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莫非真有天意
作者:火爐糖粥      更新:2020-11-01 13:22      字數:3488
  最自由的風喚醒流雲,幾縷輝光垂落,眾人恍然回神,四下瞧看,追逐少年的人還在,那少年卻已不知去向。

  與此地東西相對的酒樓裏,洛陽腳步急促的步入客房,正想布下劍陣,麵色一變,瞪大丹鳳眼,好似在隱忍什麽,隨著拳頭攥緊喉結動了動,將可能透露的軟弱吞咽下去,呼吸中卻有著刺鼻的血腥味。

  “洛大哥,您沒事吧,您需要什麽藥,我去給你買!”

  聲調裏的驚慌未加掩飾,星溯的眉頭皺的很緊很緊,同樣死死捏著拳頭。

  洛陽擺擺手,倔強的坐起,雙手握固,漸入定,及至日落西山麵色方才恢複些許。

  吐氣回神,睜眼望去,星溯守在門前,捏著很怪異的手印,見洛陽蘇醒鬆了口氣,嘴角方才洋溢笑容,冰冷的利刃破門刺下,那瞬間,少年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驚恐,有不甘,帶著怨恨與不舍……

  殘影破碎,洛陽帶著星溯挪移到屋中角落,拍拍他的肩膀,提起木劍將窗外射來的箭矢格開。

  隨著箭矢穿透門板沒入梁柱,客店中再度恢複寧靜,一擊不中,遠遁千裏,這兩個刺客遠比那走卒要可怖的多。

  刀就這樣一直懸著,他們有得是耐心等獵物心神崩潰,對此即便是洛陽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兩個大黑老鼠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說起來你真的姓星還是代號叫星溯。”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問問,你若是不想說可以不說,每個人都該有他不能為外人道的小秘密。”

  洛陽的笑容很溫暖,星溯不由低下頭,借此掩去躲閃的眼神,沉默著,沒有開口,不願說,更不想說。

  人與人的悲喜總難相同,誰可知你的苦不是他的甜,不如自私些,我獨自苦著,你也別想甜。

  見星溯這般模樣洛陽搖頭笑笑,不由想起那班同樣深邃的使徒,抬手摸摸閻羅鬼麵,抬頭望向長空,在那混沌之外,也不知道如何。

  白恪與拓金還被困著嗎,最好是被困著,他們現在回來可不合時宜,好不容易聚攏一群遊魚,又哪能讓石子突落,驚擾清寧。

  在少年注視遠遠的虛空上,五道幽影圍桌而坐,看不清麵容,但曹老頭在其中。

  “老曹,你的運氣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差,曾經洛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現在要為你出戰便立即傷重,也不知道諸位如此得到下個五百年的話語權會不會羞愧。”

  幽影微動,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將兩方人得罪的幹淨,聽那肆無忌憚的語氣,此人要麽無懼,要麽無知,決然不會有其它。

  這話著實氣人,曹老頭為此握緊拳頭,想要隱忍下來卻咽不下這口氣,暗中傳音盯著賠率的船老大,冷聲道“這幫老不死的過的太富裕了,長久必生禍患,千機閣有必要幫他們憶苦思甜!”

  聲落,幽影中浮起一枚須彌戒,內裏氤氳朦朧,那些極品靈石好似星光點點,閃的船老大有些站不穩腳步。

  這不是叫另外四家憶苦思甜,這是打算下死手,叫他們揭不開鍋啊。

  “怎麽,你做不好?你若是做不好我可以找別人做!”

  “保證做得漂漂亮亮的!”

  聽著帶有火氣的咆哮聲,船老大收起戒指,緊握著拳頭走出這內裏擁擠外麵毫不起眼的小酒館,這事有必要與洛陽說一聲,不能搞砸了,不然這麽多靈石賠進去大掌櫃不得活撕了他。

  轉過長街,穿過人群,感知背後那幾個微不足道的宵小,船老大饒有興趣的勾起嘴角,左右看看,玩起那套許多年都沒玩過的易容變裝。

  那幾個黑影跟的更緊,與船老大一前一後擠過人群,停步在城中為數不多的幾個藥店外。

  “北蒼齊雲草,錦雲什木粉,焰心琉璃花……”

  一口氣買了幾十種各種用途的寶藥,船老大快步出店,身形再度變化,迂回良久,以清冷少女的模樣進了另一家藥店,張口又是幾十種不同用途的寶藥。

  如此這般,船老大逛遍整個小城藥房,買了不下三百種寶藥,待寅夜時分走到客店外,抖手將須彌戒拋入客舍。

  黑影同時散去,星洄緩緩將微開的窗戶關緊,悄然沉思良久,轉身望向樓梯口,等手下人上來,對那須彌戒中的東西很是好奇。

  片刻光景,走卒帶著玉簡快步上樓,恭恭敬敬的將玉簡奉上,欠身候著,等星洄出聲。

  三百種草藥有的藥性溫和,有的藥性陰寒,有的大補,有的劇毒,不斷排除試探,星洄漸有揣測,抬頭望向走卒,問出最重要的一點。

  “那須彌戒沒有錯吧,瞞天過海也不是不可能。”

  “傲雪空明花的花香雖不是什麽稀罕物,可在這小城中卻也不太可能存在。”

  “不太可能?那就還是有可能嘍,給我查,仔仔細細的查,這關係著下個五百年說話的是不是我們!”

  “是!”

  走卒用力一捶胸口,轉身向樓下走去,眼中的炙熱根本無法掩飾,星洄卻與他截然不同,緊握著拳頭,為晚上的刺殺而耿耿於懷。

  弟弟那瞬間的複雜表情是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昨天,弟弟表演出的叛逆是她一直渴望的,如果可能……

  深邃的夜漸漸過去,洛陽一如往常的走向石碑,他起的很早,麵色看起來比前幾天都要好,待步上擂台時他的對手還沒來,索性麵對空地盤膝坐下,沒有等太久,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來的漢子一身重甲,頭盔鐵麵嚴絲合縫,手握著雙錘,飛身上台,不多言,向洛陽頭頂就是一錘。

  殘影破碎,洛陽橫移數步距離,方才停步,重錘再落,掛著奪目電光,強橫的勁力在擂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再度催動瞬影步,重錘落空,大漢停止攻勢,揮動雙錘當空一碰,金戈之音刺耳卻壓不過那甕聲甕氣的低沉嗓音。

  “爺爺虎靖,洛陽,記好我的名字,下輩子報仇別找錯人!”

  洛陽沒出聲,打量著虎靖的重甲,踏步搶攻,一劍落下,虎靖不躲不閃,淩厲的劍光破甲一寸卻沒能傷到虎靖分毫。

  “僅此而已?”

  低吼聲裏戰錘落下,洛陽飄然退開,在虎靖周圍不斷遊走,不斷出劍,虎靖跟著不斷挪動腳步,叫劍痕均勻的羅列著甲胄上,決不讓同一地方挨上兩劍,適時還會出上兩招,叫洛陽的攻擊太過輕鬆。

  一個主攻,一個主收,這般纏鬥了一炷香有餘,連綿不絕的劍光恍然一頓,戰錘裹著風雷重重落下。

  洛陽踏著瞬影步險之又險的退開,身後兩步遠就是擂台邊界,雖然不高卻如同深淵,若是墜下便再難爬上來。

  “挽狂瀾,壓驚雷,破碎千山,夜戰八方!”

  凡戰無論大小,有退必有進,洛陽退了,虎靖便欺身壓前,瘋狂揮動戰錘,一氣攻出四招,一錘重過一錘,勁力所致,周身都是要害。

  殘影不斷破碎,周圍的擂台跟著動搖,破碎的飛石濺出灰塵,咆哮聲震耳欲聾,虎靖將兩柄重錘舉過頭頂,狂暴的靈力化為飛虎,直直撲向洛陽。

  這一擊覆蓋餘下的擂台,洛陽退無可退,換下遍是裂紋的木劍,逆風踏前,硬碰硬斬出煙火。

  輝光飄渺,無聲掃過,洛陽被高高震飛,踏空而立,輕咳幾聲,擋在唇邊的手掌被染成紅色。

  虎靖重重倒在灰塵裏,重甲四分五裂,早早結束戰鬥的星洄站在擂台上,與孟冬幾人一同打量著洛陽。

  “他的傷的確很重,你說呢,成滄?”

  夏木眯著眼眸,盯著成滄的側顏,等了好一會兒才聽他幽幽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對他太過向往,也可能他真的是我繞不過去的擋路石……”

  “我有種預感,他沒有受傷,不僅沒有受傷,還藏著一柄淩厲無雙的劍,如果那劍在手,他真的不比舊時弱!”

  說著成滄攥緊拳頭,閉眼沉默許久,轉而望向星洄,“星洄姐,給我個機會,我想親自……”

  話沒說完,孟冬搶先開口,聲音冰冷,話裏卻盡是溫暖。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你若敗,劍心必然蒙塵,不過是試試他的本事,你還信不過我?”

  “那,拜托了,請務必幫我驗證這感覺。”成滄望著孟冬,手掌緩緩放鬆,轉而眺望洛陽,“就讓我看看,你到底藏著一柄什麽樣的劍!”

  似乎感到成滄的炙熱目光,洛陽回過頭,正好望見星洄幾人,沒有打招呼,隻是輕輕的一笑,轉而步出石碑,禦劍直落客店,踉蹌著登上頂樓,一進屋,不等於開口,昏死過去。

  星溯上前抱住洛陽,不動聲色的切脈,感知著他體內的情勢,不由吃驚。

  三花聚頂,五氣歸元,洛陽早就是五氣境的修者,三花化神,精氣神當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可為何精氣如此虧損,心神更如雨夜的飄搖燭火,似乎一觸即滅。

  是了,陰陽兼濟方為均衡,若蒼天為陰,天劍與餘下的一切共同混元為陽,識海承平。

  可現在,天劍隱去,陰陽失衡,洛陽為抵抗蒼天,心神虧損至如此地步也不是解釋不通。

  幽幽歎了一聲,星溯有些同情這個笑容很溫暖的“哥哥”,輕輕把他挪到床上,布下三道法陣,取出玉符,道“姐姐,洛陽回來就昏死過去了,他傷的很重,尤其是心神……”

  傳訊符的流光是那麽的耀眼,星洄的手掌一抖,竭力壓下心思忐忑,輕輕回了句,“知道了。”

  五年的謀劃似乎就要成真,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的夢幻,心神損耗嚴重,聖靈惑心大道又偏偏是專攻心神的道術,一飲一啄,莫不是真有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