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鳴這才如夢初醒，但不等他說話，蘇孟就先開口：“你倆，能避一避嗎。”

  莊堯看看她，又看看斜對麵的高鳴，麵色不愉的歎氣，但還是點點頭，與高寧一起坐到不遠處的另一桌。

  待兩人避開，高鳴才道：“我之前一直想跟你這樣單獨坐下來好好聊聊，但一直沒機會，今天終於能好好跟你說說話。”

  “你說。”蘇孟以為今天莊堯和自己都做了許多思想工作，心情能夠十分平靜，可一張口，沙啞的音色就先震驚自己。她裝作清清嗓子，“咳，你說吧。”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事情因我而起，是我沒能保護好**，才發生後麵那些事。對不起。”

  這句遲到多年的對不起，高鳴曾經說不出口，但如今他可以說的很是誠懇。蘇孟在對麵聽著，原以為自己會心煩意亂的不知所措，或者是聽不下去的跑路，可不知為何，心裏一種怪異的情緒升起。原來，他真的會說這三個字。

  見蘇孟隻是眼神古怪的看著自己，並不答話，高鳴凜了凜神色：“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會引起這麽大風波，給你造成不好的影響。”

  “是啊，多大的風波。連老師都找我談話，我求了她多久，做了多少保證，我沒記得很清楚，但我往後的這麽多年，都沒再那麽害怕的說過那些類似的話。”

  “老師找你的事，我也是後來才聽別人說，說她叫你去，罰你做了不少事。其實她當初也找過我，她當時還挺”

  “還挺溫和”蘇孟自嘲的笑笑：“好學生就是不一樣。像我這樣的半吊子，活該被老師指著鼻子罵，生怕我禍害她的寶貝好學生。不過也沒什麽稀奇，我能理解她。”

  “我是真的沒想到，事後我也試圖澄清過，說你並沒做錯什麽，可是當時流言已經傳出去了，我再怎麽澄清也都沒人相信。”

  聽了這話，蘇孟才冷冷一笑：“所有人都誤解，你澄清他們也不信，有的人可能還覺得你在維護自己麵子呢。可是他們不信，你就真的一句話都不說了。”她說著，低下頭去時，眼睛裏流露出些許落寞。她的落寞不是為了他當年的冷眼旁觀，而是為了那一句“你離我遠一點”。

  “那之後，我怕繼續跟你有牽扯會”後麵的半句話，“怕被人看不起”，他實在無法麵不改色說出口。

  “所以你讓我別再靠近你，別再提起你。”

  蘇孟冷冰冰的說著，高鳴被她的聲音一下帶回那場大雨，記憶清晰的襲來，他不由身子一僵，放在桌上的手不自然的攥成拳頭。他的青春時光裏唯一讓他忘不了的，就是那天對她說了那樣的話。他很後悔。

  “我那個時候太年輕了，什麽都不懂，隻顧著自己，我對不起。請你原諒。”

  對不起再次抬起頭，蘇孟已經眼眶微紅，想好的要冷靜要淡定，迅速的談完接受道歉走人，卻還是忍不住的心跳變快。憑什麽憑什麽一句對不起就能這麽糟踐她的青春，她本該美好的初戀。

  她兩手緊緊的握著麵前的咖啡杯，雖然燙，但燙的她清醒。“不，我不能原諒。我本來以為自己能做到的，一笑泯恩仇，但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你知道的，我心眼小著呢，即使過去這麽久，我也無法做到真正原諒你。但是如果你想聽，我可以告訴你我原諒你了。以後看見你，也不會再躲你，我們畢竟是老同學。”

  “蘇孟，我”

  “你別說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就讓它徹底過去吧。”

  “可是你剛才說”

  不等他說完，蘇孟就起身準備要走，該說的已經說完，該聽的也已經聽到，她沒必要在這裏和他話不投機半句多。

  高鳴聽著她的話，越聽心就越沉，見她要走，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蘇孟，等等，我”

  莊堯和高寧兩人坐在一桌，兩個人卻都不說話。各自看著手機，偶爾朝那邊張望。那兩個人說這話，神色都不太好，看來是真的在認真溝通。過了一會兒，忽聽那邊似有動靜，抬頭看過去，那邊的高鳴已經一頭一臉的咖啡。

  高寧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就要過去，莊堯伸手把人攔住：“等他們說完。”

  那邊，蘇孟有些顫抖的手放下已經空空如也的杯子，麵對還沒緩過神來的高鳴道：“過去的事再怎麽道歉也沒有用，誰也不是故意的。既然誰也忘不了，就當咱們扯平了。”

  說完，她不再看他，轉過頭來尋找莊堯的身影。莊堯這才收回手臂，笑嗬嗬的迎上去，跟著一並出去。

  兩人默默無語的行至地庫，上了車，莊堯將車裏的紙巾遞給她：“準頭可以啊，正中麵門。擦擦手，沒燙著吧。”

  蘇孟有些木然：“沒有不會給他燙壞了吧，他剛才臉都扭曲了。”

  “晾了這麽半天，能有多燙。他不是也沒嗷嗷叫嗎”

  “你你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年輕不懂事時犯的錯，我現在也不能揍他一頓出氣，潑杯開潑杯熱水總行吧。打大不了就是有點丟人，洗洗也就得了。比起你當年，這點事算個卵。”

  見莊堯說的理所應當，蘇孟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我會潑他”

  “你要是沒潑，說明你還是沒能直麵你的內心，其實你早就想這麽幹了。先不說對那幫嘴碎的同學，對他你惦記這麽長時間，就是因為你當年缺了這麽一個環節。他跪地認錯，你抬手一巴掌。雖然現在結果有些差異吧，但也能湊合。”

  蘇孟抑鬱了一晚上的臉，這會兒總算見了笑模樣：“你真是不過我想，可能以後再見他還是會別扭，但我應該是不會再胡思亂想或是想躲了。”

  “這就對了。早該把事兒說清楚，擺正你理直氣壯的位置。”

  “可我之前一看見他就亂套。”

  “我說他。一個大老爺們，守著一個寫字樓跟你低頭不見抬頭見，這麽點話居然都沒能說出來。還沒他那妹一半勇猛。我看他這十來年也是白活，當年慫，現在還慫。你這什麽眼光”

  蘇孟卻是不理他這茬：“可是我剛才跟他說，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我想讓他一直愧疚我這樣想，是不是太過分了。”

  “有什麽過分的你這麽多年過的像個麵瓜，他可什麽事兒都沒有。再說，就算過分，也是跟當年扯平了，何況當年和現在的承受能力還不一樣呢。我說你給他瞎操什麽心。”

  “我什麽時候操心他了”

  “打一坐下你倆就深情對視眼神發直。”

  “誰呀，你瞎了吧。”蘇孟被他說的哭笑不得。

  莊堯還在繼續說：“也對，那小子長得是還行。你當年不會是看長相選的人吧”

  “哎，這不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