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柳念 破鶴
作者:繁弦複      更新:2020-05-16 19:55      字數:3835
  “姐姐今日很不對勁。”蘭溪又看了一眼柳巽,得出了這個結論。柳巽心中的確在想事情,聽到她這話猛一驚,強撐著露出一個笑,道:“沒事。”

  蘭溪不信,她長得極快,已經跟柳巽差不多高了,實則連百歲都沒到,她看向柳巽略顯疲態的麵容,道:“姐姐近來一直都是這樣,肯定是有煩心事。”她一把握住了柳巽的手,道:“姐姐若覺得這煩心事可以跟我說,我能幫得上忙,就告訴我,如果不能告訴我,我就不問了。”

  她一向這般,有著許多人幾萬歲都沒有的通透聰慧,有著更深的見解悟性,比別人強上許多。柳巽明白她定能幫助自己,可其實她也已經謀劃地十分完美,盡在掌握,更不想將蘭溪這樣好的人拉下泥潭。

  柳巽道:“我看開了一些事,卻又為它煩心著,再過幾天就會好了。”她沒說謊,的確是一字一句的實話,雖沒說是什麽事,但蘭溪已經放心了。

  蘭溪看向遠方天際,笑道:“但凡一件事看開了,哪怕再難,慢慢來,總會解決的。姐姐,等閑下來,你陪我去凡間逛逛吧,總聽我師父說那裏的風土人情總與神界不同,更像紮根於地的勁草,頑強多姿地生活著。”

  她總與柳巽說她師父的事,卻不報姓名,故而在柳巽心中,她的師父定是個德高望重、才華出眾卻又法力高強的雅士,不過應該常年隱居。柳巽道:“我現在就有空,陪你去凡間看看吧。”

  蘭溪搖頭,道:“聽說神界要出兵攻打鶴族了,我要去看看,希望不要牽連平民百姓才好。”柳巽聽著聽著笑了,道:“你小小年紀,總是不想著自己,反而喜歡關心天下。”

  柳巽道:“六界的書我都跟著師父讀完了,打仗自有原因,大無論是贏是輸,都是興亡百姓苦。我從未見過打仗,但平常兩族爭鬥都會牽扯到其他人,更何況打仗。”她的眼裏滿是希望,盛著她的年少夢想,“我希望,六界太平,百姓不受憂苦,無有吏欺,天災可渡,**定無。”

  究竟是怎樣的師父,才能教出這樣性子的徒弟,有著每個愛國之人都會有的荒誕理想,柳巽知道這不可能,但也不想打破她這個美好夢想。道:“我與你相識十數載,雖不常相聚,卻總聽你說起你師父,我今日還真的想知道,你師父是誰?”她不想她這輩子下來,有什麽疑惑。

  身後卻突然有一個熟悉聲音傳過來,她還沒來得及回頭,蘭溪已站起大喜道:“師父!”然後笑著跑過去了。

  那聲音過於熟悉,熟悉到她忘了一切,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是了,他是配做她師父的。

  柳巽這才轉頭,看了一眼一臉欣喜的蘭溪,在她準備給自己介紹自己的師父時,俯身行禮道:“下官柳巽,拜見神君。”

  這下輪到蘭溪吃驚了。

  愈往西極,身上愈覺冰冷,安祁旭總算知道為何蘭溪一到某個時間無論在做什麽,都必須出去的原因了,兩邊一對,確實是柳巽沐休的時間。

  他卻不敢篤定,柳巽是否每一次沐休,都是出來見蘭溪的,他看了柳巽一眼,道:“本君從未想過,我的徒兒能和右參做朋友。”

  經曆過巨大的震驚之後,蘭溪漸漸感到尬尷,她從前可不喜歡柳巽,但哪知道親近的朋友就是自己不喜歡的人。她不說話,隻靜靜地聽著安祁旭與柳巽之間的對話。

  安祁旭與柳巽不知怎地,早過了初見時的互相試探與故作親近,心照不宣地不與對方往來,柳巽知道安祁旭厭惡她,而安祁旭也知道柳巽防著他,故而沒必要再虛假客套,安祁旭也沒了心思充當好為人師的角色,教導柳巽什麽。

  安祁旭見柳巽不說話,反而一笑,道:“右參放心,咱們之間的事不與溪兒想幹,在她小時我便說過不會幹澀類似交朋友這種事的,她與誰交朋友,是她的自由。”

  安祁旭說著說著眼神愈發不善,聲音也愈壓愈低,隻容柳巽一人聽到:“不過,我身為溪兒的師父,除非她出師,否則我就有保護她安危的責任,右參記著,上次我與你比試過一場,你該明白,以你的法力,再加上一把神器東曦,也抵不上我單人不拿法器的。”

  一想起那唯一一次與安祁旭的交手,柳巽心中還有些惴惴,尚記得安祁旭掌風打掉一處山頭的事,又覺得他知道的什麽,便在心裏定下不可再拖的計劃,麵上十分鎮定,道:“下官還記得,不勞神君提醒。”

  青龍軍早已準備就緒,黎驁換上一身銀鎧,站在原地問道:“神君就要帶著令旗過來,找到右參了嗎?”他傳了青靈鳥過去,結果青靈鳥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正著急間,突然有一個小兵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大喊道:“神君來了,右參也回來了!”黎驁立馬鬆了一大口氣,大聲道:“整頓軍隊!”

  柳巽回樓換戰甲,蘭溪在安祁旭身邊,看他臉色沒有絲毫不妥,卻也不敢度篤定,問道:“師父,我能一起去嗎?”

  安祁旭道:“可以。”他一口答應,倒讓蘭溪吃驚,知道裏麵有蹊蹺,在心中思索,結果安祁旭瞥了她一眼,歎道:“溪兒,從什麽時候開始,你覺得我對你也會話裏有話了,去找身戰袍換上,別被傷了。”

  蘭溪在原地愣住,剛想解釋自己沒有,卻又看著安祁旭的眼神,生生被逼了回去,眼中漸漸掛有淚珠,低下頭去。

  安祁旭看了,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他手伸到她臉上,拭去臉上冰冷淚珠,道:“哭什麽?師父還是師父,是最疼溪兒的,你這一哭,為師都沒心思打仗了。”蘭溪立馬不哭了,又拉住安祁旭的手,道:“溪兒不哭了,師父要打勝仗。”

  安祁旭笑著一直道好,讓蘭溪去換衣服。

  他騎馬到軍隊的最前端,看著軍隊整頓馬匹法寶,柳巽先至,蘭溪後到。他左右視之,從袖中掏出靈人所給的玄旗,單手施法,玄旗飄飄過去,愈發變大,落在最高的旗柱上。

  他鎮定開口,中氣十足:“妖界鶴族妄想脫妖成界,行惡亂世,六界不容,妖界舉界向神界求助,神界身為上統,理應扶助,今派青龍十軍出兵鎮壓,以彰神恩。諸軍聽令,滅鶴族奸邪,保六界太平。”

  他手持寒亦,舉於頭頂,聲音傳遍,“出兵!”

  鐵馬踏過神凡冰地,聲音震響雲霄,妖界大開門戶,迎神兵入界。

  妖與神魔不同之處便在於,凡成人形者,必有法力,故鶴族守城之法由萬鶴渡成,鶴棠城外,並沒化形的海棠花全部被移到城外,更有一些化形之後的海棠妖照顧,一問才知,鶴族受管海棠花,鶴族欲成界,便將海棠花全都趕到城外。

  柳巽道:“聽聞鶴族人數有數百萬,城中住不下,趕走海棠之後也有住在雲上的。此時雖有結界一施,但也不敢確定也沒有鶴妖在別處。”

  先禮後兵,安祁旭給黎驁一個眼神,後者會意,立馬大喊道:“城中鶴妖聽著,若此時投降,還可從輕處理。”話剛完,城上結界又加固了一些。

  意料之中的事,安祁旭從馬上越起來,立在空中,對著浩浩蕩蕩的百萬大軍,道:“列隊,圍城。本君破開結界之後,你們立刻衝進去。”

  在眾人既驚且慕的眼神中,安祁旭吹響寒亦,寒亦中散出的靈光一再擊向結界。安祁旭渾身透光,如雷霆再現,結界漸漸出現裂痕。

  他於眾人矚目之下,大破萬鶴共渡的結界,黎作戰經驗豐富,見機立即道:“投冰靈石。”滿含冰淩的岩石被從含虛玉中取出,以法術使之打入城中,傳來陣陣慘叫之聲。

  “破城!”柳巽相對而言地粗暴許多,帶領一隊人馬直接攻向城門,結界一破,城門等同虛設,青龍軍如水一般湧入城內。

  這一仗,毫無疑問地完勝,安祁旭直接飛到族長居,看著整族的精英都誓死護著主人,安祁旭回頭看見青龍軍還有一段路程才能打到這城的中央,不由一笑,獨自應對著這些精英。

  他隻是有些話想跟族長說,並不貪戰,打到他們有些疲累之後,直接將寒亦往空中一拋,寒亦有光,將他們定在原地。

  安祁旭如主人一般踱步進入,看見族長不停地咳血,看見他後,立馬站了起來,眼神沒忍住往一處瞟,然後安祁旭身後立馬有一人從梁上躥出,手中持刀劈向安祁旭。

  安祁旭眼被刀光刺了一下閉上眼,身形一閃,一手握住他的胳膊,手上有法,那人胳膊立馬軟了下來,手上刀掉落在安祁旭手上,安祁旭眼還是沒睜,直接剁掉了他一個胳膊,握著胳膊的手一甩,手中的胳膊仿若利刃,將他釘在牆上。

  族長咳著站起來,安祁旭此時睜眼,手中刀又將他釘在座位上,族長被釘在位上起不來,四肢卻還撲通著,看著安祁旭恨不得把他一口吃了,手打在扶手上,“你這奸人,兩相討好,總會有人揭發你,到時候你定會死無全屍、萬人唾棄!”

  安祁旭手一甩,門頓時關上,他笑笑立在那看著族長,道:“我也為鶴族族長做事了,族長不是得到了許多嗎,難不成,族長認為本君出的主意,值不了那個價?”

  他不在乎族長口中的惡毒之語,道:“我為神官,在其位,盡其職,謀其利。我願意幫您,可誰讓神界要出兵呢,我也是沒辦法的。”

  族長拚起力氣,向安祁旭就是一掌,安祁旭輕鬆化解,繼續道:“其實不瞞您說,我做的這些事,尊神也是知道的,她允許了。”

  族長又咳出一口血,可是已沒有力氣去擦了,任血滴在衣上,道:“我錯了,我不該信你這個奸人。”安祁旭閉眼,不看他這淒慘模樣,搖搖頭,卻帶著冰冷的笑,“你是錯了,錯不在信我,而是錯在誌向太小,隻想像蛇族一樣成個小界,你應該篡了妖王的位,當偌大妖界的主人。到時候到底誰勝誰負,就要看你和妖王誰給神界的利益大了。”

  聽到身後青龍軍的聲音越來越近,他道:“謝謝您的提醒,我該滅口,放心,比入獄受苦強。”他一掌打去,族長立馬沒了氣息,他轉頭看那個人,才發現他早沒了氣息,化回了原型。

  他出門,召回寒亦,以靈化絲將精英捆在一起,道:“我知道你們知道什麽,但我是上神界的人,哪怕你們交代給了妖王,他也不敢上報神界,隻會偷偷告訴我,到時候的下場,你們不會像族長一樣死得痛快。”

  他隻是這樣說,當然也知道肯定會有人會將他供出來報仇,他也不在意,看到神兵打到這裏,還有前來援助的蛇兵,他一見蛇兵的將領,才覺是最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