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兒大出血，被緊急轉移乾西五所一間閑置小屋內待產。故宮倫結結實實挨了吳太後一頓訓斥，好不容易才脫身跟與舟舟說上幾句。

  金竹舟同情地看著他：“上會封千戶挨王上一頓板子，這回封千歲挨太後一頓罵，唉，真不知該替你高興還是難過……”

  “先別管我，惜兒如何？”

  “裏麵有接生婆，還有鹹熙宮的嬤嬤，應該沒事吧。”

  “有大夫嗎？”

  “怎麽可能有！舟舟這樣的宮婢都沒有資格看病，惜兒沒被趕出去已是太後格外開恩。”

  “這什麽破規矩，太醫院在哪？我去找人來。”

  “別去，除非王上發話，否則不會有禦醫敢來的。先看看吧，裏麵的人沒出來亂喊，情況應該還好。”

  故宮倫沉下一口氣，叉指捏掌，暗中祈禱惜兒能夠平安渡劫。可是惜兒的慘叫聲不時傳出，聽得他很是揪心。

  焦灼之氣，不止一角，此刻的乾清宮內亦是氣氛緊張。

  “你怎麽還在這裏？”朱祁鈺黑臉反問唐莞蓁。

  “貴妃娘娘叫莞蓁留下，主子沒改口，奴婢不敢走。”

  “少跟朕胡攪蠻纏！”

  “莞蓁不敢，陛下息怒。”唐莞蓁全身伏跪於地，語調平穩地說：“奴婢隻是陳述實情，宮裏像莞蓁這般的螻蟻，日子好過與不好過本來就在主子的一念之間。所以每次麵聖都是一次翻身的機會，莞蓁不想放棄，也不計後果，更不會掩飾自己想做陛下枕邊人的……”

  “朕不會再納妃。”

  “……”唐莞蓁沒想到這一次，天子沒有耐心聽她說完。

  “但眼下朕的確有個煩心事，或許你可以幫上一把。”

  “莞蓁願做陛下的解憂人。”

  “起來說話吧。”

  “謝陛下。”唐莞蓁剛剛站起，眼前忽然一黑，險些又跪了下來。

  天子蹙眉，不耐煩地問：“你這動不動就暈倒的毛病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真有問題？”

  唐莞蓁滿頭虛汗，紅臉回答：“無礙，莞蓁……隻是有點餓……”

  朱祁鈺微怔，追問：“從昨天到現在你都沒進食？”

  唐莞蓁輕輕點頭。

  “唉，來人，拿些小食來。”

  唐莞蓁感激涕零地接過八珍糕，捧在懷裏，沒敢下口。

  “吃吧，吃完跟著興安直接去慈慶宮，就說是朕安排你去照顧太子的。”

  “照顧太子？”唐莞蓁儼然一驚。

  “嗯，太子年幼，正是需要傳授宮規的時候，替朕好好管教。”

  唐莞蓁內心狂跳，一時揣摩不透聖意。

  “以後無召不得來乾清宮，有事情直接找興安。”

  興安領著唐莞蓁去了，很快又急衝衝地趕回來，一臉憂心地向朱祁鈺請示：“陛下，恕臣鬥膽一言，讓此人去東宮服侍真的合適嗎？畢竟她是南蠻苗王之後……”

  朱祁鈺望著興安，久久不語。

  老太監屏住呼吸，低頭再不敢多言。

  “……你不也是安南王的後裔？怎麽對大明忠心耿耿？”

  興安立馬叩首：“老奴自幼入宮，伴君五載，早已將這裏視為故土，誓與大明共存亡。”

  朱祁鈺冷笑連連：“好一個與大明共存亡，可惜你忠的是國，不是君……所以你緊張太子，生怕動搖國之根基吧？”

  興安伏在地上，沒有回應。

  朱祁鈺讓他跪了許久，終了淡淡一句：“起來吧，那人挑剩下的岷王府疑似謀反的案子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