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蹭，蹭。”

  經過與鑽頭的一番奮戰，槍管已經鬆了許多。這出來自然比進去容易，驢子已經小跑起來，鑽頭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退了出來。

  “呼。”

  大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雙手小心翼翼的將槍管捧了起來。將槍管舉起來對著太陽，大牛朝著槍管裏麵看去。隻見槍管裏麵的膛線簡直堪稱完美，若是用手工鑽的話，即便是大牛也鑽不出如此完美的槍管。

  “侯爺，你們看看。”

  大牛說著，將幾支鑽床鑽出來的槍管，分發給身旁的民間科學家們。這些人接過槍管，如同鑒寶的專家一般，細細的觀察起來。

  李辰也拿著槍管看著，隻是憑借的他的眼力勁，可看不出這鑽床鑽出來的槍管和人工的有什麽區別。若是“驗車，試駕”啥的李辰是一把好手，這工業製造上麵的事他還真是個半吊子。

  “這”

  “這簡直就是咱們李家莊工廠製造出最完美的槍管。”

  “不錯，這簡直是無可挑剔。”

  “這膛線，一點瑕疵都沒有。”

  周圍的民間科學家們都是一片嘩然，一個個的都目瞪口呆的驚呼起來。原本在大家看來大牛發明的這件工具，無非是能大大的提升鑽槍管的速度。這些人對於自己的技藝都是十分自信，他們不相信一隻驢子拉著一台機器能夠做出比他們還要技藝精湛的東西。可如今事實已經擺在眼前，這讓這些民間科學家開心的時候，又有點沮喪。

  這鑽槍管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停。隻要你停下來了，不管你怎麽樣去控製，膛線上或多或少的都會留下一道斷續。但是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鑽一根槍管即便是年輕體壯的工匠也最少要停三四次。技藝高深的工匠，可以將每次停頓的斷續留下的瑕疵，控製在肉眼不可見的範圍。可瑕疵這個東西，不是說看不到就不存在的。鹹陽造是一把很粗糙的槍，這種小瑕疵並不會影響鹹陽造的日常使用，但卻會嚴重影響鹹陽造的使用壽命。

  然而大牛這台用驢拉的原始鑽床，卻完美的解決了膛線斷續上麵的瑕疵。這台機器不管是在質量，速度，成本任何方麵，都是完全的碾壓了大秦工匠。

  雖然李辰沒有看出槍管上的差距，可李辰卻看的出這些民間科學家的沮喪，於是開口安穩道：“鑽床的使用，不是說明了你們不如驢，也不是說驢比你們強。這是科技的變革，是時代的進步。”

  “兄弟們，時代變了。我們李家莊也要從動手的時代，變成動腦的時代。你們想想，這機器不也是人發明的嗎？”

  “時代變了”

  “由動手的時代變成動腦的時代”

  李辰的話如同驚雷一般轟鳴在這些能工巧匠的耳中，他們的嘴唇顫抖著，眼白開始發紅。

  是啊，似乎在來李家莊之前自己的工匠技藝已經很久沒有革新了，他們的收益還是從戰國時期的墨家和公輸家流傳出來的。

  李辰的話對於工匠們來說，簡直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些人醒悟了過來，紛紛討論著能否繼續改進鑽床。

  “驢力氣有些小，能否用力氣更大的牛來代替驢子，這樣的速度顯然更快。”一個老工匠撫了撫自己已經花白的胡子，沉吟了半刻後說道。

  他的話音一落，身旁的眾人開始沉思起來。不一會便有人開口說道：“隻怕不行，牛的力氣雖然大，但是牛的速度沒有驢均勻。牛累了可能歇下來，這樣還是會造成膛線的停頓。但驢子不同，驢子倔，咱們不喊停驢子肯定不會停下來。”

  雖然自家的提議被否決了，可老工匠並沒有惱怒，反而毫不在意的又和眾人討論起來。天漸漸黑了下來，對於鑽床並沒有什麽大的改進，隻是修改了幾處小的方向。

  鑽床的出現讓李辰心中十分驚喜，甚至想要喝上幾杯。要知道大秦可是農業社會啊，而鑽床應該是工業社會的產物。這意味著大秦在文明的進程裏，從一個跌跌撞撞學走路的幼童，變成了一個奔跑著的青年。

  李辰向來是有功必賞的，對於大牛的功勞，李辰決定獎勵他一頓榮祿候的晚餐。

  “大牛，你小子還真是個人才，這工匠之道上咱們李家莊恐怕也沒人比你強吧。”李辰一邊涮著火鍋，一邊說道。

  大牛一邊將鍋裏浮上來的肉片猛的往嘴裏塞，一邊含糊不清的說的：“別說咱們李家莊，就是整個大秦也未必有人手藝比俺大牛強。”

  李辰知道，大牛不是在吹噓，畢竟他又不是自己。或許這就是人的天賦吧，大牛在工匠一道上有則旁人沒有的天賦。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用的，沒有天賦你在怎麽努力都是徒勞的。

  “大牛，你想當官嗎？”李辰抿了口酒，突然間問道。

  “想啊？”

  “俺現在不是當著官呢嗎？咱們李家莊兵工廠的廠長，俺的手藝是這個，廠裏這幾千號人都得聽俺的。”大牛說著把大拇指豎起來，驕傲的說道。

  李辰看著這糙漢，無語的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官，我說的是大秦的官。以你的手藝，我給你在工部要個侍郎當當。”

  “不，不。”

  “那個官，俺不當。”李辰話音剛落，大牛便如同航浪鼓子一般搖起了腦袋。

  “咋的，你就這些想在李家莊當個白戶。”李辰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雖然知道大牛的性格不適合當官，可李辰還是想為他謀一個好前程。

  “侯爺，俺娘臨死前常說，官場之上沒有清白的，你若要清白，人家便會排擠你，是混不下去的。”

  “俺娘說，這輩子當官，下輩子是要做狗的。這輩子當官撈的錢越多，下輩子做狗吃的屎也就越多。”

  大牛趴在李辰耳邊，振振有詞的說道，似乎對他娘活著的時候說的話深信不疑。

  聽完大牛說罷，李辰狠狠的瞪向大牛，這火鍋似乎也不怎麽香了。

  注意到了李辰的目光，大牛這才想到，眼前的這可是個大官了，於是趕忙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侯爺是個好官，下輩子肯定做不了狗。”

  “侯爺，你吃啊，多吃點，畢竟下輩子不一定能吃到了。”

  大牛看著久久沒有動筷子的李辰，一邊飛快的撈著火鍋，一邊對李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