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曉虹騎著隔壁店借來的摩托車（她有駕照），帶著賈麗琴出現在她養母麵前了。

  “媽……”賈麗琴怯生生地叫一聲。

  “你還回來幹什麽？”養母朝她翻了一個白眼，沉著臉講：“還帶客人來？我可沒有飯菜招待！”

  “媽！”她好傷心，自己真的隻是個“棄嬰”啊！

  “大姐你好，你挺心直口快的，我喜歡你。”曾曉虹上前，握住了她的依然的粗糙大手，熱情地說。

  “你？”王寶珍愣住了，她自從丈夫死後，性情大變，與人吵架是常態的，什麽惡毒的話她都聽過，什麽樣的難聽話，她都能出口。

  從她見眼前這個女人騎著摩托，養女在後座摟著她的腰，臉蛋貼在她後背上的甜蜜幸福的樣子開始，她便“妒火中燒”，做好了拉開架式，大吵一架的準備。

  一句“我喜歡你”，使她猝不及防，使她自亂陣角，使她丟盔棄甲，使她全軍潰敗……

  她呆住了，原本僵硬刻板的臉上露出的狠戾之色消失了，取代的是逐漸升起的笑容。

  “大姐，我早就想來看你了，你不容易呀！”曾曉虹說完，開了後備箱，從其中拿出一大袋禮品來，有水果，有鹵菜，還有一罐中老年奶粉的。

  “大姐，這給你的。”

  “這……這怎麽好意思呀？”她一邊說，一邊忙不迭地伸手接著，然後緊緊地抱在懷裏，生怕對方又會奪走了似的。

  “你是？”養母疑惑她的身份。

  “媽，她是我在學校認的幹媽。”

  “幹媽？哦，那屋裏坐？屋裏有些亂……”她說。

  屋裏有幾隻老母雞，還有不少雞屎，進了，隻怕無處下腳。

  “這樣的環境怎麽住呢？”曾曉虹想，她想馬上領幹女兒走，但轉念一想，覺得還是應該停下來“幫扶”一下。

  她想跨進屋，卻又怕踩到“地雷”的。

  “幹媽，我掃完地你再進去吧。”賈麗琴說完便進屋了。

  她一進屋，便熟練地走起“八卦步”，以免踩到雞屎的，她先到廚房，在柴火灶那用灶灰鏟鏟了灰出來，先將“星羅棋布”的雞屎都覆上灶灰，然後用鐵鏟分別鏟去，然後再用竹掃帚將它們掃成一堆，用土簊裝了，倒到門外的菜地去了。

  曾曉虹見幹女兒很熟練地幹完這活，早在心裏點了幾十個讚的。

  “雷場”清理掉了，曾曉虹也就開始幫忙洗這洗那，擦這擦那了。養母王寶珍開始是光喊“不要麻煩了”什麽，袖手旁觀的，後來也“協助”起來。

  兩個小時後，整個屋子變得清爽起來。

  養母也很樂意答應賈麗琴跟她幹媽走，去幹媽家過暑假的。

  “能幫我省錢就行，呆家裏，她又不賺錢，隻會讀書，我還要貼她飯菜，豈不更倒黴？”養母王寶珍想。

  曾曉虹臨走，還給王寶珍200元，說是給她過年時添兩碗菜的心意。

  王寶珍興奮得眼睛眯成一條縫，當曾曉虹騎車帶著養女騎出三四十米時，她還一邊揮手，一邊扯著嗓門，興奮地說：“有空常來啊！”

  寒假賈麗琴在幹媽家過得很愉快，這種愉快更主要的來自“親情”般的久違的愛。

  幹媽待她，如同親生女兒的，她們儼然就是親密無間的母女兼閨蜜似的。

  正月初二，幹媽帶著她到養母那拜了年的，同上次一樣，送一大袋禮品，臨走時又送上200元紅包。

  養母依然是那句“有空常來啊”。

  賈麗琴對彈鋼琴很有天賦，幾乎“過目不忘”的，一次談人生理想時，她講希望自己會成“鋼琴家”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第二天，曾曉虹便帶她去鋼琴老師那“深造”鋼琴去了，每天二個小時，學費三百。

  “幹媽，太貴了……”

  “女兒，你認真學，學好了，便不會貴的。藝多不壓身，懂嗎？”幹媽一次性便付了三千元。

  賈麗琴才學三天，老師便驚喜連連，將她當“招牌”推出了，指導她時，也常常是“買一送一”了。

  命運多舛，賈麗琴剛過上好日子，幹媽身體出問題了。

  幹媽身子逐漸消瘦起來，每天早起晚睡，總是自己一個人幹活，不讓賈麗琴幫忙，總是催她去讀書寫字的。

  幹媽開始經常流鼻血，還下腹部不適……

  去檢查，是子宮肌瘤，而且比較嚴重，需要手術。

  曾曉虹去省城的大醫院手術了，賈麗琴陪她去的。

  曾曉虹開始不願意她去，怕耽誤她學習，想請護工的。但賈麗琴講現在是畢業班，都是總複習，她在醫院自己複習，不耽誤的。

  手術很成功，賈麗琴幫忙喂食按摩，端茶倒水什麽，照顧得無微不至。

  同病房的人都誇她乖巧孝順。

  同病房有個老阿姨，她也是子宮肌瘤手術，但請的是護工，講她隻有一個兒子，但兒子兒媳做生意很忙，總是想來探望卻又一拖再拖的。

  賈麗琴服侍幹媽第四天了，過兩天，幹媽就準備出院了。

  老太太是同一天手術的，隻是曾曉虹是上午，她是下午。

  這天老太太護工去買午飯，遲遲未回，她又內急，賈麗琴便服侍她，將那坐墊形的衛生盆放她身下，還幫她細心擦試……

  老太太餓了，想吃蘋果，賈麗琴又將蘋果洗淨，剝了皮，切成細條，用筷子夾到她嘴裏……

  這時候，一個身材高大勻稱，氣質不凡的中年男子進來了，他一進來，便叫一聲：“老媽！”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卻不理了，表情冷漠地繼續吃賈麗琴喂的蘋果。

  “媽，別生氣，我是真的很忙，不然早來看你了。”男子嘿嘿笑著，半彎著身子，滿臉陪笑。他見小碗內還有三四片水果，便說：“小姑娘，讓我來吧。”

  賈麗琴笑了一下，正要遞過去時，老太太卻開口說：“不要！不敢勞你大駕，等你來喂，早都餓死了！”

  “媽，是我錯了，所以我幫你請護工啦，這位小姑娘護工表現不錯，應該獎勵一下！”他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五張百元鈔來遞給賈麗琴。

  “這錢我不能要，我不過是順手幫一下忙”賈麗琴沒有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仰臉笑望他說。

  “收吧，我那孫女和你差不多大，她要有你一半懂事，一半孝順就好了！”老太太又對兒子說：“你幫請的護工，出去兩個小時，人影還不見的！”

  話音剛落，那五十多歲的“肥婆”護工出現了。她是去買飯時，見到邊上有一桌麻將，桌上還有兩個認識的老太太，於是便聊上了，後來還頂替上桌了，直到飯店開始關門了，她才記起要買飯！她慌裏慌張地買了些變溫了的飯菜，回到醫院的。

  老太太的兒子拿起了電話，“肥婆”慌了，不安地想：“他是要幹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