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他的傷可不輕
作者:火爐糖粥      更新:2020-10-31 19:27      字數:3491
  曹老頭的嗓門很大,長空的雲因此喧囂,受驚的鳥雀別了輝光,同著舞鶴一起匿入林海,觀瞧片刻,又不甘寂寞的再度展翅。

  遠空的昊日金光閃閃,有些刺眼,低頭瞧瞧已然愈合的傷勢,洛陽催落一道淨塵咒,轉而飛身入雲,換好一身新衣,船老大也適時而至。

  少年衣裳如雪,臉色也不比衣裳強上需多,眼中帶著刺目的血絲,嘴唇也是蒼白的,叫人難以不憂心。

  “經久不見,怎麽落得這般模樣?”

  “實在是一言難盡,路上說,路上說……”

  洛陽擺擺手,慵懶的坐靠在船上,取出兩壇酒,卻被船老大盡數收起,換了一壺溫暖的清茶。

  “別喝酒了,說的口渴不如喝點茶,我跟你說,這可是前些日子在那幫隱世家族弟子手中敲來的,都是老掌櫃沒見過的上等貨。”

  洛陽點點頭,接過茶壺,倒茶兩杯,嗅著茶香,幽幽開口,從蕭盈兒被抓開始,一口氣講到回昆侖山,沒隱藏什麽,也沒什麽好隱藏的。

  風很輕,雲也靜靜的,同船老大一般,聽的認真,為故事中的起落憂愁,末了,船老大長歎一聲,沉思片刻,拍拍短褲,抖落出一枚玉簡。

  “這裏麵就是你的勁敵,看看吧,都是那般老不死用盡心思培養的,本來你天劍在手勝算很大,現在,恐怕賭場中你的賠率會高很多。”

  洛陽握住玉簡,感知著其中的信息,麵色變化很精彩,想著賠率變化,微微輕笑,傳音道:“有沒有興趣發筆橫財,你我三七開,你七我三。”

  “有趣,說來聽聽,你打算怎麽做?”

  “依照常理,起初那些真正的尖子都不會相遇,犧牲都是小角色,他們中有無足輕重的,也有需要培養的,無足輕重的我打的痛快些,需要培養的我打的難些……”

  話止於此,洛陽饒有興趣地望向船老大,這樣就夠了,見不得光的事都不能講的太白,越雲裏霧裏越好。

  船老大微微思量,回道:“這樣還不夠,那些都是老狐狸。”

  “這樣不夠,那些尖子也是三六九等,我若是第一輪對戰時受些傷,吃些苦頭呢?”

  “若是如此,再好不過了。”船老大得意而笑,握緊拳頭,思前想後,又道:“我們搞多大的。”

  “他們能承受多大的?”

  “小祖宗,您可別下狠手,這些事都瞞不過老掌櫃,他老人家不舍得動你,對我可不會手下留情,要是鬧大了,非得剝了我的皮!”

  洛陽搖頭苦笑,喝杯清茶,對著流雲眯起眼眸,斬釘截鐵道:“八成!”

  船老大搖頭像撥浪鼓,連聲傳音,“不行,不行,太多了,最多五成!”

  “五成太沒意思了,七成,撐死膽大,餓死膽小的。”

  洛陽猶如邪魔般輕語著,被蠱惑的船老大沒急著出聲,想了想,張口說出洛陽沒想到的一點。

  “話不錯,可隻有靈石在手中才是我們的,你就不怕老掌櫃隨便找借口……”

  “算了,算了,五成就五成吧,有總比沒有強。”洛陽一機靈,不由得臆想出那副很難接受的畫麵。

  曹老頭人前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待無人時又躺在搖椅上樂的合不攏嘴,千種算計,最後便宜了旁人,劃不來,實在劃不來。

  見這位貪心的小祖宗鬆口,船老大也鬆了口氣,那如芒在背的感覺散去,連喝了兩杯茶,不動聲色想洛陽比劃了個六的手勢。

  洛陽為之一笑,晃晃手掌,懶洋洋的躺在陽光下,乘舟過了山海,直入熟悉的小樓。

  聽聞動靜,品酒的黑衣人從容隱去,曹老頭瞧瞧洛陽的蒼白麵色,明知故問,“這是傷到根本了,要不要我給你尋些寶藥補補?”

  “若是您認為我沒有必勝的把握,便幫我……”

  “幫你個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什麽主意,你這分明是打算利用千機閣的渠道將你這假傷的事宣揚出去!”

  “還給你弄些寶藥補補,我就該尋人鍛造根結實的狼牙棒,叫你天天皮癢!”

  小心思被戳破,洛陽麵不紅,心不慌,乖巧的到搖椅後,輕輕幫長老頭按摩著肩膀,眯眼審視著桌子,感知著那抹根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氣息,有千種心思,萬種想不透。

  “你小子又琢磨什麽歪心思呢?”

  “我跟你說,玩笑歸玩笑,孟冬、成滄、星洄那幾個後輩小心些,他們都不簡單,沒了天劍,你真未必在他們手中討得了好處。”

  若是曾經,若是沒感知到黑衣人的氣息,洛陽必然將忘四的事說清,可現在,洛陽更願意留上一手,有備無患。

  風鈴聲悄然止歇,閣樓裏變得格外沉默。禦書屋

  曹老頭瞥了眼洛陽,見他不語,對他的“悵然若失”感同身受,根本沒想到洛陽能覺察到黑衣人的氣息,遙遙頭,輕聲開口,如數家珍的介紹著那幫老夥計培養出的小怪物們,

  “孟冬,五氣修者,修南明離焰大道,擅槍術,懷定雲飛刀八十一柄……”

  “成滄,三花巔峰,修太乙宙光劍道,擅刀劍,可催喚妖獸,奴役傀儡……”

  “星洄,五氣修者,修聖靈惑心大道,擅搏殺,藏百毒幽離珠,九陰之體……”

  ……

  洛陽認真的聽著,將黑衣人的事暫時放在心底,輕輕歎了一聲,試探道:“還真是群怪物,曹老頭,你和他們有仇嗎?”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終究是道不相同,你記好了,上了那個擂台,沒有人會手下留情,即使你的對手是個乳臭未幹的孩子你也不要留情,不然他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

  “星洄十歲時就殺過一個劍修,象星修為的劍修,你以為她靠的是什麽?”

  說著曹老頭抬起頭,眸光很銳利,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洛陽將心底的疑問盡數壓下,用力的點點頭,曹老頭也放心下來,眯著眼眸,享受著這值得珍惜的安寧。

  夕陽又落,當火紅的朝陽升起,小舟乘風向著昊日,在無數勢力的注視下,又一次憑空消隱,沒留下絲毫痕跡,自然無從查探去向。

  入目是無盡的幽暗,片刻後升起流光,好似被晚風驚起的滿山螢火,伴著蚱蜢舟左右,那點明光漸漸近了,飛渡過去,流光消隱,山水如畫,此境似仙。

  洛陽不由遙遙頭,很難想象這般美好的地方卻要用來廝殺,真是山水不負人,人愧山水情。

  “記好,忘了你的善良,別大意,被兔子蹬死的鷹並不是沒有!”

  虛空一恍惚,眨眼間洛陽出現在半空間,蚱蜢舟不見了,耳畔是曹老頭的又一次叮囑,洛陽點點頭,未待取出木劍,赤紅色流光撕破無數流雲,直向洛陽眉心!

  一念花開,三千青蓮當空怒放,劍光縱橫虛空,或幽影無常,或飄渺無相,或威如雷怒……

  每一道劍光都是一種劍意,這等氣象叫青山綠水更改顏色,打算試探洛陽的修者也盡數退去。

  那個淩空射箭的修者手掌顫抖著,洛陽就在他身邊,饒有興趣地笑著,三千劍光將兩人包裹在其中,似乎下一瞬就會落下,萬劍穿心。

  “道友饒命,我願……”

  “如果不是我,腦袋都已經被你一箭射爆了,想要別人放過你,你何曾想過放過別人?”

  洛陽輕輕落下劍指,雙耳輕動,收手避過修者胸口射出的黑紫色銀針,劍指當空一揮,湮滅無數自由無度的雲。

  那雲認為自己沒有罪,那人也一樣,若真是如此,錯的究竟是誰?

  洛陽輕輕歎了一聲,飛落雲下老城,腳步急促轉入一家客店,取靈石時手掌有些顫抖,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似乎方才的那一戰贏得不容易。

  關上客房,洛陽瞥了眼沒急著離去的夥計,打開別有用心的法陣,輕咳幾聲,又布下劍陣擋去一切聲形。

  過猶不及,根據星洄她們的手段看,那修者在這群人中不過是中下水平,這樣輕咳幾聲就夠了,若真是吐血重傷,隻要不是傻子,恐怕都是不信的。

  聽屋中沒了聲息,夥計快步出店,身上的簡短麻衣變做錦繡華服,尋常的麵容也變得超凡出塵,循著十裏長街,身形麵容不斷變化,無多時又變做夥計,步入好幾條街外的另一家客店。

  登上頂樓,四下觀瞧良久,抬手在門上有節奏的敲敲,三輕三重。

  門裏出聲,“什麽人?”

  夥計輕輕一笑,回道:“過路人,討口茶喝。”

  “沒有茶,滾蛋!”

  “我有酒,借個杯子,你我同飲可好?”

  門扉開啟,夥計進得屋中,法衣變換,又恢複成翩遷君子模樣,環顧圍桌而坐得眾人,慢條斯理的倒了杯茶,幽幽開口,“不錯的,洛陽的確是身上有傷。”

  聽聞此話,眾人眼中閃起精光,孟冬依舊是一身黑衣,雙手拂案,腰背挺直,活像個軍官,不等他人開口,搶先問道:“夏木,你小子把話說清楚,什麽程度的傷,是身體還是心神?”

  “具體傷在哪這個還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他的傷可不輕!”

  “嗬嗬,我認為沒有這麽簡單,按他的脾氣秉性,裝腔作勢的事不是做不出來,誰又能肯定這不是示敵以弱?”

  成滄慵懶的靠向椅背,有著同洛陽相近的白衣,同為劍修,洛陽有多強在座的沒人比他更清楚,他有多記仇也沒人比他更了解。

  那群人算計的他丟了天劍,若是不變本加厲的討回來,他還是洛陽嗎?

  屏風另一邊,側臥的少女緩緩起身,盡展身形曼妙,步出屏風,一笑傾城,不屑的瞧瞧那幾個失神的子弟,饒有興趣地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總會出手,我們的時間很多,機會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