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那兒有河有鵝
作者:火爐糖粥      更新:2020-10-24 13:21      字數:3456
  那天雲淡風輕,天空蔚藍,斜落下的金燦輝光描繪著飛簷小樓,月牙灣靜靜清清,萬事如昨。

  風沙遮不住瓜果肉香,若經由酒氣激蕩,更是至上美味。

  作為這個國度的未來君主,古勒紮以為這種寧靜可以到永恒盡頭,誰知鍾聲突兀響起,如若晴空滾雷,待光霞散去,從未見聞的神異映入眼簾。

  孤鍾懸空沉斂星輝醉人,比大漠孤煙還要壯闊,鍾裏一片混沌,不經意中有萬種景色。

  又是一聲鍾響,他們出現了,見人就殺,沐浴鮮血,毀滅一切……

  斜陽漸落掀起風寒徹骨,回憶與現實再度交錯,古勒紮不可避免地心潮洶湧,緊握著拳頭,無影伴行,踉踉蹌蹌倒下,掙紮著起身,沒走幾步再度倒下……

  這樣孤零零的很久很久,古勒紮終於栽倒在沙灘中,半睡半醒間,好似聽聞有人輕言低語。

  “該死的,那兩隻異獸哪裏去了?老子的斷金矢啊,三百兩就這樣沒了!”

  “異獸是找不到了,不過那兒有個白撿的寶貝!”

  “哈哈哈,我來瞧瞧,嘿,好俊秀的少年,若是帶出去那群人能爭破腦袋!”

  “我們的糧水可能要不夠了,離出去還有很遠,若是帶上他,可能會拖累我們,有錢沒命花可是人生憾事!”

  “我們不用出去,先給這小白臉來兩針,用靈符發信號叫商會過來,利益分給他們四成,想必他們會很樂意的。”

  “六成是不是……”

  脖頸後相繼傳來兩陣如蚊蟲叮咬的痛,往後的話古勒紮漸漸聽不見了,迷迷糊糊睡死過去,再醒時已在籠中。

  那仙舟漸漸遠了,顧鹿與負荷在沙丘上並肩而立,相視一笑後遁光歸回大漠,途徑城外不忘將那沒有價值的沙蠍抹殺。

  樓蘭漸近,瓦礫狼藉,殘垣斷壁也變得清晰,東皇方朔盤坐在死寂中,吞吐龍脈氣運,周身流光璀璨,東皇鍾更是閃耀萬種寶華。

  待顧鹿兩妖走近,辭鴻也在地下遁出,回想著急速幹涸的龍脈,幽幽歎道“大夏不再了,樓蘭的氣運可不夠供養東皇鍾,我們不能留在這兒太久。”

  顧鹿點點頭,緊蹙著眉頭,正要開口東皇方朔睜開眼眸,瞥了眼懸隱虛空間的至寶,亦是笑容苦澀。

  這東皇鍾是先天至寶不假,能庇護十方,鎮壓萬界也是真,可要成為他的主人也得需要大氣運,否則就是德不配位,注定橫死。

  東皇鍾在妖族中也被成皇器,唯有妖皇可以催動,奈何東皇方朔並非妖皇。

  “辭鴻,這氣運可能反過來將大夏的氣運引收?”

  辭鴻看看東皇方朔眉宇間的期許,閉目沉思許久,搖搖頭,歎道“天地變革滄海桑田易,生靈逆轉春夏秋冬難,這等事不僅需要大道行還得需要大氣運,六界絕頂能做成這件事的唯有夫子,除此,除非……”

  辭鴻望望長空,欲言又止,就像劍修未必能比說書的會說書,即便你能殺了他,可說書依舊敵不過他,想要真正贏過,隻有以劍對劍,以道法麵對道法。

  “蒼天嗎?”顧鹿輕聲喃喃著,掐算片刻搖頭輕笑,“今時不同往日,我們可都認識一位行走的蒼天,為什麽不能借刀殺人呢?”

  聲落,負荷與辭鴻的麵色一變,齊齊望向東皇方朔,果不其然瞧見他成竹在胸的模樣。

  兵戈未起已落棋子兩三,這很好,先手就是要搶,就是要劫,不然哪會有子勢?

  負荷瞧瞧東皇鍾,低頭看看龍脈,時間比任何時候都要緊迫,這局中最重要的棋子卻又囚困籠中……

  “僅憑一個奴隸的話,是不是輕了些?”

  “我們無需太刻意,那位王子是個聰明人,會做出些聰明事!”

  辭鴻輕輕笑道,原地盤坐,漸漸入定,負荷與顧鹿看看輕笑從容的東皇方朔,相繼落座,呼吸吐納,怡然忘我。

  月落日出,雲下山鎖曦霧,雲上萬籟空晴。

  洛陽負手站在衍劍台外的青石上,南諾沒架子的倚坐在樹下,沒看洛陽,目光集中在薑落身上,看他閃轉騰挪,劍如遊龍,起似鯤鵬展翅,落似猛虎出林,雖然瞧出幾多破綻,卻未直言,對於這個年歲,薑落做得已經夠好了。

  輝光折落秋水劍上,萬丈光寒,薑落斬出最後一劍,算是帶著林皓修等演罷劍法,正欲指揮眾人聽劍,洛陽自青石上跳下,探手取來一根小枝,隨手一抖,劍氣遊走泯滅枝葉。

  “第三招第二式。”

  師父的話很簡短,徒弟的動作也很幹脆,雲劍欲掛,那平平無奇的小枝已然點在胸口!

  “注意肩胯,未待掛時當心你的手肘!”

  “是。”

  薑落退後一步,合住間胯,先守後攻,一劍掛出,較之過去舒心不少。

  “很好,第五招第七式。”

  這本就是小事,改了就是改了,根本無需誇讚,洛陽繼續開口,薑落在出劍,進步橫切,劍未落,小枝再度點在胸口。奇書

  “這是搶攻一劍,要有勁力卻無需蓄勢,步到劍就得到,快了敵人會有防備,慢了死的就是你!”

  “是。”

  ……

  瓊霄峰的鍾聲響了響,洛陽收回再次點在薑落胸口的小枝,總結道“這都是足以致命的錯誤,記下了就不會因此丟掉性命,早上的聽劍晚上自己補,除了薑落都去閱經吧。”

  “謝小師叔!”

  眾人一禮,前後消失在山間,沒人抱怨嫉妒,也沒人憤憤不公。

  雖然算作同輩,但薑落來的比他們早,他會的他們都不會,同樣的工程,打好根基的與備齊材料的必然不同。

  “師父,我們能繼續嗎?”

  薑落緊盯著洛陽,生怕一不留神師父就禦劍山外,別時有期歸無期,這些不自知的毛病都不是小毛病,積累起來恐怕更不好根治。

  這輕語小心翼翼的,盡是試探之意,南諾掩唇輕笑,瞥了眼麵無表情的小男人,知道他的心中必然翻江倒海。

  師父可不僅是個稱謂,不僅要傳道授業解惑,還要對徒弟前途負責,薑落當初的選擇很堅定,到現在也無怨無悔。

  “我去給你們買好吃的,你們都不許給我偷懶!”

  南諾對洛陽比了個拳頭,轉身隱入薄霧,洛陽輕笑著搖搖頭,用小枝又點了點薑落胸口,那裏已是一片淤青。

  “疼不疼?”

  “不疼不長記性,再疼也好過出去叫人家一劍穿心,不光是死了,還要丟您和師爺的臉。”

  “我和你師爺可以不要臉,但你得活著,記住,活著才能戰鬥,活著才能改變,能屈能直,有進有退,這樣才好。”

  洛陽認真說著,看看薑落若有所思,又道“別學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不希望世間多個我,我能超越我師父,你也要超越我,你教出來的徒弟也要超越你。”

  “是。”

  “我們繼續。”

  洛陽滿意的點點頭,揉揉薑落的腦袋,依舊沒有手下留情,薑落聽的認真,改的迅速,揚起來的嘴角就沒再落下。

  待南諾歸來時師徒兩人已然教學完了,擠在青石上曬太陽,笑容很相似,也各有千秋。

  “起來了,兩隻小懶豬!”

  南諾喚了一聲,薑落翻身坐起,取出小桌,催引符籙擋去山風呼嘯,正要打開食盒,洛陽取出張大桌子,道“你那個不夠大,過些日子自己想辦法換個大桌子,小桌子太容易滿足,我們永遠不能滿足。”

  薑落點點頭,收起小桌子,看看師娘,大抵知道師父最後的半句是假的,應該改成“你暫時不能滿足”。

  珍饈色香俱全,比之山間精彩各有千秋,待到心滿意足,薑落向山下走去,洛陽與南諾並肩向山上,言說著昨夜清風,今朝珍露。

  沒幾步,蕭盈兒迎麵而來,準備齊整,一身精幹短衣,目光在南諾身上停留片刻移向洛陽。

  “我要回去一趟,雖然那裏很不好……”

  “一年多了,回去看看也是好的,這是我的劍符,別忘了去玄策城看看,他們都很想你。”

  洛陽取出一枚劍符,蕭盈兒正要去接,南諾搶先一步,手引魔焱,玉劍中的陣紋拆解扭曲最後化為一串莫名的文字印在蕭盈兒手背上。

  “天有不測風雲,若有變故就輕輕摩挲三下,默念洛陽兩字,有無靈力都可。”

  “謝嫂子。”

  蕭盈兒躬身一禮,瞧瞧看不出異樣的手背,轉身下山,腳步越來越快,最後不可避免地禦劍騰空,倏爾消失在遠空。

  “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不需要,隻要她觸動劍符,師兄就能保她無恙,有跟著她的功夫我們不如去臨淄看看,那有條河,還有群高傲的鵝,你一定會喜歡。”

  “那就走吧。”

  南諾笑彎杏眼,靠在那個安穩的肩膀上,隨他禦劍當空,同遊萬裏。

  兩道劍光前後出山,南北不同,蕭盈兒落入城港,瞧瞧衛兵似的四海盟修者,撇撇嘴,正要尋訪一眾舊識,舟港那邊傳來異動,引得一陣雞飛狗跳。

  蕭盈兒側身握劍,定睛凝視,一眾黑衣漢子追在那模樣清秀的少年身後,不斷吆喝著,少年不要命的向前跑,說的是樓蘭語,即便連聲呼救亦無人出手。

  再看看四海盟修者,蕭盈兒搖搖頭,放下明麵救人的意圖,對人群中的老頭一用眼色,後者默契的對身邊人耳語幾句,話傳數人,待一追一逃兩幫人臨近,一精壯漢子毫不猶豫的將身前攤位撞翻,怒吼道“死老頭,你推我作甚!”

  接著罵聲四起,黑衣漢子被暫時擋下,少年依舊逃奔,跑著跑著身形一輕,低頭瞧看忽覺身在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