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門破驚起花草亂搖
作者:火爐糖粥      更新:2020-12-15 19:02      字數:3541
  神格通常藏於眉心識海,一劍斬過,若神格破碎,必死無疑,若神格不在此間,亦會蒙受重創,因此,攻擊天神頭顱往往是最優之選。

  “就等你出劍呢,什麽昆侖小師叔,我看不過如此!”

  “賊子看法寶,這茫茫混沌就是你的埋骨地,明年的今天,我等必然用最好的神酒來祭奠你!”

  兩聲傳音前後入耳,聲調一粗一細,聲落刹那,白發天神飄身遠遁,緊接著戰旗遮天攜卷煙雨而來。

  細細瞧看,斜斜微雨所過,素白色寒霜不斷擴散,無聲延伸,珍藏著難以挽留的七彩弧光。

  微雨喚冬旗,千機閣先天至寶排名第十位,能呼風喚雨,風雨所過號稱能冰封光陰萬古不變。

  就是眨眼間,寒潮卷過長空,洛陽的身影映在蔚藍色的冰鏡裏,那身形枯瘦,滿頭藍發的天神揮手招回戰旗,細細打量著冰封中的劍修,感覺他有些名不副實。

  “什麽劍出墮凡塵,有勇無謀,魯莽豎子,不過爾爾!”

  白發天神也冷哼一聲,翻手匯集細碎焰光,流卷化形,巴掌大小的赤紅色降魔杵在輝耀中眨眼變作丘陵大小。

  一擊乾坤震顫,離火駭人,即便是微雨喚冬旗衍生的堅冰都燃燒起來。

  震顫虛空漸歸沉寂,燒光能燒的一切,焰火不甘熄滅,混沌空蕩,再沒有洛陽蹤跡!

  藍發天神依舊緊蹙著眉頭,審視著混沌,目光一寸寸掃過,實在看不出所以然,暗地裏握住微雨喚冬旗,小心戒備著。

  就在他身後五尺處,洛陽緩緩舉起忘四,目光在兩神臉上遊離,揣測著他們的想法。

  首先是那個藍頭發的,在他眼中,離焰絕天杵隻攻不守,旁的時候也許難與微雨喚冬旗論個高低,但現在微雨喚冬旗必然遠強過離焰絕天杵。

  肯定這一點後他必然在意忘四有多鋒銳。

  忘四在千機閣的上沒有排名,天劍卻高居榜首,而作為能與天劍針鋒相對的劍,他必然及其忌憚。

  所以他肯定,身懷微雨喚冬旗的自己絕不是第一刺殺目標。

  而另一個天神的想法就簡單的多了,他自信滿滿,若戒心有十所剩不過一二,確實是刺殺的最好對象。

  不過以上都是揣測,所以要試上一試,看這兩隻老狐狸究竟是怎麽想的,別忘了還有三隻老狐狸下落不明……

  意動劍出,明耀輝光徑直斬向藍發天神,化凡道韻散鋪百步方圓,本就稀缺的靈氣就此絕寂。

  “南梁小心!”

  白發天神低吼著舉起離焰絕天杵,正如洛陽猜想的,離焰絕天杵擅攻不擅守,昆侖藏劍窮極快準狠變四象至極是六界聞名的,所以,擋下根本不現實,隻能選擇攻敵自救。

  傳音入耳,藍發天神沒有回頭,徑直祭起微雨喚冬旗擋在身前,寶命不如人命,微雨喚冬旗毀就毀了,隻要能活著,就能祭煉出第二麵。

  並非一切皆如所料,卻也有所得失,洛陽收劍再度隱入混沌,沒有發出殺機,閉著眼眸,就像做使徒時那樣,謀定而後動。

  從整體局麵看,那些天神軍騎毫無作用,但絕不是閑散落子,應該是玉皇的布局,確信這一點目的也就不難揣測了。

  他打算除掉五帝,借此叫天宮成為他的一言堂,所以這是個陽謀,殺與不殺都能從中獲利……

  想破局隻需做出畏懼敗走模樣,如此五帝同玉皇還得針鋒相對,這樣的天宮可比一言堂的天宮可要討喜太多。

  而且五帝也不是鐵板一塊,“水火不容”還是六界通用。

  想著洛陽勾起唇角,念定劍疾,光影無盡漫散虛空,同時對白發天神傳音道“左手邊直接催動離焰絕天杵!”

  傳音入耳,劍光同時落向微雨喚冬旗,飄渺朦朧,萬千劍影似藏花細葉,根本尋不見真實致命的一劍,更找不到洛陽的位置。

  隻能死馬當活馬醫,那傳音是唯一的選擇!

  白發天神堅定心思,離焰絕天杵騰空而起,恰到好處撞上劍刃,浩蕩輝光驀然擴散,良久方歸寂滅。

  “離位百步,三息,催動離焰絕天杵!”

  洛陽收劍遁入虛空,瞥了眼南梁難以置信的神情,再度傳音一聲,揮劍聽雷。

  浩蕩雷光散開,離焰絕天杵同時動作,精準無誤地落在最恰當的位置,看似不可抵擋的雷光被離焰絕天杵一擊破碎,黯然寂滅。

  正此時遠空三道明光齊至,洛陽挽了個劍花,收劍遁回鹹陽,看天際蔚藍,哼著調子投身煙火長街。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熟悉雲吞動心神。

  洛陽輕輕攪動著湯匙,回想著方才的布局,想不出什麽遺漏,嘴角弧度更甚,口中湯汁更鮮。

  “真是流年不順,這才停戰,怎麽就鬧起來瘟疫?”

  “嗨,還不是那個災星害的!”

  “咳咳!”

  臨街桌邊,兩個錦衣百姓一問一答著,另外的同伴瞥了眼洛陽,抬手擋在唇前輕咳幾聲,同時用了個眼色。

  討論聲就此戛然,今天有風,又有布棚遮擋,算不得熱,那兩個吃雲吞的百姓很是忐忑,額頭上的汗水流淌不停。

  囫圇吞棗似的吃光雲吞,三人快步離去,洛陽眯起眼眸,留下銀兩後步入人流,幾步走過,身形變化,錦繡法衣變成粗布短衣,穿著草鞋,皮膚很是黝黑,同周圍的百姓相差無幾。

  “要說這草原人才不是東西嘞,美人心毒辣啊!”

  “什麽美人,我看她就是個災星,真是蒼天無眼,怎麽不病死她,要不是她,我兒子也不會……”

  ……

  街頭巷陌都有同樣的流言,而且都是一麵倒的將所有罪責指向塔納。

  洛陽快步出街,衣裳樣貌隨之變換,一步邁出,閃身落進金殿,環顧群臣,見李思在閉目養神,傳音問道“國相可知城中流言之事?”

  “知道,這與秦國無關,有人在故意引導流言走向,等我們發現時已經沒辦法控製,否則陛下頭上必然多出一條重色輕國的罪責!”

  李思睜開眼眸,毫不掩飾心底的狠厲。

  身為宰輔,謀得是國,不論曾經如何,現在大秦與草原水火不容,塔納又是個並不可靠的外人,民心與一人,無數人與一人,怎麽選根本無需遲疑!

  洛陽點點頭,沒有多言,閃身出殿,邊飛向鹹陽雲港邊考量這事背後的東西。

  凡所謀必有因,這麽陷害塔納是為什麽,難道曾經的假設錯了,她不是蝶紫沫,隻是個無辜的犧牲品。

  還是天師料定事態變化,打算以苦肉計瞞天過海?

  暖陽斜落,雲海沉澱光輝,輕飄飄散滿長空,追著舟楫乘風來去。

  船老大盤坐在舟中,見洛陽來驀然翻身坐起,高高拋起一壇美酒,醇香動人。

  “少掌櫃的,恭喜恭喜。”

  見洛陽接住酒壇,船老大抱拳而禮,笑出滿臉皺褶,眉眼中的若有所求根本不加掩飾。

  “少掌櫃,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昨天,老掌櫃正式將部分權力移交給你,具體的包括不限於對千機閣所屬的經營與賞罰權。”

  “別想長例錢。”

  洛陽擺擺手,正要嚐嚐手中的老酒味道,船老大閃身上前,探手一揮,將老酒收入須彌戒。

  都不給長例錢,還想喝酒,門都沒有。

  洛陽握緊空空如也的手掌,無可奈何的向後躺去,探手把玩七彩輝光,舒服地眯起眼眸。

  都是老狐狸,經營與賞罰權可大可小,但庫房鑰匙可還在被曹老頭手中……

  “少掌櫃,您可坐穩了,最近風大!”

  船老大揚起禦風帆,蚱蜢舟驀然騰空,舟體不斷顫抖,比方形輪子的馬車還要顛簸。

  這滋味很不好受,但囊中羞澀,洛陽隻得沉默享受,從沒想過有一天這段旅途會如此的漫長。

  飛了近乎一炷香,遍布春色的花間小樓終於映入眼簾,流水潺潺躍遊魚,當空疏散身形婀娜再度投入到璀璨煙波中去。

  “哎,等我老了那天……”

  洛陽翻身爬起,飛身落在岸邊,沒有多言,自顧自地輕喃一聲,邁步走進小樓,感知著船老大失魂落魄地坐在舟中,笑得合不攏嘴。

  睚眥必報不是什麽好名聲,卻格外地有用。

  曹老頭今天不在二樓遠觀風光萬裏,而是在一樓擦拭那些根本就不染灰塵的古董文物,見門開,也不問洛陽,直接說道“那藥在神農秘境中,料想都進了神農鼎。”

  洛陽點點頭,尋了個椅子坐下,隨口問了一句,“塔納究竟是什麽身份?”

  言罷環顧這些一直忽略的古董,細細考量著成為少掌櫃後麵對的是是非非,漸漸想到自己的身世問題。

  落葉歸根是永恒不變的情懷,隻若是人,就沒人真不想知道自己的來由。

  “她的身世究竟如何我們也不清楚,不過你可以去算,去猜,很多事其實都擺在明麵上,看不看得到全看本事。”

  曹老頭放下手中三足青銅鼎,挨著洛陽坐下,翻身取出茶具,翻手水沸,引茶入水,激蕩清香誘人。

  “關於你的身份就別多想了,人定勝天可能是真,命不由己同樣如此。”

  “關於過去的任何事我們都沒得選,看看前方吧,他們沒想開我去想開了,希望你也能想開。”

  洛陽舉起茶杯,細嗅芳香,沉默著,將滾燙的茶水一飲而盡,眯眼,從草原行開始一點點看這盤棋。

  既然別人都能看到,憑什麽我看不到?

  白霧縱情升騰,屋中安靜的清風不願打攪,倒是落在窗扉的枝影不斷搖晃。

  原是木鳥臨至,帶著仆仆風塵,肆無忌憚地舒展歌喉,唱著隻有曹老頭才懂得調子。

  “別想了,邪修派人去暗算南諾了,算算你的速度,現在出發還不晚。”

  窗外鳥語歌罷,曹老頭輕語入耳,洛陽翻身坐起,沒有遲疑,門破驚起花草亂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