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時剛過，李家就忙碌起來。

  黑漆漆的天，隻有河東村李家一處閃著微亮的光。

  柴水青來得早，剛一開便淨手開始切菜。

  她主要負責豬頭肉，加之這些鹵味昨天已經鹵製過了，又放在鹵湯裏浸泡一夜，此時聞著醬香四溢，隻那那顏色就讓人口舌生津。

  柴水青和李秀鳳一起給醬豬頭改刀，切完這些就擺早飯。

  今天是好日子，李家的早餐十分豐盛，除了熬得濃稠的栗米粥，粥中還放了喜人的紅棗，香氣撲鼻。

  除此之外，還有幾樣新鮮的小菜及煎餅。

  這樣的飯食，就是鎮上人家也不過如此。

  李家大氣實誠，做的飯菜分量足，大家高高興興的吃了早飯。

  主角李秀林匆匆沐浴換了新衣，趙氏為他梳了發，用紅色發帶束起，一絲不苟。

  “娘，可有不妥之處？”

  李秀林到底有些緊張，站起身來給娘親瞧，手腳都不敢亂動。

  趙氏看著十多年前還是哇哇哭鬧的孩子，如今已經就要娶妻了，心中感慨萬千，眼睛竟有些發紅。

  “妥，娘瞧著哪兒哪兒都好！”

  說話間，趙氏轉頭去拿紮好的大紅花，彎腰之際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淚。

  李秀林見狀，趕忙上前。

  “娘，縱使兒成家了，也不離您半步。”

  他還是娘的孩子，還是依舊如初！

  趙氏聽到二兒子如此說話，忍著淚意轉身一笑，將紅花佩戴在他身前：“好好好，娘知道，娘都知道。”

  二小子雖然去了鎮上，但是每月裏的工錢都如數拿回來，從不私藏。

  自己生的孩子品行如何，自己心中清楚，自是不會誤會也不會亂想。

  “娘隻是沒想到，你也大了”

  趙氏抬手撫了撫李秀林的衣衫，猛然發覺，兒子不知何時，已經高過自己一個頭了。

  “娘，兒娶趙秀秀回來一同孝敬你和爹！”

  “你這孩子”

  正說著話，房門便敲響了。

  “二哥你好了沒？準備出發了。”

  喊話的是李秀鳳，而她身邊站著好幾個幫忙迎親的男子，皆是李秀林那些還未娶妻的表兄弟或堂兄弟。

  李秀林聞聲快步過去打開房門：“催催催，我瞧這天還早著呢！”

  門口眾人看到穿戴一新的李秀林，皆是眼睛一亮。

  “娘唉，二哥，你這樣穿可真好看。”

  “二表哥，你這花是哪兒弄的？我怎的沒見人戴過？”

  “嘿嘿，還別說，堂弟這架勢，可把我們都比下去了。”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新郎官戴紅花的，還別說，新鮮！”

  “來來來，快來看看我們的新郎官兒嘞！”

  大家都在起哄，李秀林脹紅了臉，卻沒有惱怒，反而樂嗬嗬的走出來給大家瞧。

  李家三叔李順的獨子李秀卓也在其中，見狀也是好奇：“秀林，你這裝扮鎮子上都沒見過。”

  說話間，他眼裏帶著意外和驚訝。

  大家聽到李秀卓這般說，便知這是頭一份兒了，更加鬧哄起來。

  趙氏退了出來，讓一群小夥子熱鬧去，自轉身去忙別的。

  柴水青沒有出去湊熱鬧，待李秀鳳回來，她已經雕刻了一盤子花兒。

  “大妮，這些太網

  李秀鳳都不敢伸手去碰，唯恐自己動手會將花瓣葉子弄掉。

  畢竟，大妮雕刻的那些葉子，有些瞧著特別薄，實在是技藝驚人。

  柴水青見她這般，手上動作一頓，隨後將手中本要放下的花再次加工起來。

  不一會兒，一朵小巧鮮亮的淩霄花就出現在手中。

  “站著別動，我給你帶上。”

  說罷，柴水青趁著李秀鳳還未回過神來，便將拿花簪在了她的發髻一側。

  “去照照。”

  李秀鳳一跺腳：“大妮，這是菜啊！”雖是這般說著，李秀鳳卻轉身回房自去照鏡子了。

  為了讓席麵好看，李家特意在灶台後麵搭了一個木板台子，專門放菜，特別是專門擺放柴水青準備的擺盤菜品。

  這不，雕完了花，柴水青開始擺盤。

  做完這些，伸了伸腰，環顧一周也沒什麽可做，柴水青便出來了。

  剛出來，柴水青就同準備進來的李秀鳳撞了一下。

  “哎喲！”

  “鳳兒姐姐，你可慢點兒。”

  柴水青聞聲看去，入眼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大妮，這是我姥家的表妹，她喜歡你雕的花。”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柴水青無所謂，見那小姑娘定睛好奇的看著自己，眼裏滿是渴望，便笑著道：“正有一些沒用完的邊角料，我再去雕一些，你們拿去玩兒吧！”

  李秀鳳本以為她會雕一朵花，聞言哪裏還顧得上其他，趕忙點頭生怕柴水青改變主意：“好好好！”

  不過幾朵花，柴水青快手雕了起來，玉蘭花，梅花、木槿花

  一朵朵的花朵，在柴水青的手下綻放，讓人看了移不開眼。

  “哇，好漂亮啊！”

  “是啊，是啊，她好生厲害！”

  “恩恩，若是讓我來弄，我可做不來。”

  “是呢，是呢，這比繡花還要精細。你們瞧見沒，她都沒有弄花樣子就雕了。”

  越來越多年齡相仿的丫頭湊了過來，直將不大的廚房占滿。

  等柴水青收了刀，抬頭就看到一個一個吃驚的表情。

  她還嚇了一跳：怎麽這麽多人

  李秀鳳風風火火的上前，趕忙抱住裝花朵的木盆：“大妮，走，去我房裏歇著。”說著，不顧柴水青反應，空出一隻手拉著她走。

  一眾姑娘離開前吃驚的看著廚房裏擺盤的雕刻品，瞪大了眼睛。

  又好奇者上前想要碰，卻不敢伸手，唯恐破壞了那如真的動植物。

  李秀鳳的閨房裏，沒一會兒就來了好些人，大家嘰嘰咋咋的。

  無非都想要花，隻李秀鳳知道今日大妮手都酸了，自然不能再勞煩她，便開口道：“向前我許了表妹一人給她一朵。你們若是想要，可不能吵。”

  眾位姑娘趕忙點頭，誰讓那花好看呢！

  柴水青看到大家的反應，有些意外。

  不過是蔬菜雕的花朵，也不稀奇，怎的大家這般追捧。

  待看到大家發上沒有太多飾品後，頓時明白過來。

  小姑娘們都愛俏，看到漂亮的東西，自然先簪在發上，無可厚非。

  想了想，柴水青拿出從前給李秀林做紅花剩下的紅布條，又從腰間拿出荷包，抽出針線開始忙碌起來。

  做這個的時候，身邊坐下一人。

  柴水青側臉看去，正是那個被李秀鳳第一個帶去找她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不認生，歪著頭問：“大妮姐姐，我是鳳兒姐姐的表妹，你可以叫我珠兒。你這做的又是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