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黃土地
作者:石劍      更新:2020-05-17 14:59      字數:2184
  “您好!哪位?”

  “明捷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剛才去算命了。算命師說,你前半生注定沒女人。我就又問,那後半生呢?算命師說,後半生你就習慣了。如果你不想我後半生有那個習慣,就出來陪陪我。”

  “嗬嗬,陳洋啊,你白天在辦公室發神經,晚上也發神經啊?在哪呀?”

  “在外灘影院,今晚是新片,西廂記。”

  “這種卿卿我我的電影,有什麽好看的?我不去。”

  “唉,算命師算的真準。那行,你早點休息。”

  “嗬嗬,神經!現在才晚上六點半。”

  “一個人好無聊啊!找誰好呢?我買了兩張票,總不能一個人看吧?”

  “許杏桃啊!哦,還有霍建玲,蔡文靜,胡璿。難道,她們都沒空?”

  “唉,你這麽說,那我連餘愛珍也叫上吧。”

  “嗬嗬,不和你說了,我陪老爺子散步去。”

  “啪!”

  “嘟嘟嘟嘟--------------”

  陳洋無奈地掛上電話,踏進了電影院,拿出票來,對號入座。他一邊找座位,一邊不經意的左看右看,前看後看,看到了石井和安藤也進來了。

  不過,此時人們都在進入影院,都在找座位。

  石井和安藤沒發現異樣,也在找座位。

  陳洋趁機彎腰溜走,從後門出去,左拐入弄堂,右拐進大街,又走進了一家商場,再穿後門而出,又拐入弄堂,再轉出弄堂,穿一間洋裝店而出。

  如此這般,他再也沒發現身後有尾巴了。

  他走出大街,招手叫來黃包車,乘車直奔霞飛路的哈德門煙店。他來到煙店,來到櫃台前,目光炯炯的盯著中年胖子,說道:“老板,有三九牌香煙嗎?”

  “有啊!先生,你要幾包?”

  “十條吧。”

  “喲,這麽多?你也開煙店嗎?”

  “是啊!我家煙店以前專賣白金龍,主打愛情牌。現在,世道變了,想多賺點錢,進點三九牌。”

  “哦,樓上請,敝店還有些存貨。”

  中年胖子便走出櫃台,打個手勢,請陳洋上樓。

  陳洋沿狹窄的樓梯,來到二樓,停下腳步閃身讓路。

  中年胖子從他身前走過,輕輕的推開了一間房的房門。

  裏麵坐著一個年約三十歲的男人,高大,瘦長,黑乎乎的,但是,眼睛特亮。

  陳洋走進房裏。

  中年胖子伸手拉上了房門,走下樓梯,走進櫃台,目光卻盯著煙店門外大街。

  二樓那個房間裏。

  那人看到陳洋進來,眼眶泛紅起來,哽咽地吟道:“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陳洋驟然淚湧眼簾,也吟道:“解放胡鷹逐塞鳥,能將代馬獵秋田。”

  那人泛淚笑道:“不是同一首詩呀!”

  陳洋舉手抹拭淚水,說道:“沒關係,都是唐代的詩。”

  那人喊一聲:“兄弟!”便張開雙臂,擁抱陳洋。

  陳洋泣聲喊道:“哥,沒想到是你!”

  原來那人便是陳洋的親哥哥秦義。

  兄弟倆緊緊相擁。

  許久,秦義分開陳洋,伸手為陳洋拭淚,激動地說道:“多年沒見了。你已經高過哥哥,帥過哥哥,聽說你現在上海灘名氣很大,和美女歌星胡璿的故事也很傳奇。”

  陳洋伸手為秦義拭淚,既難過也激動,哽咽地說道:“這麽多年了,組織上一直沒啟動我。我以為組織把我忘了。我孤魂野鬼一樣的活著,隻好花天酒地,打發無聊。哥,你是江南支隊的支隊長,怎麽親自來接頭?”

  秦義拉著他,走到一張小方桌前坐下,說道:“因為負傷,需要長期治療,我現在已經調到縱隊任副參謀長。這次,梅機關抓獲了一名原來在我部擔任機要工作,因受不了艱苦生活和遊擊戰的風險,又叛變逃到上海站工作的呂達。我部也因其叛逃而緊急突圍,我也受了傷,遊擊區沒有先進的設備和醫藥,無法取出我體內的子彈,所以,把我調到縱隊工作,這次派人護送我到上海治療並和你聯絡,當前重點工作是掌握這次還都儀式,有些哪些敏感人員參加,乘何交通工具?我們的地下交通站,打算和戴老板新的上海站合作,聯手出擊,斃了這幫賣國賊。當然,還要提前派人潛伏到南京,破壞還都儀式。”

  陳洋激動地說道:“好啊!太好了。76號和梅機關已經擬好絕密名單,聯絡好了那些賣國賊。絕密文件附本就藏在我們偵輯處的審訊室,也就是地牢裏。”

  末了,他又奇異地問:“呂達被捕,我以為是鬼子的圈套,前幾天,小鬼子的女諜用舊暗語和我聯絡,挖坑等我跳。所以,我沒太理會。現在,呂達還在同仁醫院裏,小鬼子戒備森嚴。這也是因為那個女諜被我設套,受了槍傷,被我送到同仁醫院,我才有機會查到的情況。”

  秦義點了點頭,嚴肅的說道:“嗯!必須盡快的斃了呂達這個叛徒。幸好,他掌握的是以前的聯絡暗語和聯絡地點。我這個新的黃土地,啟動你這個潛伏在上海很久的雁門關。任務都明確了嗎?”

  陳洋起身,立正敬禮,說道:“明確了。”又坐下說道:“嫂子和苗苗都好嗎?”

  秦義驟然淚下,哽咽地說道:“你嫂子掩護我撤退的時候,不幸,犧牲了。”

  他又急急伸手捂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但是,瞬息之間,他已經是滿臉淚水。

  陳洋腦袋“嗡”的一聲響,眼淚也吧嗒吧嗒而下。

  兄弟倆沉默了一會。

  陳洋掏出手帕,遞給秦義。

  秦義推開手帕,舉起衣袖抹淚,說道:“你那洋玩意,我用不慣。哦,苗苗很好,托養在山裏的老鄉家裏。我整天行軍打仗,也顧不上她。不過,你這個乖侄女啊,長高了,很懂事,都小姑娘了。就是太瘦,山裏也沒好吃的。哦,你也早點結婚吧。咱兄弟倆,得生一個傳宗接代的。你嫂子犧牲了,我也不再娶。傳宗接代的事,就交給你了。要抓緊,我們無法預知會在哪一天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