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想要平靜別當樹
作者:火爐糖粥      更新:2020-11-22 13:11      字數:3466
  鷹擊長空,俯視河山,眼中透著不屈不撓的拚勁和鍥而不舍的韌性,泰山壓頂不肯彎腰,驚濤駭浪不肯低頭,即便墜落雲霄,即便被深鎖籠中,就是不服輸。

  不知是人的性情像野獸,還是野獸的性情像人,現在的白少寒就和鷹一樣。

  見不得那神明高高在上的姿態,不斷掙紮著,哪怕攻擊被一次次擋下也要不斷地進攻。

  南宮榕若也不排斥做個熬鷹人,探手將白少寒從地上拎起來,感知著重量,隨手將他丟入深林,看著古木傾倒,四下狼藉,笑得玩味。

  “你就這點本事,你看看洛陽,如果是他早就爬起來攻過來了!”

  聞聲,白少寒猛然躍起,就像暴怒的雄獅,捏著一雙鐵拳,閃身到南宮榕若身邊,舉拳便攻,口中低吼著,“給我住口,你這臭女人!”

  聲未落下,拳已落空,沒看清南宮榕若的動作,隻覺得胸口一痛,周圍的花草疾速飛退,愈是模糊。

  “沒本事脾氣還大,你還不如洛陽七歲的時候。”

  刺耳的喝斥聲在耳畔響起,眼前黑影瞬閃,肩頭傳來劇痛,好似是被踢了一腳,周圍的環境陡然變折,古木、山石不斷臨近,避是避不過,白少寒隻能不斷變換身形,盡力護著胸腹要害,肩、肘、膝、拳不斷變換,斷樹碎石,不斷卸力,飛出幾百步遠才堪堪停下。

  抬頭望去,落木蕭蕭,那個惹人厭的女人就在不遠的地方,嘴角掛著叫人厭惡的淺笑,素手一翻,勾勾手指,引人惱怒。

  白少寒聳聳肩膀,深吸口氣緩緩吐出,身軀上燃起赤紅色焰火,一點點舉起拳頭,踏步閃身,在身後留下道筆直的火線,鐵拳連擊,幹淨利落,攻敵七分,留力三分。

  這樣的拳細密似雨,尋常大羅都會手忙腳亂,可南宮榕若卻張嘴打了個哈欠,閉上眼,愜意地移動步子,身形不斷變化,一個個幻影升起,一個個幻影破碎,鐵拳可開碑裂石,可打不中就沒有任何意義。

  “不錯,知道冷靜下來很好,可惜,這拳頭太慢了,給你個麵子,勉勉強強有洛陽七歲的水準了。”

  “哎吆,嚇死個神嘍,方才那拳可就差一點,若是八歲的洛陽說不定就打中了。”

  ……

  譏嘲聲喋喋不休,細密的拳影恍然消散,舞葉風停,白少寒緩緩踏前一步,舉拳弓背,一拳擊出,破空聲轟然而起,拳鋒所向,萬裏長空盡被引燃,橘紅色的火光翻湧如浪,大氣磅礴,勢不可擋。

  南宮榕若隻是從容的站在那兒,任由火浪肆虐,未待塵埃落定,帶著驚喜腔調的調笑聲響起,“吆,好厲害的一拳啊,竟然有洛陽十歲半的水平了。”

  “嗬,虧閣下還是長輩,這般欺負我很有趣?”

  “欺負你,打不過就找理由,嘖嘖,丟丟臊臊!”

  說著,南宮榕若步出焰火,毫發無損,眯著美眸,手中把玩著一團餘火。

  “月桂琉璃,萬法不侵,如此寶體在,除了狗東西的劍,恐怕六界都少有東西能傷閣下毫厘吧?”

  “知道的不少,看那曹格的確沒偷懶,不過他有沒有告訴你,鬥戰龍息不比月桂琉璃差呢?”

  一步踏出,南宮榕若出現在白少寒近前,隨手將手中的龍息握碎,歪著頭,等少年低頭。

  火候差不多了,即便是鷹,也該屈服了。

  “天上不會掉餡餅,就算是掉,也能夠砸死人,您要教導我,為什麽?”

  “別用您和母親的事為理由,那樣說服不了我。”

  “很簡單,要你學有所成去殺了洛陽,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父親,替父報仇,義不容辭!”

  南宮榕若收斂笑容,眼中閃耀著寒芒,白少寒眉頭一挑,揣測驀然變成現實,就像一把刀插在心口,痛入骨髓。

  “好,請您教我……”

  喧鬧的叢林再度歸於寧寂,雛鷹振翅而起,躍過流雲,扶搖九天。

  待夕陽造訪西山,倦鳥飛還,長空漸有明星,昏暗的東方漸漸染起紫韻。

  月升,空裏流霜,鏗鏘劍吟驀然驚起,沒持續片刻便隱於無聲,來去匆匆,毫無不舍星月之意。

  洛陽收劍,看看天色,望望李天策,不緊不慢地向屋中走去,該說的說了,該打的也打了,悟不悟就看他自己了。

  燈火還是曼妙,婀娜倩影遠離屏風,糯糯的音調響起,比刺耳的劍吟好聽多了。

  “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小賊,你就不怕日後戰敗死在他手上?”

  洛陽沒出聲,伸手握住那雙不安的素手,輕聲道“他是我的心魔,因我而生,沒可能勝過我的。”

  “哼,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他若是斬了你我就嫁給他,反正模樣差不多,性情雖然冷了些,說不定……”

  屋中燈火消隱,話止於此,滿腹幽怨化為羞怯。

  院落中有著聲聲蟲鳴,孤月化為朝陽,洛陽輕笑著出屋,瞧瞧空空如也的院落,神識散開,不出意料瞧見留字。

  “洛陽,我不會留情的!”

  正想搖頭笑笑,魔女慵懶的聲調傳來,“這就叫好心沒好報!”

  洛陽撇撇嘴,看看朝陽正好,哼著小調向宮外走去,沒等走近那心心向往的煙火被身著黑衣的修者撞了一下。

  “跟我來。”

  簡短的三個字,不容抗拒,洛陽微微頓步,不打算理他,繼續向著煙火走去,沒走上一步虛空變化,已然出了皇城步入原野。

  黑衣人在不遠處站著,沒拿劍,可以肯定這不是前麵那兩個提劍便殺的角色。

  “想辦法把這藥給南默等人服下,事成以赤紅劍光當空九道為號,你我裏應外合,定能……”

  “道友找錯人了吧?”

  最近的日子很好很平靜,眼見有人想破壞它,洛陽甚至不想等黑衣人把話說完,探手握住忘四,眯著的丹鳳眼緩緩睜開,吐露殺意駭人。

  “洛陽,你可是將軍的後代,怎能認賊作父?”

  “很抱歉,你們的將軍沒有死,也不需要替他報仇,如果你們想動手盡管動手好了。”

  洛陽收起忘四,擺擺手,轉身向城中走去,腳步透著猶豫,這一天早晚會來,隻是不曾想能來的這麽快,當年的事本以為很簡單,現在看來真的說不清。

  他是李家的後人,不知為何被當作龍城後裔,母親更是用他的道基救活了天子,在那時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白少寒,可他不是,那個充滿野性的少年才是……

  萬事皆有根源,到現在洛陽都想不明白當初那交換的原因,可能沒有原因,可能有原因,洛陽希望他就是個巧合,因為天子被傷才有後麵的一切,可真能如願嗎?

  所有人都以為那位飛將死了,可洛陽清楚,他還活著,也許方才他就在不遠的地方注視著自己,審視著每個神情變化,心底裏隨之更改著後續的計劃。

  真若有龍城舊部謀劃複仇那會等到現在,南諾被控製那段時間是最好的機會,他們沒動,這說明報仇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

  當然,還有最小的一種可能,這群龍城舊部都被某個別有用心的生靈掌控,成了他手中的刀鋒,身不由己。

  若真如此,眼前的局就是為了試探自己的成色,那幕後之人的目的又是什麽?

  覺得浮雲無趣便低下頭,卻見花草頹靡,隻得再抬頭瞭望遠空,也隻有那煙火還值得期待。

  洛陽慢慢走著,心底堆積鬱氣,不由輕歎一聲,“平靜就這麽難嗎?”

  這聲疑問本就沒打算有人能回答,卻有傳音入耳,“樹欲靜而風不止,想要平靜,別當樹!”

  腳步驀然一頓,洛陽抬起頭,回頭望去,那黑衣人早就離開了,再回頭,他恍然出現在近前,靜靜地擋去前方的路。

  “請讓開,你擋了我的路。”

  “你也擋了我們的路,要麽死在這兒,要麽與我們同行。”

  聲落,那黑衣人探手取出龍槍,洛陽不由撇撇嘴,心底了然方才那句話的含義了,這可不是簡單的攔路,他想要讓自己證明是樹還是風。

  沒有取劍,對付他也不需要取劍,踏步向前,劍意隨著飄搖而起,不存在氣象萬千,隻有淡淡的輝光,就像那遠山一般,不管你怎麽看都是山,不管你怎麽想都在那兒。

  “果然,近乎於道……”

  “你這恐怕不是天劍道吧,告訴我,它叫什麽名字?”

  黑衣人很識趣地退向一旁,誰能攔住風呢,最少他攔不住。

  想走就走吧,反正該確認的事已經確認清楚了,洛陽的道境確實差一步登頂,依靠混元法與蒼天之力也可以同絕頂戰鬥,最重要的是他可能要站在魔族那邊。

  洛陽沒有出聲,隻是尋著小路漸漸隱入遠城,風冷,殘草騰空,山上戰旗迎風,烈烈招展。

  黑衣人沒有離開,就站在原地,低著頭,同山巒一樣沉默,許久後轉身離開魔城,這事那邊可能還不知道,得說一聲,不然少寒來就是送死!

  “他的劍已經近道了,僅差臨門一腳……”

  南宮榕若動作微頓,瞥了眼泡在藥水中的少年,回道“那就要看我們的運氣如何了,這一步可能需要很久,也可能僅需片刻,隻要他還沒入道,我們就有機會。”

  “我們沒有機會的,他選擇了魔族。”

  “那就將他一齊抹殺!”

  南宮榕若握緊拳頭,眯起眼眸,一閃而逝的殺機將白少寒驚醒,不動聲色地看看南宮榕若,不由得懷疑她的目的。

  母親的聲音隻有那一聲,如果母親真的在她身邊,為什麽不多說幾句話呢?

  她不會是想把自己當成刀吧,那她可就打錯了主意,注定要被反噬,斷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