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掉落在地麵上的少許頭發，在有頭皮傳來的那種涼颼颼的感覺。所有的一切，均在無聲的描繪著一個容不得賈貴質疑分毫的殘酷事實。

  那就是他賈貴，差一點就人頭落地，以漢奸走狗賣國賊的名頭，死在李雲龍貼身侍衛和尚的手中。

  合著這不是在演戲。

  而是真實存在，且確確實實發生了的事情。

  的。

  我賈貴差一點點就死翹翹了。

  虛汗。

  順著賈貴身上的毛孔，不住氣的湧了出來，短短十數秒鍾不到的時間，賈貴身上的綢布衣服，便被嚇出的虛汗給浸濕了。

  人膽大不膽大。

  死亡麵前走一遭，就曉得了。

  之前錯以為這一切均是在演戲的賈貴，氣勢十足，給人一種視死如歸的態勢。可是當這口氣鬆懈或者泄露，這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就再也沒有了，隨之而來的，則是一種泛著無盡害怕的膽怯。

  沒有人想死。

  要是可以活。

  根本沒有人想要去死。

  就如現在的賈貴，熟知了內情的他，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氣來，要不是有東西撐著賈貴的身體，賈貴都能四肢無力的攤到在地上。

  這種無力的感覺，持續了很久，甚至就連賈貴怎麽被帶離王八溝子炮樓，他身體全都沒有一絲感覺，直到李向陽出現，賈貴的身體才有了一絲自我意識的感覺。

  李向陽啊李向陽。

  你來得怎麽這麽晚啊。

  不過晚來，總比不來強。

  李向陽出現，亦也意味著賈貴的這條狗命，算是保住了。

  目送李向陽走進李雲龍辦公室的賈貴，重重的長出了一口氣，要是他沒有猜錯的話，李向陽與李雲龍兩人的會麵，肯定會談他賈貴的事情。

  如此。

  賈貴的這條命，才算真正的保住了。

  就如賈貴所預料的那般，李向陽的出現，還真是為了賈貴這條狗命而來，要不然賈貴早就人頭落地去見閻羅王了。

  “八路軍武工隊隊長李向陽。”李向陽朝著李雲龍及趙剛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且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介紹信，遞交到了李雲龍的手中，“這是我的介紹信，請李團長過目。”

  李雲龍接過介紹信，端詳了片刻，隨手把李向陽的介紹信轉交給了趙剛，“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武工隊隊長李向陽啊。咱老李是個粗人，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但咱老李知道，敢打鬼子，敢在鬼子敵占區打鬼子的人，一定是英雄豪傑，對於英雄豪傑，咱老李是一向敬佩的很。李雲龍見過李隊長，你李隊長雙槍無敵的綽號，咱老李的耳朵可都聽出了繭子。”

  “李團長說笑了，咱就是組織旗下的一個普通小兵，組織讓往什麽地方打，咱就往什麽地方打。”李向陽說著客套話。

  其實也不是客套話。

  獨立團李雲龍的大名，遠近聞名，尤其鬼子還開出了一萬現大洋懸賞李雲龍的項上人頭。

  “來青城地區執行任務，向陽聽得最多的一個名字，就是李團長的大名，就連鬼子都對李團長讚不絕口。”

  “啥團長啊，咱老李現在就是一個夥夫，做飯的夥夫。”李雲龍以玩笑的口吻，將自己被降職成夥夫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罷。

  指著旁邊的政委。

  也就是趙剛。

  介紹道：“李隊長，這是獨立團代理團長趙剛，趙團長可是大知識分子，北平燕京大學的高材生。”

  可以看出，李雲龍與趙剛的關係極好，在李雲龍介紹趙剛職務後，趙剛忙不迭的糾正了一句，“我趙剛是獨立團的政委，不是獨立團的團長，獨立團的團長，隻能是你李雲龍的。”

  獨立團隻能有一個團長，這個團長就是李雲龍。

  這個規矩，李向陽曉得。

  故在趙剛說完話後，趁勢附和了一句，“趙剛政委說的在理，獨立團的團長，隻能是你李團長的，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會成為獨立團團長。”

  李雲龍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臉上泛起了一絲得意的神情，正話反說道：“啥呀？現在咱老李就是一個小小的夥夫，專門給人做飯的。不就是我帶著人突襲了王八溝子炮樓嗎？不就是我以王八溝子炮樓為舞台，給賈貴等狗漢奸來了一出甕中捉鱉的戲碼嘛。至於你一個堂堂大政委，從丁家營子追到王八溝子炮樓，又從王八溝子炮樓追到新家營子村，在新家營子村你還不讓咱老李歇歇，一個勁的給我上這個政治課程。”

  都是自己人。

  沒有啥好藏著掖著的。

  趙剛道：“我這不是怕你犯錯誤嘛？”

  “咱老李能犯啥錯誤啊。”李雲龍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咱老李都降職成夥夫了，就算犯錯，能把咱老李怎麽樣啊？”

  “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你老李是不是都不曉得啊？裏麵就有不準打罵俘虜這一條，可你老李倒好，未經審訊，未經上級首長批準，擅自處決俘虜，這是小事情嗎？這是原則問題。”趙剛語重心長的教訓著李雲龍。

  獨立團離不開李雲龍，離開了李雲龍的獨立團，還是獨立團嘛。

  不是。

  為了獨立團，李雲龍不能在犯錯。

  可就差一點點，李雲龍便又犯了錯誤，還是捅破天的大錯誤。

  李雲龍，你丫的都降職成做飯的夥夫了，怎麽一點教訓都不吸取？還琢磨著犯錯，犯大錯。

  幸虧趙剛來了，要不然還不曉得李雲龍要捅多大的婁子。

  “啥俘虜啊？”李雲龍不以為意道：“不就是兩個惡事情做絕的狗漢奸嗎？殺了也就殺了，殺了他們兩個狗漢奸，老百姓隻能拍手稱讚。”

  “賈貴和黃德貴是漢奸，惡事情做絕，但是他們隻要放下槍，就是我們的俘虜，我們偉大的中……都能教育，更何況兩個狗漢奸？”趙剛上綱上線的說著話。

  也不是上綱上線。

  這是原則問題。

  莫說李雲龍，就是他趙剛，隻要涉及原則，就會半分情麵都不講。

  原則就是原則，規矩就是規矩。

  它們容不得猥褻和破壞。

  “李團長，趙政委，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李向陽也不藏著掖著，我就是為賈貴來得。”屋內隻有李雲龍、趙剛、李向陽三人，故李向陽沒有隱瞞，實話實說的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我李向陽就是專門為賈貴來得。

  此言一出。

  李雲龍和趙剛頓時大驚。

  都不是笨人，轉念想了片刻，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也就是李向陽為賈貴而來的原因。

  麵色泛著少許驚恐，且不相信神情的李雲龍和趙剛，相互對視了一眼，最後由趙剛開口，向著李向陽求證賈貴真實身份道：“李隊長，你是專門為賈貴來得？難不成賈貴他也是？”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

  半截話，便把自己想要表達的含義，給清晰的表達了出來。

  李向陽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賈貴的身份。

  這可是人家李雲龍和趙剛自己猜測出來的，不是李向陽主動說的，算不得李向陽違反規矩。

  李向陽承認賈貴身份，也有自己的考慮在其中。

  截止到目前為止，隻有他李向陽一個人知曉賈貴身份，萬一李向陽犧牲或者出現別的變故，賈貴的身份便成了一個無法探知的秘密。

  這對賈貴是不負責任的。

  秘密戰線的人，最最渴望的事情，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光明正大的表明自己的身份。

  秋生如此。

  賈貴也是如此。

  將心比心。

  換成李向陽處在賈貴的位置上，也會這般。

  故李向陽沒有反駁和否認，而是順水推舟的承認了賈貴的身份，這算是給賈貴額外買了一道保險，就算他李向陽將來犧牲或者出現了旁的變故，最起碼賈貴的身份，由李雲龍和趙剛作證。

  “咯噔”

  李雲龍癱坐在了椅子上。

  有些慶幸。

  但更多的，是後怕。

  一個以偵緝隊隊長為掩護，潛伏在鬼子內部之人的作用，無疑是巨大的。李雲龍他不是笨人，兩者之間，孰輕孰重，他一清二楚。

  就是這麽一個潛伏之人，差一點被他李雲龍給砍了腦袋。

  險。

  好險。

  就差那麽一點點，他李雲龍便又闖禍了，還是捅破天的超級大禍。

  真要是捅破天，他李雲龍可就是耗子欠錢，有多大力氣，就使多大力氣了。

  “賈貴的身份，目前隻有我們三人知曉。”李向陽看了看癱坐在椅子上的李雲龍，又看了看有些呆滯的趙剛，道：“鬼子這一次圍剿獨立團，是賈貴出的主意。”

  一語驚醒夢中人。

  李向陽一番話，使得李雲龍之前想不通的地方，瞬間相通了，怪不得賈貴的手下會趕著一輛驢車，驢車上麵還裝滿了東西，三門炮擊炮外加一百二十發迫擊炮炮彈都是輕的，最最重要的物質，是那兩箱完好，還沒有拆封的盤尼西林。

  這可是拿著黃金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啊。

  合著是賈貴的主意。

  “我覺得應該將賈貴叫來，慢慢詳談一番，所有難題肯定都將迎刃而解。”趙剛提了一個建議。

  “來人，給我把賈貴帶來，我們的大政委要審訊賈貴。”李雲龍為賈貴尋了一個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