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新年就過去了，按照之前和齊太傅的約定，年後林半夏一行人便要回京都了。

  不過在回京都前，林半夏還要再去一趟餘臨郡，改良紙的事情刻不容緩了。

  二月七日，一行人抵達餘臨。

  因為三月十八日要重新舉辦婚禮，所以不能在餘臨耽擱太久，抵達餘臨後，林半夏直奔錢氏造紙坊。

  造紙坊的錢守一聽林半夏來了，連忙小跑著出來迎接，“郡主，您來了。”

  林半夏隻是微微點頭，沒有多加客套，直接問道：“原料可都處理好了？”

  錢守點頭哈腰回道：“都按照郡主的要求，已經全部處理好了，不過那竹料，還差些時間。”

  竹料浸泡要百日，林半夏並不著急，“帶我去看看藤料和樹皮。”

  錢守對著林半夏坐了一個請的動作道：“郡主隨我來。”

  在造紙坊的後院，一個個木架上曬著樹皮、麻、藤料，原本青色的樹皮和藤料如今已經全部變成了褐色。

  林半夏上前摸著樹皮，樹皮已經被曬幹，其實她也不知道這種程度行不行，她也隻能憑借著自己體驗過造紙術的記憶來嚐試。

  “把這些原料放在水裏泡上三天，”林半夏說道，“三天後裹上石灰水就開始蒸煮，至少要連續不斷的蒸煮六天才行。”

  一聽到要煮上六天，錢守有些忐忑的問道：“郡主，平日裏我們煮那草料隻需要幾個時辰就可以了，就算是麻料最多也隻需要煮上一天就行，這煮六天會不會時間太長了。”

  林半夏搖頭道：“不長，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

  錢守雖然有些反對林半夏如此做，但他也隻能照做，吩咐工人將樹皮、藤料全部浸泡上。

  錢氏造紙坊的蒸煮爐不間斷燃燒了整整六天，關鍵的開爐到了。

  林半夏站在巨大的蒸煮爐前，深呼吸了一口氣，大聲喊道：“開爐。”

  石爐上用來做鎮石的磚塊被工人一塊一塊取下，上麵鋪著用來防止熱氣泄露的厚破被也被取了下來。

  工人們從爐中勾出一把樹皮。

  待樹皮涼上些，林半夏上前拿起了一根樹皮，用手輕輕一撕，很容易就撕下薄薄的一層。

  林半夏有些高興，看來最重要的一步算是做對了，“沒問題，把這些全部撈出來。”

  接下來的步驟便和錢氏造紙坊的方法相差無幾，所有原料取出來後，運到後山的河裏一遍一遍的將上麵附著的石灰和雜質全部清洗幹淨，隨後便是放在河流中靜止五天發酵。

  五天後，原本褐色的原料變得有些發白，還有許許多多的纖維漂浮在表麵。

  原料取回作坊，剩下的不用林半夏說，錢老板也知道該怎麽做了。

  所有的原料切碎，再開始用大木槌一遍一遍搗，搗出紙漿。

  有了紙漿，便可以抄紙了，再抄紙前，林半夏卻是在紙漿裏加入了半桶“紙藥”，這種紙藥是用黃蜀葵、瑾葉、桃竹藤等做成的一種透明粘稠的汁液。

  加入了紙藥後，林半夏才開始讓人抄紙。

  之前造紙坊抄出來的紙是抄一張曬一張，而林半夏則是讓工人將抄出來的紙一張一張全部疊在一起。

  看著已經疊起的幾十張紙，錢守有些慌了，“郡主，你這般將紙疊放在一起，會黏連在一起的。”

  林半夏笑著說道：“不會的，錢老板你放心，就聽我的吧。”

  錢守雖然還想說什麽，但他也隻能壓在心裏，就當做倒黴，但也怪他自己想太多了，要是用樹皮、古藤、破布爛麻都能做出紙來，那他這幾十年就白幹了。

  抄了近千張紙後，林半夏讓人在最上麵放置了一塊木板，隨後開始往木板上麵加放石頭。

  隨著重量的增加，那一疊厚厚的紙開始滲水。

  此時錢守真的就急了起來，悄聲的對著旁邊的管事說道：“你說這不是胡鬧嗎，你看那抄出來的紙隻有那麽薄薄的一片，還要疊在一起，這如何能分得開。”

  那管事嘲笑的搖著頭說道：“這些貴人就是什麽都不懂，還非要裝做很懂的樣子。”

  林半夏聽到了兩人的談話，但她卻沒有理會，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紙內滲水的情況，畢竟這壓榨的重量不能太輕也不能太重。

  當紙中滲出的水漸漸變少時，林半夏停止了增加重量，讓水不再滲出後，便將上方的石塊取下。

  接下來就是將紙一張張取下來，眾人觀望著林半夏，除了玉青慕外，沒有一個人相信林半夏會成功。

  在眾目睽睽之下，林半夏小心翼翼的揭下了一張又軟又薄的濕紙。

  “曬架。”林半夏拎著濕紙喊道。

  圍觀的一個工人反映過來，連忙拿出一個斜筐曬架過來。

  林半夏將紙小心翼翼的鋪在曬架上，滿意的拍了拍手，隨便指了兩個工人道：“你們把所有的紙全部晾起來。”

  其實按照前世的造紙法，應該是用熱壁將紙烘幹才是，可是這裏沒有熱壁，林半夏也隻好用晾曬的辦法了。

  兩個工人輕而易舉的撕下一張張薄薄的紙，看得錢守目瞪口呆，說話都變得支支吾吾了起來，“郡主，你這是、這是怎麽做到的？”

  林半夏沒有計較剛才錢守同管家說的話，而是耐心的說道：“剛才我往紙漿裏加了一種藥水，這種藥水可以讓紙張不會黏連在一起，還可以讓紙變得更白。”

  錢守雖然不知道林半夏說的那個藥水到底是什麽，但能讓濕紙不黏連的東西不是那麽輕易能做出來的，“郡主真乃神人也。”

  林半夏敷衍的笑了笑，她隻是一個知識的搬運者，才不是什麽神人呢，“嗬嗬，錢老板，這紙我也是第一次做，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知道。”

  錢老板做紙多年，雖說沒見過如此做紙的，但從晾曬出的濕紙來看，他便能判斷這紙是成了，隻是不知道這紙的成效如何。

  經過三天的晾曬，近千張紙已經全部曬好，錢掌櫃從曬架上取下一張又薄又白的紙，臉上的神情在哭笑中轉換。

  林半夏也取下一張紙，用手輕輕扯了扯，紙張發出輕輕的嘭聲，用手直接將紙揉成後再拆開，紙張上有明顯的折痕。

  “成了，”林半夏高興的說道。

  錢老板顫抖著手捧著紙，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這當真是紙？”

  看著這些白色的紙，玉青慕也難掩激動，他沒想到林半夏真的可以做出紙，而且這些紙還如此的白細，“夏兒，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