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霆的視線鎖在喬蔓的臉上,他唇邊帶著笑意,然而卻蘊含著若有若無的上位者的強勢。

  喬蔓咽了咽口水，不敢隨便答應,努力鎮定道：“再給我一點時間。”

  俯身與喬蔓的視線水平,張振霆微微頷首道：“好。你今天到大帥府做了什麽？”

  喬蔓一愣一愣的，“和二姨太聊天。”

  張振霆滿意的點了點頭，眼神警告她記住自己說的話。

  直到出了大帥府,喬蔓仍然沒能緩衝過來,到底考慮什麽啊,木有提示，好抓狂！

  喬蔓乘坐的黑色的轎車緩緩行駛在重慶的街道上，忽然，淒厲的哭喊聲和士兵凶惡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隻見十幾個拿槍的士兵凶神惡煞的驅趕著一些穿著襤褸，一身髒兮兮的嘔吐不斷的老弱婦孺，他們的眼睛透露出空洞的絕望，街上的百姓們都捂著口鼻，極力的避遠。

  車子靠邊停了停，喬蔓讓司機打聽一下出了什麽事。

  “二小姐，那是從四川其他地方湧來的流民，士兵們要對他們集中安置，他們當中很多人有傳染病。”片刻後司機返回說道，士兵們一聽是張營長的太太打聽，態度很好的說明了緣由。

  街上的流民被抓走，道路又恢複了通暢，然而那些流民放得很空的絕望的眼神一直徘徊在喬蔓的眼前

  重慶渝西的郊外。

  “媽媽，我怕。”一個臉色黑黝黝的布滿泥土，頭發淩亂，幹瘦如柴，病得奄奄一息的七八歲的小女孩抓著一個婦人的手臂虛弱的說道。

  婦人抱緊小女孩，“別怕，孩子別怕，很快就不會挨餓了。”

  她們的身旁還有很多和她們一樣的流民，都麵帶菜色，有些甚至上吐下瀉，排泄物和汙穢物還沾在衣服上，他們的周圍站了幾個持槍的士兵，另外的士兵正在不斷的鏟土挖坑。

  四川其他地方的流民大量的湧入重慶，重慶不堪負擔，與暴動的流民交戰中，射殺了一些，還有的被流民自己遺棄的，多是患病的或者老弱婦孺，槍殺太費子彈，直接挖坑活埋。

  “唉，方軍長交待給我們的什麽活啊，胳膊酸疼死了。”一個士兵邊鏟土邊抱怨道。

  “那你打滇軍去。”另一個士兵揶揄道。

  “去去，你怎麽不去打。快點埋，還剩一點兒了，我老婆孩子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

  挖坑的土還差最後一點填平，大雨忽然嘩啦啦的落下，士兵們鏟了幾下土，抬頭看了看雨勢，瞄了幾眼未填平的土，趕緊避雨去了，而坑中還有一些人的手伸在外麵。

  大雨接連下了一夜，積聚的雨水有些灌溉進農田，有些流入江水中。

  幾天後，重慶的百姓小範圍的開始上吐下瀉，起先都沒怎麽重視，隨意的抓了一些治腹瀉的藥，或者直接忽略，然而病情越來越嚴重，範圍也越來越大，特別是渝西靠近埋流民的坑中，村子裏的人幾乎一大半都腹瀉得下不了床，往往一個屋子裏，一家人躺著，嘔吐物排泄物隨地可見，惡臭難聞。

  臨近埋流民的坑的江邊的村民也有同樣的病症，漸漸的，重慶城裏的人也有很多出現腹瀉嘔吐症狀的，城區裏醫館和醫院人滿為患。

  軍部的士兵中腹瀉的也多了起來，張振霆一開始沒有重視，後來發現問題的嚴峻性，他認為是四川其他地方湧來的流民帶來的病菌，下死令的擊殺，但是病患人數並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召集了重慶城裏的名醫大夫，一致給出答案很有可能是瘟疫。

  患病的人迅速的被隔離，然而每天病患人數依然在持續的增加，找不到根源。死亡的人越來越多，很多被就地掩埋，經過雨水的反複衝刷，江水被反複的汙染。

  張振霆在會議室裏大發雷霆，經常來回踱步到天亮。

  外麵腹瀉的人越來越多，趙麗婉也越來越擔憂，吩咐傭人經常熬一些清熱止瀉的湯藥供給家人喝，但喬蔓是孕婦，不能隨便喝藥，這把趙麗婉可愁壞了，幸而喬蔓還沒什麽事。

  現在街上很亂，人心慌慌，喬蔓直接閉門不出，她觀察到唐公館裏倒是沒有一個人得了腹瀉，臨近的房子裏或多或少的有人患病。

  這日，喬蔓午睡醒來，肚子很餓，到了廚房想倒騰點吃的，才發現廚房的儲水缸裏沒水了。

  “二小姐，沒水了嗎？我去擔點水回來。”廚房的傭人看到喬蔓驚了一下，連忙說道。

  “等等。”喬蔓說道，“我們這幾天喝的水都是以前儲備的嗎？”

  “是的。”傭人點頭道。

  “你擔的水先不忙用，擔一桶到三樓的房間。”喬蔓說道，她忽的想起那天街上看到的那些流民的症狀，若是沒有猜錯，這與電影《麵紗》中霍亂的症狀吻合，傳播如此的迅速範圍如此之大，唐公館的人飲用之前的水沒有一個人得病，傳播的途徑很有可能就是通過飲用水

  三樓專用上醫學課的房間。

  帶上厚厚的口罩，喬蔓輕撫上自己的肚子，小包子啊，你千萬記住要閉氣啊！在女主林若水金手指大開光芒普照大地之時，媽媽要先自救啊！霍亂好可怕，會死人滴！林若水恨張佑軒，支持的也是川康派，也許更期待渝派就此滅亡吧！喬蔓一臉血淚的感歎女主若是聖母是多麽美好的品德啊！

  準備好托唐毅豐事先找人燒製好的燒杯、粗玻管、試管和導管，房間裏盡量開窗通風，喬蔓在大燒杯中盛好飽和的食鹽水，製作好電極，開始電解，通過排飽和的食鹽水收集氯氣，同時用製得的氫氧化鈉與二氧化碳反應製碳酸氫鈉。

  氯氣可以對水進行消毒殺菌，從源頭上避免傳播的途徑，對於她這種孕婦是保命之法。而靜脈注射碳酸氫鈉則能夠治霍亂。民國時期的埋頭雖是用堿發酵，卻並不是燒堿。

  對新擔的水進行消毒殺菌實驗和通過狗的試驗實踐，喬蔓的實驗成功了，化學果然很好很強大！她眼睛微彎，但隨之而來的就是煩惱，如何讓張佑軒發現而不引起懷疑！排查汙染的源頭這事非張佑軒莫屬。她坑爹的醬油女配配置反常必妖必殺之！摔！

  經過幾天幾夜的暗查，盜走機密文件的人已經被鎖定，他藏在重慶的某座山裏，不隻一人，他們想要通過翻山躲避包圍圈，翻出重慶城區外。流民的暴動，帶來的疾病，重慶軍部下令全城戒嚴，機密文件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送出去。

  夜色來臨，滇軍喬裝的幾人警惕的輪流巡視，張佑軒和他的士兵借著夜色和茂密的叢林的掩護，一直遠遠的跟著他們。

  “離山頂不遠了，都堅持住，警醒一點。”滇軍喬裝的領頭的婁建說道，他向四周看去，黑暗中像是有無數雙發光的綠眼窺視著他們，山間不斷的傳來野獸的嚎叫聲，他握在手中的槍緊了緊。

  像是埋伏的花豹，隻待最佳時機開始一擊擊殺獵物，張佑軒離婁建三米之遠，小心翼翼的，近一點，再近一點，張佑軒舉起了槍瞄準。

  “嘔，嘔。”

  忽的身後的一個士兵嘔吐起來驚動了喬裝的滇軍之人，他們警惕的躲到遮掩身體的樹木之後，槍聲四起，激烈的交戰。

  突地，對方倒下了幾個人，沒有了動靜。

  有的士兵以為喬裝的滇軍之人全都死了，想要出去看看，卻被張佑軒喝止住了，這是滇軍的誘敵之計。

  四下裏很安靜，安靜得讓人心中不安，說不清的詭異的危險在空氣中飄動，無影無形，莫名的讓人感到壓力。

  身影一動，張佑軒迅速的向自己身側的五十六度角射去，那人欲開槍逃走之時卻已完全不及，眉心正中一槍，氣息一窒，猝然倒地。

  張佑軒微眯著眼，眼中殺機暗現，然而他的身後，不斷的有士兵控製不住的嘔吐，暴露了行蹤。

  喬裝的滇軍之人與張佑軒幾次交手，發現並不好對付，轉而幹掉那些嘔吐腹瀉的士兵，找到了突破口，衝了出去。

  張佑軒帶著人追，但是身後的士兵不斷的有因為嘔吐而倒下的，加之地形複雜，茂密的植物作遮掩，漸漸與喬裝的滇軍之人拉開很大的距離，直到完全看不見。

  沉著臉，張佑軒停下了腳步，士兵們都是一凜。

  “營長，對不起，我，嘔~”一個士兵想要解釋，但嘔吐卻止不住。

  “撤。”麵色猶如黑雲壓頂，張佑軒寒聲說道，他掃視了一圈士兵，發現他們有些如常，但有一小半都伴隨著嘔吐。瘟疫已經拓展嚴重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再得不到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