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師徒二人手挽手，高興的去了醫館。

  此時天色尚早，還沒有人來，李芷柔便將自己這幾個月做疑難病症本拿給了林半夏。

  林半夏打開手劄，第一個問題便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經常頭暈乏力、臉色蒼白，房事後經常出血，而且下身還有膿性的惡臭物，而李芷柔是按照婦科炎症開出的方子。

  李芷柔有些失落的說道：“不知為何，這位嬸子病症始終無好轉，反而還有加重的現象，現如今那嬸子大小便困難、甚至無法下床了。”

  林半夏眉頭緊皺，按照李芷柔所說，她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這個可能性即使是她也無能為力。

  “晚些時候我們去看看吧，”林半夏說道。

  李芷柔也正有此意，便輕點了點頭。

  “郡主，病人來了。”

  正當林半夏打算繼續往後翻閱時，林霞走進了房間。

  林半夏大概看了一眼第二個病例，便合上了手劄，同李芷柔去了外間診室。

  此時醫館裏已經來了三個人，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低著頭坐在角落裏，旁邊坐著一個擔憂不已的婦人不知道在對她說著什麽。

  另外還有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坐在旁側，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布衣、麵色黝黑的男子。

  不用猜林半夏就知道來看診的應該是這個小姑娘和那個懷有身孕的女子，門外那男子應該是那孕婦的丈夫。

  那擔憂不已的婦人一見到李芷柔出來，連忙起身拿著手中的號碼牌走到李芷柔身邊，“李大夫，快看看我女兒吧。”

  李芷柔看了眼那深深埋著頭的小姑娘，點了點頭道：“隨我來吧。”

  走進診室，李芷柔作為主診，林半夏則是在旁側觀看。

  隨著時間，醫館陸陸續續來了不少患者，有些是第一次來，有些則是來複診的。

  因為兩人打算去看那位患有難症的婦人，醫館比往些時候提前了半個時辰關門。

  在李芷柔的帶領下，林半夏和青月穿過縣城到了城外一處村莊，在村莊最裏處有一棟不大的院子。

  走到院前就能看到三四個孩子正在玩耍，還有兩個少年在旁邊編著籬笆、劈著柴，還有兩個少女正在屋簷下繡花。

  院子裏玩耍的小孩看到李芷柔來了，連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小跑到院門口打開門，“李大夫，您來了。”

  李芷柔從醫藥箱裏拿出幾塊飴糖遞給幾個小孩，“你娘呢？”

  站在最前麵的小男孩用髒兮兮的小手指著西側的一間屋子，“娘在屋裏呢。”

  李芷柔摸了摸那小男孩的頭，帶著林半夏就往屋裏走去了。

  推開西側屋子的門，一股惡臭撲麵而來，隨後便聽見婦人哼哼唧唧的聲音。

  走進屋子，林半夏有些難以相信。

  這是一間破爛的柴房，說是柴房，其實連柴房都不如，亂七八糟的堆了大半屋的東西，潮濕又陰冷。

  在屋內邊上的狹窄空地上隨意鋪著一張草席，瘦弱的婦人蜷縮在上麵，旁邊有一個陶瓷罐用來大小便。

  “嬸子？”李芷柔輕聲喊道。

  那婦人聽到聲音睜開了眼睛，蒼白粗糙的臉上有了些驚喜，“李大夫，您來了。”

  李芷柔蹲下替婦人整理著身上的破被，抬頭看向林半夏介紹道：“嗯，嬸子，這是我師傅，她的醫術很是了得，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婦人激動的望向林半夏，幹裂的嘴唇微微張動嘴想說話，但林半夏卻及時製止了，“嬸子莫說話，我這就替你診治。”

  林半夏說完便不顧地上的髒亂，走到婦人腳邊掀開破被，再掀開婦人的裙擺。

  裙擺一掀開，一股讓人作嘔的味道直衝鼻腔，但林半夏隻是輕輕聳了下鼻子，繼續退下婦人的褻褲。

  隨後林半夏從醫藥箱裏拿出一瓶酒精將雙手消了毒，拿出了一柄小鑷子，極為嚴肅的說道：“嬸子，可能有些不舒服，你忍住。”

  婦人艱難的點著頭，“麻煩大夫了。”

  隨著檢查，林半夏的心越來越緊張，過了一會兒，林半夏再次將手清洗幹淨，替婦人穿上裙褲。

  “師傅，如何？”李芷柔迫不及待的問道。

  林半夏沒有回複李芷柔，而是問向婦人，“嬸子，外麵的孩子都是你家的嗎？”

  李芷柔不等婦人回答，直接說道：“嗯，嬸子一共有十一個孩子，外麵的都是嬸子的孩子。”

  這一問，林半夏的臉色顯得更加沉重。

  “大夫，我還有救嗎？”那婦人帶著哭泣問道。

  李芷柔看著林半夏的臉色，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便沒有再問，而是看著林半夏，等著林半夏的話。

  林半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雖說這個時代沒有彩超這類的儀器，她看不到婦人體內的病變，但根據婦人的症狀和情況，她猜測這婦人應該是宮頸癌，而是已經是晚期，無藥可救了。

  林半夏站起身來，徑直走到屋外，李芷柔也緊跟著去。

  “師傅。”

  李芷柔站在林半夏身後輕聲喊道。

  林半夏轉過頭，看著李芷柔輕輕搖了搖頭。

  李芷柔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沒辦法了嗎？”

  林半夏點了點頭，她的確沒辦法，別說這落後的時代，就算在前世，也沒辦法。

  李芷柔停頓了許久沒說話，看著院子裏不諳世事，正在玩耍的孩子，一種無能為力湧上心間。

  林半夏突然深呼吸了一口說道：“我們幫她打掃一下屋子吧。”

  那婦人看到林半夏和李芷柔折返，用盡力氣爬了起來，眼中的淚水嘩嘩的往外流，哭著問道：“李大夫，我還有救嗎？”

  李芷柔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蹲下用帕子擦拭著婦人的眼淚。

  林半夏卻說道：“嬸子，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那婦人聽到這句話，最後的一點希望瞬間崩塌，直接倒在了地上，雙眼睜著無神的望著屋頂，一動也不動。

  李芷柔有些錯愕的望著林半夏，不敢相信林半夏就如此將真相告訴了婦人。

  林半夏看著李芷柔說道：“病人有知情權，我們不應該瞞著她。”

  “但是……。”

  李芷柔想說些什麽，但林半夏卻轉身走到旁側拿起一把掃帚，“有什麽想法回去再說吧。”

  即使李芷柔很不理解林半夏的做法，但她還是跟著林半夏一起打掃了起來，直到將婦人清洗幹淨，同她家人交代了一番後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