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贈玉與梅香口脂
作者:繁弦複      更新:2020-05-16 19:55      字數:5432
  “要我怎麽說你們呢?”安祁旭神情雖然嚴肅,但語氣始終溫柔,仿佛從來如此,不曾變過,他道:“一個大祭司,武官之首,一個昭元將軍,神界重將,不過一個凶獸過來,就都慌了神,連自己有法術的事都忘了。”

  百蕭賠笑,道:“我不過一時忘了嘛,下次一定不會了。”岫驥也使勁點頭,亦道:“我這叫什麽,關心則亂,下次肯定不會的。”

  安祁旭看著兩人,深深歎了一口氣,道:“我看你們二人是過太平日子過久了,終是一禍,以後同蘭溪一樣,凡時一日練一次法。”兩人皆“啊”,安祁旭又道:“還啊,沒有商量的餘地,此時太平,不代表永遠太平,軍隊尚且終日訓練,何況將領!”

  百蕭指著岫驥,道:“祁旭你相信我,我真的沒忘,我還有徒弟呢,倒是你師兄,肯定忘了個淨光。”岫驥道:“你還好意思提徒弟,你教過你徒弟幾天,我見凡人的時間加一塊都比見我兩個師侄的時間長。祁旭你看她這樣不負責任,怎是個認真習法的人。”

  “說到書芙、書茉……”安祁旭思索片刻,道:“說到這,我也的確沒怎麽見過她倆,師姐平常從不帶她倆出來。”

  百蕭擺擺手,道:“我的軍隊都在凡間,她有兩個舅舅都在那,我就在那置辦了宅子,在凡間教導她們,也好讓她們跟她們的舅舅互相有個照應。她倆不愛說話,不愛參見宴會,我強求也無用。”

  安祁旭印象中的書芙書茉並不是冷淡、孤僻的人,便有些懷疑,但又聽百蕭道:“好啦,我的徒弟,我自己會管。我錯了,我一定聽祁旭的話。”

  岫驥又是一點頭,確實不想再聽安祁旭說下去了,安祁旭一皺眉,還想說些什麽,卻聽見身後有靈人聲音:“青龍神君。”

  他回頭,朝靈人行禮,聽她道:“請神君跟我去一趟,有事吩咐。”安祁旭言是,跟著她走了,又聽到身後百蕭、岫驥長出一口氣的聲音。

  安祁旭被領到一處矮山的的小閣子上,此閣若將門關上,就隻有麵前一處窗子可以打開,四周皆是鏤空牆壁,鏤空之處細小,風可吹入,日可照入,唯人望不入。

  安祁旭被帶到這裏後,還想問是什麽事,就見靈人,半開了窗戶,讓安祁旭過來。

  他依言湊近,就看見羽冰落和陵淇就站在那,陵淇正好背對著他,他們站的位置正好可以讓他動用法力聽到,聽到陵淇道:“求尊神助我,鶴族之事實在是棘手,他為百族之一,我沒權管他,其他幾族更不可能插手這件事,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羽冰落一臉嚴肅,道:“你一個妖王都找不到由頭,我神界更沒有理由進入蛇界。”

  陵淇一急,道:“我妖界早已因鶴族早已不想忍耐,顯來萬民書,要我同意鶴族成界,我不同意,他們就要我對鶴族出兵,我又出不了兵。尊神,若神界出兵,妖界不會反對的。”

  羽冰落聽他這話,心中對妖界現狀也有了大致分析,道:“本尊亦想助你,可神界出兵不是我一人決定的。”

  陵淇聞言直跪了下來,道:“尊神為神界之首,六界之尊,神界上下都尊崇您,您一聲令下,旁人怎會有異議。”羽冰落聽了又是一皺眉,剛想拒絕,就裏,半扇窗子打開,露出安祁旭的一張臉來,他點點頭,顯然是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才點頭讓她同意。

  羽冰落知道他定然是有了萬全的法子,然後就看著陵淇道:“本尊定然助你,你於妖界中等候,到時候若有什麽事,我親自傳信給你。”

  陵淇大喜,直忙謝恩,羽冰落抬抬手讓他起來,道:“你去吧。”陵淇一笑,“臣說了要進獻給尊神一個寶貝的。”

  羽冰落一笑,道:“我隻當你是找了個由頭,還真有東西。”陵淇從身上玉佩裏取出一個白珠手串,珠子並非是穿在一起,而是串著銀絲纏成的小籠,裏麵放的是白玉珠,銀籠上有小扣子,陵淇解開,將其中一顆玉珠,扔進水裏。

  隻見清澈湖麵立馬起了一些波折,愈來愈烈,直到變成了一條水龍,在空中盤旋,羽冰落看得覺得有趣,笑著問道:“這些珠子都會變龍嗎?”陵淇一笑,將那顆珠子收回來,拿著給羽冰落看,那珠子上有一個龍型水靈在柱子裏,他又拿著那一串珠子,裏麵各有一個水靈,道:“這裏麵每一個都不一樣。”

  羽冰落接過那個珠串,笑道:“我心領了,你回去吧。”陵淇看了她一眼,見她隻注意著他送給她的手串,隻好退了下去。

  待他走後,羽冰落將手串戴在手上,向那邊的安祁旭招招手,喊道:“你下來吧。”然後就看到一道光閃過,安祁旭已經到她身邊。羽冰落舉著手給他看,問道:“如何?”

  安祁旭盯著她的手,白玉珠串套在她的手上,竟比不上她如白玉雕成的手,安祁旭卻想到這是陵淇送給她的,雖然是君臣之間,但也是私下私人之間送的,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一手握了上去,道:“雖然好看,但你手本來就白如玉,再戴上這豈不顯得過於單調了。”

  羽冰落又看了看,道:“會嗎?不是手不白的才不適合帶白玉嗎?”安祁旭麵上一哂,不知道還說些什麽,羽冰落見他神色,登時明白他為何要這麽說,笑著把手串拿下來,放到袖子裏,道:“但我覺得這手串有些大,給玥娑戴著正好。”

  安祁旭看出來她心中想的,低頭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個手帕包著的東西,遞給羽冰落,羽冰落道:“這是什麽?”安祁旭一笑,道:“你打開看看。”

  羽冰落將手帕拆開,裏麵露出一塊玉佩,形是朵朵梅花相互擺在一起,下麵一輪圓玉,整塊玉佩看如透明白玉,有透露出一絲絲淡紅色彩,觸手升溫,羽冰落越看越愛,拿著問道:“這從哪得的?”隻見安祁旭一伸手,就見他手上有許多細密的傷痕。

  羽冰落嚇了一跳,摸了上去,那傷痕又立馬不見,安祁旭笑道:“前幾日雕的時候傷的了,給你看看,來證明是我雕的呀。”羽冰落一手緊握著玉佩,一手捶向他,道:“嚇到我了。”

  她握著那塊玉佩,想到神界那句話,紅著臉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讓我同意陵淇的請求,你有什麽主意了?”

  安祁旭將他們的對話都聽了個幹淨,將玉佩從她手裏拿出來,親自係在她的腰帶上,低聲道了一句“你戴著好看”,然後道:“他不是說了嘛,神界上下都尊崇你,你一聲令下,誰會說不?”

  羽冰落搖搖頭,道:“若沒有由頭,百姓不會同意打仗的,縱使出兵了,也難免沒有怨言。”安祁旭看著她,道:“那就找個理由,我說了,你得神界上下之人的尊崇,要找什麽理由才能讓百姓也同意出兵呢?”

  羽冰落眼睛一亮,試探地道:“若有鶴族要謀害我,且對神界不利的話,百姓就會同意攻打了。”安祁旭一笑,點點頭,“我為百姓,若是您被鶴族傷害,我就算身殞也要滅了鶴族。”

  羽冰落又想到了一件事,往後一站,不吃、他這溫柔劍,道:“交代吧,白晞是怎麽回事?”

  安祁旭安安分分地將白晞怎麽跟他的都說給羽冰落聽,羽冰落一聽低頭一直笑,等他說完,她道:“咱們的青龍神君可真是魅力無限呀,一個眇嬈,還有一個公主。”

  安祁旭一驚,他並沒有將眇嬈的事說給她聽,她怎麽知道的?

  見他這樣,羽冰落又笑,道:“神宮裏的事,沒有我不能知道的,全看我的心意,要不然你以為怎麽這麽巧,會有靈人找她?”

  安祁旭心中自然十分謝她為自己解圍,又想到一點,問道:“你心裏有什麽感覺嗎?”羽冰落自然明白他問的是那種感覺嗎,她也不扭捏,直言道:“有,當然有,我聽到之後才真正地體會到書上說的“不是滋味”。”

  她握住安祁旭的手,道:“我雖信你,但也免不了心中難受,我便可以讓你放心許多。”安祁旭一驚,笑道:“誰說的?尊神風華絕世,姿容萬千,豈是一兩愛慕者能說得好的,他們也隻是不敢說罷了,等到尊神擇侯之時,神宮定要擠滿了人。”

  羽冰落被他說的一臊,直接啐道:“那你還不叩拜謝恩。”安祁旭一聽果然跪下,隻是手還被她握著,拜不了,道:“謝尊神垂憐。”

  羽冰落笑得合不攏嘴,一再叫他起來,安祁旭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跪下看她,從下方看見她細白脖頸,如同一截洗淨的蓮藕,又看到她卷曲而長長的眼睫毛,不由得一癡,緩緩起身,卻又迅速抱住了她。

  他的手直接摟住了她的腰,在她耳旁說道:“剛才,是不是這個感覺?”羽冰落抬頭望他,想到了剛才馬球會上,他與她於眾人矚目下有那樣舉動,實在令她心慌,可現在在此,尚能聽到那邊歡鬧的聲音,又有一些偷偷出來幽會的雀躍,她笑道:“大膽。”

  安祁旭手不自覺地摩挲了幾下,弄得羽冰落酥癢無比,咯咯笑個不停,“你別摸,癢。”安祁旭仿佛找到了趣味,撓個更是不停了,兩人越鬧越往山石深處去了。

  羽冰落背對著前路,什麽都看不到,安祁旭隻一心想著逗她,更沒注意她腳前麵有一塊石頭,羽冰落往後一退,腳下不穩,加上笑得沒了力氣,就摔了下去,安祁旭眼快,一下拉住她,將他往自己懷裏一帶,自己轉了個身摔了下去,羽冰落正好倒在他懷裏。

  “嘭”的一聲,安祁旭落地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就聽見羽冰落“唔”了一聲,抬頭望他。

  此處陰暗,隻有羽冰落一頭銀絲光亮,安祁旭一低頭,看到一樣這昏暗世界裏,唯一一樣灼入他眼,灼入他心的東西——她的眼睛。

  此時這雙眼睛裏,盛滿了關心,問他:“你還好吧?”安祁旭下意思地點點頭,又搖搖頭,羽冰落一見就要起來,卻被他摟得極緊,她無奈趴那,道:“你怎麽了?”

  安祁旭道:“這世上的美好事物太多,瑤江的水,北極的山,無往的玉,雲林的霧。可我覺得它們太過聒噪,我心裏隻有西極的梅花,以及眼前的你。”

  羽冰落一愣,被他說的半晌無法言語,過了一會才愣愣道:“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他摸向她頭,道:“我從前總改不掉妄自菲薄,於仕途上是,於感情上亦是,我怕有人說我不配做父親的兒子,所以我一直努力,也一直膽怯。可那日你說你的心思同我一樣時,我突然發現,我何必同父親比呢,我與他是不一樣的人,將會有不一樣的人生,他或許愛瑤江水、北極山、無往玉、雲林霧,可我有你,就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了。”

  羽冰落聽他對自己敞開心扉,心中一軟,有些溫柔地摸著他臉,道:“我待人從不以真心,哪怕親妹也是如此,我認為這世界多汙多穢,隻有封閉內心才能安全渡過一生,可遇見了你,我才明白真心的重要性。”她又是一笑,道:“況且跟你在一起之後,我好像能理解了父神為什麽那樣縱容母後,容柳族放肆了。或許,我該向他倆道歉。”

  她抬頭之際,他順勢將她向上提了提,四目相對,安祁旭的心砰砰直跳,盯著她,羽冰落麵上一紅,問道:“你做什麽?”安祁旭本不想做什麽,隻想仔細地看看她,可她這樣一問,他也真想做些什麽。

  他問道:“你的口脂是什麽花做的,很好看?”羽冰落被問得一愣,回道:“聞著氣味應該是山茶花。”

  安祁旭搖搖頭,“我不信,你定是騙我的。”羽冰落一奇,道:“你是醉了?我騙你這個做什麽,實在不行,我就讓靈人把我用的口脂拿給你看看。”

  “何必這麽麻煩。”安祁旭一笑,看著眼前仿佛放大了的她的臉,以及那半張著的略紅的唇,小心地吻了上去。

  他嚐到夢裏的那朵梅花了……

  羽冰落被他這一舉動嚇了一跳,還未開始掙脫,安祁旭就鬆開了他,笑道:“我說你是騙我,這哪裏是山茶味,明明是梅花味的。”羽冰落不搭理他,安祁旭以為是她生氣了,一時慌張,隻好扶著她要坐起來,一邊道:“對不起,是我孟浪了,我……”

  話還沒完,羽冰落已經扶著安祁旭的臉親了下去,把安祁旭親的往後一靠,又躺在地上。

  這下輪到安祁旭愣住了,先是沒有動作,然後又迅速扶住她的後腦勺,回吻過去,兩人都是初初嚐試這種親密的事,心中仿佛炸開了一般,卻又不願放開了對方。

  等到萬物寂靜,隻剩下兩人狂跳的心動聲,安祁旭率先分開兩人的交纏,呼吸急促,道:“停一停吧……”他怕再這樣下去,他會做出更孟浪的事情。

  羽冰落臉已是紅得沒法看了,她起來轉過身,道:“我們這算是扯平了。”安祁旭緩緩站起,拍拍自己身上的灰,道:“我們回去吧,離開久了惹人生疑。”羽冰落一轉回來,他又看到她嘴上的口脂都被他親到嘴旁邊。

  他輕咳了一聲,手伸過去,替她擦拭,羽冰落愣愣地看著他,才發現他嘴上也都是自己的口脂,一時又羞又笑,也伸手替他擦,道:“你這要是出去被發現了,我是死也不會認的,你就說是自己塗著玩吧。”

  安祁旭一想自己塗著口脂的樣子,立馬笑得合不攏嘴,羽冰落拍他臉一下,道:“別動,你是要把我的手吃掉嗎?”安祁旭才老實了,任她胡作非為。

  兩人出來,才發現若沁帶著七八個靈人守在外麵,一動不動,仿若幾座雕像,偏這幾座“雕像”又死死地盯著他,似乎要把他盯出個洞來,絕對是在警告他,讓他鬆開握著羽冰落的手。

  可他並沒退縮,依舊握緊了她的手,若是可以,他可以一直握著,在天下人麵前握著。

  若沁道:“尊神,既已經同妖王說好話了,就前往夜月川吧,獵到的野獸已經處理好了,篝火也備好。另外,按照您的吩咐,青龍神君的席上依舊沒有甜食。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安祁旭聽了一驚,看向她,等到她吩咐好若沁,“去之前,你先將北灝召過來,本尊有事與他說。”若沁稱是,先下去了。

  安祁旭道:“今天席上也是你安排的?”羽冰落點頭,道:“我記得你在凡間時說過不愛吃甜食,我就吩咐靈人嘍。”

  心中有一股暖流湧上,安祁旭看著她,眼神中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羽冰落看了,笑著之餘,又是無盡的感慨。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學會了關注別人,關心別人。

  她笑道:“好了,謝恩就不必了,你先回去吧,接下來的我自己應付就好了。”

  ……

  小劇場

  安祁旭:你們遇到危險竟然想不起自己有法力,你們還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大神?

  如果羽冰落聽到,她一定會

  羽冰落:你當初看我有危險不也是忘了自己有法力的事,衝上來就替我擋住了?

  安祁旭一臉無奈,低著頭不說話了,岫驥百蕭在一旁樹大拇指:弟妹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