽風景也要用馬車,所以,南京城內馬車行也是越開越多,常常維持在400家左右。一些貴人和大戶人家還備有專用馬車。

  駱金蘭並沒有離開南京。

  她是因為梁珍在上海虹口梅花堂外的轎車裏竊聽到陳洋身邊有叛變了,所以,她提前接到了梁珍的電文,在小獅子曬好相片,她就收拾東西,搬到市區西麵的張家塘一幢公寓的地窖裏去了。這個地方,隻有她和陳洋知道。當時,她在附近的公用電話亭裏,也打了幾個電話,試圖聯係陳洋、南濤、霍建玲,但是,都沒能聯係上。她隻好先找些丐幫弟子,吩咐這些丐幫弟子先潛藏起來,並提醒這些丐幫弟子,隻能聽陳洋號令,其他人的號令,絕不能聽,因為有人叛變了。然後,她先潛伏到張家塘,獨自承受著痛苦和煎熬,靜待陳洋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