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半夏就帶著李芷柔、香草和青月去了濟世醫館，當大家得知濟世醫館女醫又來了的時候，全都奔走相告，從巳時開始，就陸陸續續已經有人來看診了。

  這次坐診的主治大夫不是林半夏，而是已經跟著她學了近半年醫的李芷柔。

  雖然李芷柔學醫時間尚短，但經過年前兩個月的坐診，李芷柔對常見的疾病掌握的還是較好，再加上她刻苦專研，研讀醫書，醫理基本知識也比較紮實。

  李芷柔第一次坐診，手裏揪著手帕，緊張的看著林半夏，“師傅，我真的可以嗎？”

  林半夏將她手中的手帕取下，安慰著說道：“芷柔，你可以的，我在旁邊呢，你現在不足的地方就是切脈不準，藥材識別欠缺，醫理學的倒是紮實，切脈就要多練習，藥材識別隻能等以後你自己慢慢去積累了。”

  李芷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著林半夏堅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師傅，”然後看向門外喊道：“香草，可以讓病人進來了。”

  很快第一個婦人被香草帶了進來，李芷柔學著林半夏之前給人診斷的步驟，先望、後聞、再問，當進行到切的步驟時候，李芷柔看向了林半夏，林半夏笑著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李芷柔轉過頭，將右手搭在患者的左手手腕處，按照切脈的步驟，中指定關，放在患者關脈部位，再將食指放在寸脈部位，最後將無名指搭在尺脈部位，三指呈弓形，同時用力按脈，所有的步驟沒有出現一點差錯。

  大概小半刻鍾後，李芷柔才收回了手，略微小聲的對著林半夏說道：“師傅，患者脈虛沉弦且小而遲，應該是過度勞累，傷及了根本，患者之前滑胎，右下腹疼痛，麵色晦暗，舌質淡紅、邊上有淤點，所以我推測應該是懷孕期間過度勞作，導致滑胎，滑胎後沒有好好調理，導致下腹血氣淤結，我說的對嗎？”

  林半夏伸出右手，搭在患者的左手上，很快又收回了手，“沒錯，用什麽藥比較合適？”

  李芷柔想了想在紙上寫下藥方：桂枝兩錢、雲苓三錢、牡丹皮一錢、桃仁一錢、赤芍兩錢、紅藤四錢、黃芪四錢、劉寄奴兩錢，寫好後遞給了林半夏。

  林半夏結果了藥方，看了看說道：“用桂枝雲苓的確是治療血氣淤結的好藥，但若加上一錢甲珠，是不是能夠減少患者的疼痛呢？”

  李芷柔眼睛一亮，連忙點著頭，“師傅說的對，是我忽略了患者疼痛不止的這個症狀。”

  林半夏笑了笑，將藥方又遞給了李芷柔，李芷柔接過藥方，在藥方上加了甲珠一錢，便遞給了香草，讓香草帶著患者出去抓藥。

  李芷柔看著離開的患者，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師傅，我真的沒有診錯嗎？”

  林半夏輕輕的笑著，“你沒錯，不過切脈的時候時間太長了一點，多練習一番就不會這麽費時了。”然後又看向青月，“青月，去把下一個病人帶進來。”

  第二個病人是一個兩歲小女孩，李芷柔在切脈的時候就出現了問題。

  林半夏看著李芷柔還是采用的三指定關法，便將自己右手伸出來，放在小女孩的左手邊，做了一個對比，說道：“芷柔，你看我的手腕和她的手腕有何區別？”

  “她的手腕較為短細。”

  林半夏點了點頭，輕輕握住小女孩的手腕，大拇指搭在她手腕內側，然後說道：“小孩子的寸口部位比較短，所以不太適合用三指定關法，你要用大拇指統按三部脈，來，你試試。”

  李半夏收回手，李芷柔學著林半夏用大拇指去切脈，可是卻沒有診出脈象，隻好收回手看著林半夏說道：“師傅，我感覺不出來。”

  林半夏輕輕一笑，“小孩子的脈搏速度快，但脈象比較軟，再加上她和你都處於緊張狀態，所以你無法準確感知，你要先平息自己的情緒，排除各種外因，再去診斷。”

  李芷柔調息了一番，再次將大拇指扣在小女孩手腕內側，這次切脈的時間，比第一個患者的時間還要長，收回手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看樣子是憋了很長一段氣。

  林半夏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芷柔，你沒必要憋氣，你將自己的呼吸調勻就好了。”

  李芷柔不好意思的看著林半夏，“師傅，我要是不憋氣會更緊張的。”

  “那你診斷出的結果是什麽？”

  “隻是寒氣入體，著了風寒。”

  林半夏點了點頭，“沒錯，開藥吧。”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病人進來又出去，出去又進來，林半夏給李芷柔講著脈象的四要素和八特征，以及常見的28種脈象。

  但李芷柔有時候會將一些相似的脈象混淆，有時候會錯將不同的生理特征脈象當成病症，有時候會搞不清脈症從舍，分不清真假脈，有時候無法明辨相兼脈。

  摸黑回林家村的路上，李芷柔心情有點壓抑，今天一天診斷了幾十個人的病症，大部分的切脈她都沒有準確說出來。

  林半夏感到氣憤壓抑，便安慰道：“芷柔，診脈是需要長期的經驗積累的，它和醫理不同，不是看書就會的，你雖然知道各種脈症，但不同的人脈象都有差異，比如來月事的時候、懷孕的時候、肚裏有死胎的時候、要生產的時候，每一個不同的生理期，脈象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很容易導致誤判。”

  “我知道了師傅，我會好好學的。”

  昏暗的馬車裏的兩人互相看不清對方，李芷柔的臉上出現了兩條淚痕，她覺得自己學了這麽久，第一次坐診就頻頻出錯，這讓她覺得自己有點辜負林半夏的教導。

  林半夏透過車窗透進來的一點點月光，看見李芷柔輕輕的擦了擦眼角，於是坐在李芷柔身邊，伸出手摸了摸李芷柔的臉頰，這才發現李芷柔在偷偷的哭，於是連忙替她擦去淚痕。

  “芷柔，你才學醫半年而已，你看看醫館哪個學徒不是學了好幾年才敢開始給人看病的嗎，而且你隻是切脈不準而已，其它方麵的都沒有問題的。”

  李芷柔帶著輕輕的鼻音說道：“這不一樣的，師傅你是天天都在手把手的教導我，而我第一次坐診就頻頻出錯。”

  林半夏揉了揉太陽穴，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李芷柔這麽較真，這麽要強呢。

  “芷柔，你這才第一天而已，時間長了，你經驗豐富了，就能準確的判斷了，我也是從小就跟著我父親學，才分清楚各種脈象的，你天賦可比我好多了。”

  李芷柔輕輕的抽泣了一下，“師傅，我真的有學醫的天賦嗎？”

  林半夏點了點頭，替李芷柔順了順背，“好啦，別哭了，一會兒回家被慕容兄看到了，她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李芷柔破涕而笑，嬌嗔的說道：“師傅，你又打趣我。”

  林半夏嘻嘻一笑，“看吧，笑了吧，看來現在隻有慕容兄能逗你笑了，一會兒回去我準給他說，某人因為第一天診脈沒做好，就躲在馬車裏偷偷哭。”

  “師傅，你不許給他說，不然……不然……。”

  “不然怎樣？”

  李芷柔側過身，背對著林半夏，她也不知道不然要幹嘛，隻好尷尬的躲開林半夏的質問。

  林半夏哈哈一笑，拉著李芷柔的手，“好啦好啦，不生氣了，我給你講講今天你遇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