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近年昆侖不好客
作者:火爐糖粥      更新:2020-11-15 13:31      字數:3408
  山霧翻卷,氤氳彌漫,風舞細葉,萬花吐靈,無量仙劍扶搖雲間,劍光璀璨匯如流河,垂天而落,轟鳴雷音響徹九霄,乾坤震顫,靈氣枯寂,如逢秋風。

  氣象動天,勢不可擋,玉皇卻無退意,袍袖、須發憑空亂舞,神劍一往無前,與劍河碰在一處,僅有呼吸光景,灰飛煙滅。

  九龍齊吟,一時壓過鏗鏘劍吟,蒼龍衝出劍河,奔騰劍河適時折回,將九龍再度壓回河中,瀲灩輝光,久不見聲息。

  唐子威慌了神,俯視山巒,林牧早已不見蹤跡,昆侖山也消失不見,幾點璀璨金光愈是奪目,倏爾騰空,由道經構築的金燦圓環急速散開,觸之如清風拂麵,毫無危害。

  下一瞬,被圈定的光陰沉凝下來,雲霧忘了變幻,劍河忘了奔湧,若無懼劍光刺目,可以窺視到劍光中的翠葉飛花,也能看到流螢般的點點極光在劍河中匯聚,漸漸構築成劍柄,有條不紊的組合劍鋒。

  決不能叫這柄劍斬落,否則隻有死!

  唐子威神識落向乾元太昊,正打算拚死一擊,一聲敕令在山外方圓傳來。

  “遠來並非皆為友,近年昆侖不好客,兩位,好自為之。”

  聲落,凝成小半的劍刃散為光雨,劍河也跟著消散,長空升起飛霞,被金、銀兩色絢爛,忽有風起,遠遠的蒼翠山嶽現出一角,短短光景又被雲霧遮去,昆侖山似乎在那,昆侖山似乎也不在那兒。

  玉皇擊掌淺笑,身側懸有三枚石印,一為天,一為地,一為神,三位一體,萬法不侵,那劍河奧妙無窮,卻沒能破開此寶。

  “好一個誅天絕地九極七戮寂靈劍陣!”言罷玉皇瞥了眼唐子威,傳音入秘,“無憂,勿驚。”

  “父皇,姻緣之事不可強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紅塵滄桑不比天宮澄淨,過去的我們不如叫他過去。”

  “無需多言,此事父皇替你做主。”

  玉皇瞥了眼唐子威,用以眼色,壓下心底回想起的舊事,上前到昆侖山邊,抬頭望向雲霄,窮盡目力,未能得見九峰全貌,隻得朗聲傳音,“姻緣早有天定,道友何必強求,若不喜我天宮神明,她當初又何必來招惹我這孩兒?”

  雲霧散開,若水老道穿著寬大衣袍,白發散在肩頭,拖遝著鞋子,慢慢走來,看看唐子威,抬手掐算片刻,道:“此事發生在女娃子上山之前,有蕭家寶物庇護,貧道算不出什麽,不多評述。”

  “兩位若是不急,便等女娃子回來,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昆侖還是講究情麵的,若是心急不妨去尋她,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同是一家師徒,講道理的方式卻有不同,洛陽那孩子性格倔強極端,兩位莫用手段強人所難。”

  說著若水望向唐子威,似笑非笑,仿佛早已洞察一切,弦外之音猶有敲打之意。

  玉皇拂袖冷哼一聲,狠狠的望了眼隱而不現的劍陣,裝模作樣的一禮,帶著唐子威化為遁光而起,片刻消失在天外。

  “這是去蕭家了?”

  林牧晃晃悠悠的走到若水身邊,眯眼望著長空,吐納著靈氣,久久緩不過氣來。

  雖然是用陣法取巧,可還是能感知到自己同絕頂那宛如鴻溝般的差距,真不明白洛陽是怎麽做到的,要不他在回來前繼續閉關?

  若水老道的笑容很有趣,看的林牧散去心聲,邊向山上走邊說:“不過是老調重彈罷了,他還以為自己玩的很有新意,這次可不一樣嘍,千年前就該做的事這次終於能做了……”

  聲音消失在鳥語中,林牧追了幾步便懶洋洋的躺下,眯眼看著各有追逐的雲,恍惚看見芸芸眾生。

  千年過去了,前人早已枯骨成沙,他們還是一樣。

  哪有什麽過去,曆史一直在重演,你我都在其中。

  山外桃花十裏,峰上莊園座落,有綠水縈繞,有琴瑟悠揚。

  遠遠的遁光臨近,小樓裏的琴弦驀然崩斷,蕭盈兒起身,收斂指尖不經意露出的劍氣,在窗邊望著玉皇父子落在莊外。

  他還是舊時模樣,一副假惺惺的輕笑,心底裏黑的發亮,那雙眼睛很平靜,可再平靜也是一方死水,內裏有著惡臭。

  這次來想必是要問親,也是,皇子與儲君可不一樣,上一個儲君就死在昆侖山外,這一個洛陽總不能提劍過去將他打殺了……

  蕭盈兒在打量唐子威,玉皇則是在打量蕭盈兒。

  第一眼見得儒雅,細細品味卻有銳氣,那雙手可以書畫撫琴,也可以舞劍殺生,一人坐擁蕭家氣運,若非是計劃,這蕭盈兒倒也配得上子威。

  正想著莊外門開,耄耋老者一身華服,身後跟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對著玉皇折腰虛禮,“見過陛下,萬福安康,道途通天。”

  玉皇沒開口,僅是點點頭,如此就夠了。

  “陛下裏麵請。”

  那耄耋老者諂媚的笑著,側身虛引,玉皇卻不動作,瞥了眼小樓關窗,冷聲道:“世態炎涼,寧折不彎的現在都喜歡藏而不出,知道的是韜光養晦,不知道的還以為貪生怕死。”

  “翠柳,你說抓耗子是貓的事,為什麽會有狗指指點點?”

  蕭盈兒坐在桌前,不緊不慢的端茶,細細品了一口,出聲問身邊的侍女。

  隻見那侍女眉頭緊蹙,低下頭,不敢說話,蕭盈兒也不急,嗅嗅茶香,笑容輕鬆,不說就不說,能聽見就夠了。

  “放肆,蕭盈兒,你眼中還有沒有祖宗禮法?”

  主人不出聲,狂犬先吠,蕭盈兒放下茶杯,撇了那位二祖爺爺,推開小窗,不打算理他,直接問唐子威,“你來找我做什麽,擺你的儲君架子?”

  “盈兒不可無禮,我父皇在此,還不從樓上下來。”

  瞥了眼玉皇的麵色,唐子威急忙開口,沒回答蕭盈兒的問題,聲音中帶足關切之意,眼中透著焦急與憂慮,不知道的真以為這癡情是真的。

  可蕭盈兒知道,自然不願給唐子威好臉色,瞥了眼玉皇,心底裏明白,這位出手可不是因為蕭家,而是因為昆侖,她若嫁,賠的也不隻是蕭家,還有昆侖,甚至還有人間。

  若不嫁,玉皇不開口也有人殺她,不錯,是人,那兩位表哥可不就在那看著,她若嫁了,這家也就是他們的,到時做什麽都沒人攔著,好不快哉。

  嫁與不嫁,一個人與天下人,死與活,很多選擇,卻不難決定。

  欲說還休琴難賦,山上山下兩世人,若隻有死,那就去死!

  “這月十五已過,下月十五月圓,你帶紅霞十裏,法寶百車,銀錢千斤,靈石萬車前來,我還你嫁衣紅霞,漫天祥雲,天人遠嫁。”

  “善!”

  唐子威沒等開口,玉皇點頭同意,言罷身化遁光隱入流雲。

  雲上有天,天外是深不可測的混沌,永恒沉寂,有著太多的故事,卻惡趣味的不願主動分享,隻想等你自己發掘。

  劍光掠過虛空,藏在暗處的幾人打算動手,忽然劍意飄然,如當頭棒喝,嚇得群賊退避,目送劍光飛出千裏消失不見。

  也不是消失不見,僅僅洛陽不想被瞧見,此地離妖族的控製範圍可不遠了,若不知前路幾何,再慎重都不為過。

  虛空中漸漸生出輝光,一閃一閃,走近,浮石上修有妖皇象,麵容模糊,不存神念,發光不過是陣法作為,僅能用以指路罷了。

  過了浮石沒多遠又有明光入目,沿著輝光指引,洛陽漸漸靠近那方天地,赤紅色的長空外有著九道蒼翠色的光弧,能鎮壓氣運,封鎖天機,也能於頃刻之間將這天地湮滅。

  這是妖族先賢千百年爭鬥換來的一處天地,內裏資源是妖界千倍,但不適宜生靈生存,即便是妖,也不適宜。

  因此這成了囚牢,妖族抓捕的戰俘都在這兒,封禁修為,利用煉器造物不斷勞作,收集妖族所需的資源,借此換取僅夠活著的口糧……

  敵人的敵人可以視為盟友,道理不錯,可洛陽還是有所猶豫。

  那野性還在,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即便失去爪牙也還是野獸。

  另外陣法也不得不考慮,可不能進得去出不來,也得防著妖皇狗急跳牆,萬一他舍得這方小世界,洛陽可沒有行走虛空的本事。

  想著洛陽抬起頭,有一行妖族駕車飛出星球,為首的是一大羅老妖,餘下的都不足入目,看那隱而不現的陣光,這車廂不輕,裏麵要麽是礦石,要麽就是玄黃之氣!

  出劍截斷這貨物往來治標不治本,隨小隊混入那禁地洛陽沒有十足的把握,混入妖界卻十拿九穩。

  心有決斷,洛陽立即藏斂身形,遙遙跟在小隊後,不緊不慢的路過一個又一個浮石,空曠的虛空近了,車隊悠然停下,那老妖翻身下車,將兩隻箱子卸到原地,駕車原路折返。

  洛陽不由心奇,在箱子表麵藏下一抹劍意,耐心等著,暗地裏算著時間。

  這一等便是一天,空曠的虛空中恍然出現一座浮島,神魔妖鬼帶著鐐銬,駕駛車馬走近,吃力的裝車,折回浮島。

  洛陽跟在後麵,正要進島秋蟬先覺示警,感到一股惡寒,不由汗毛倒立,退了一步,看看藏覓在輝光中的島嶼,感知著那抹劍意尚存,漸漸勾起嘴角,也原路折返。

  又經過七八天的偵察,洛陽發現浮島並不是一個,而是九個,最近折返各個浮島地車馬次數越來越少,貨箱也漸漸輕了,最近一趟甚至有車僅僅拉了一隻貨箱!

  這些無不說明那陣法將成,動手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