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嗎？

  呼嘯的寒風拂過，隻留下久久無法驅散的灰塵。

  應該是死了。

  便是煉氣大真在這，也斷無生還的可能。

  圍觀的人紛紛搖頭哀歎，卻又不敢聲張，隻是偷眼瞧著癱坐在地上的千裏看雪。

  “哈哈哈，惹我？惹我？”

  千裏看雪癱坐在地，如同孩子猖狂的大笑，兩隻眼睛裏夾雜著瘋狂和冰冷的意味。

  轉瞬，他目光陰森的環視四周，低聲咆哮：“都給我滾，滾......”

  刹那，所有人麵色大變，嚇得四散逃竄。

  這位小爺最痛恨別人看不起他，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但凡有人敢嘲笑他一句，就沒有活到次日淩晨的！

  無量魔宗是洛都千裏的最大巨擘！

  宗主千裏冰封雖隻是煉氣，仰仗無量山卻可以硬撼化神大宗！

  無量山，來曆非凡。

  為千年來最後一件神煉之兵！

  當年陳無量年老，被殷九離斬殺在無量魔宗主峰，其死前叮囑後人，唯有將其神煉，才有可能保住無量魔宗傳承！

  如此，也才有了天下重寶無量山。

  顯聖不屑去奪，化神又不堪取勝，無量魔宗便長盛不衰。

  “哎......”

  突然，所有人心中一個激靈，一聲沉重的哀歎不知從何處而起，落在所有人耳中。

  一聲哀歎，卻仿佛蘊含了天地間所有的悲哀，齊聚了眾生所有的仁慈。

  一時間，所有人都忘記了逃跑，紛紛扭頭看向客棧廢墟。

  不知為何，他們總覺得聲音起自那裏。

  煙塵彌散，無量山橫亙大道之上，高愈百米。

  一道身影立在山頂，長發飄散，白衣獵獵。

  懷中抱著黃皮狸貓，腰間纏著赤練大蟒，蟒身懸掛一個七尾黑狐的吊墜，麵孔隱沒在雲霧間，隻有一對金黃色的眸子刺穿虛空，直射而下。

  客棧廢墟中，葉天明和白素踏步而出，擦去滿身塵土，冰冷的看向千裏看雪。

  如同看向一個死人。

  “今日方知我是我。”

  吳狄喟歎一聲，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為什麽煉氣世界與滄藍星有著相同的語言，共同的神明。

  為什麽自己會降臨此界。

  為什麽自己會從太帝神像中複蘇。

  “老祖在上，道門一百七十二代弟子吳狄參上！”

  他目視九天，滿麵哀傷。

  師承道門老領袖姚老道，身負不治絕症，自幼看慣生死命數，卻終參不破自己的生死。

  今日，在此界。

  人命如草芥，尊嚴如狗屎。

  他看不慣，也永遠看不慣。

  什麽弱肉強食是定律，什麽人命不如雜草貴，什麽妖魔橫行！

  “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重複著這一句話，滿身的哀傷溢散而出，竟然不知不覺渲染了所有人。

  “為什麽我會如此的悲傷，想死......”有人跪坐在地，泣不成聲。

  唯有先天之上才保留幾分理智，心中駭然。

  “這是化神前兆，那個人，那個人到底是誰！”

  唯有說書人再次苦笑，拿出紙筆，輕輕書寫。

  “飛花曆兩千一百二十一年，吳狄道人悟神通，次日悟化神大道，欲成宗師！”

  這第二個故事，不用他說了......

  所有人見證了曆史！

  無量山頂，吳狄淡然而立，右手擎天三指。

  哢嚓！

  一道雷霆突兀而至，劃破虛空，驚醒了陷入哀傷的人。

  天空，萬千陰雲滾滾而來，大風如怒浪奔騰，刮得地板嗡嗡作響。

  特別是吳狄身上的三隻妖獸，渾身戰栗，口不能言，身不能移。

  隻感覺無窮無盡的天威惶惶而來，無法抵擋，無法控製，渾身都在戰栗。

  那種感覺，比直麵顯聖還要可怖。

  “我立誓！”

  轟隆！

  天空雷音滾滾，電閃雷鳴，滿天烏雲之中瞬間劃破一絲裂縫，一縷陽光照在他的身上。

  飛花宮深處，突然天搖地動。

  兩道絕世的女子踏空而出，驚駭的看向洛都方向。

  “那是......”

  中央聖地，天巔，盤膝而坐的中年人緩緩睜開眼睛，目光透射而來，似乎穿過層層空間，看到了這裏的景象。

  荒山深處，背劍老者和老狐狸對弈，突然，老者伸出的手一抖，黑棋便落在他處。

  “怎麽了？”老狐狸疑惑的看向老者。

  相識兩百年，從沒見過他失態了。

  失態到手中黑棋都拿捏不穩。

  “三百年前，殷九離偷學中央聖地與無量魔宮絕學，被正邪兩道追殺，在與陳無量的終極大戰中破入顯聖，反殺陳無量。”

  老者頗為感慨搖頭。

  “那日，殷九離曾發大宏願，惹得天雷滾滾，萬象俱變。”

  老狐狸抬頭看天，黑雲如潮，唯有遠天一處光明垂下，如天開眼，俯視大地。

  “就如今日？”

  “殷九離說，大道如蒼狗，黎民似牲畜，天地不正，我便成魔，滔天大魔，禍亂蒼生！”

  “那日，天地垂泣，烏雲經久不散，雷霆滾滾，血雨連下十日，大地一片哀嚎，我與陳創一起出手，也沒能奈何殷九離。”

  老者徒留空歎，背後的劍都在悲鳴。

  “殷九離，開辟九離魔宮，創下無盡魔域，與天對賭，一入顯聖，便天下無雙。”

  老狐狸聽他訴說，才明白此中隱情，當年殷九離橫空出世，整個妖魔界都被他鐵血統治，他也是那時遠走荒山隱遁，不再過問世事。

  “原來一切還有這般隱情。”

  “隻是今日是誰？魔還是神？”老狐狸竭目遠眺，也看不到數千裏外的洛都景色。

  此時的九離魔宮，萬魔匍匐，俱是戰戰兢兢。

  大殿深處，滔天魔氣洶湧而出，一道魔影不知何時立在城頭。

  黑發垂肩，蒼白細膩的臉龐充滿冷冽，一身黑袍垂地，肅穆的仿佛雕像。

  “道門禁忌絕學，蒼天絕錄！”

  與天對賭，誓言不成，天誅地滅，永不成仙！

  洛都天雷滾滾，無量山頂，吳狄孑然一身，對天三指。

  既然亂世，我便糾正亂世！

  “我立誓！”

  “我吳狄！”

  “此生必驅妖魔於北海，鎮無道於九山，輪轉日月，協調萬物，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此言一出，天空大放光明，雷霆從茫茫無盡處轟鳴，橫渡千萬裏至世界盡頭。

  這一日，天雷絕世。

  吳狄，立地化神！

  腦中金印如新洗，嗡鳴浩蕩。

  天下神像齊發光，震蕩不休，萬千香火如洪流倒灌進莫測福地。

  混沌洶湧，一片山河豁然成型！

  一縷意念橫絕蒼茫千萬裏。

  “這，便是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