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賢一看他姨娘這模樣，中了舉的那些喜氣便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說實話，他每次看他姨娘這樣，都覺得壓抑，要不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的生母，麵對著這樣整天怨天尤人的人，他真不想打交道。

  ——唐知賢會覺得壓抑也很正常，因為沒人喜歡跟整天都是負能量的人打交道，畢竟誰想明明心情好，看到這樣的人絮絮叨叨，破壞了美好心情呢？

  這時聽了蔡姨娘的話，唐知賢便道：“應該是二弟超常發揮了，當時他出了闈場，就說過自己這次發揮不錯。”

  他總不好說，二弟平常為了不讓他挨唐大老爺的批評，都是放水的吧？所以隻能這樣說了，好在剛才別人恭喜二弟，問他怎麽考的這樣好時，二弟也是這樣說的，倒不是他無中生有了。

  安然當時剛出闈場就說自己發揮不錯，就是為一旦名次超過唐知賢準備的，畢竟到時別人要覺得奇怪，她就說她超常發揮了，別人也不會奇怪的。

  但蔡姨娘仍覺不滿意，道：“他能超常發揮，你怎麽不能超常發揮？你小時候可比他聰明多了！”

  唐知賢道：“也許小時候二弟沒開竅，所以學習不行呢，現在開竅了，學的就快了。”

  這種事也是有的，有些孩子，小時候糊裏糊塗的，學習總不好，但等大腦明白了，學習就上去了。

  “你說來說去就知道找借口！怎麽不說說，你為什麽就考的不如那個小……唐安然？！”

  蔡姨娘本來心氣兒不順，又想罵安然“小雜種”的，但看兒子眼神難看，就把“小雜種”三個字吞了下去，不過也沒喚安然二少爺，隻直呼其名。

  聽蔡姨娘顛來倒去的，就是問這種話，唐知賢有些心累了，不再說話，隻直直地盯著蔡姨娘。

  蔡姨娘被唐知賢的眼神看的發毛，不由怒道：“你不回答我的話，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唐知賢淡淡地道：“我隻是在想，我已經考上了舉子，而且名次很不錯，要擱在別人家，隻怕做父母的要高興得不得了，怎麽到了姨娘這兒，不但不高興，誇我兩句，卻在我最高興的時候，這樣指責我，潑我冷水？要是姨娘這樣不滿意我，我離家遊學去，不在姨娘跟前，也許姨娘就不會有這些埋怨了。”

  這不是唐知賢想嚇唬蔡姨娘，而是他心裏真這樣想的。

  這個家，太壓抑了，他真不想再呆了，就想一走了之，拋開這壓抑的環境，到外麵喘口氣。

  蔡姨娘自也是看出來唐知賢不像是說假的，而真是有這種打算，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明白兒子這是生氣了，他這一生氣，要真不高興了，甩手走人了，那她下半輩子靠誰去？

  於是當下蔡姨娘也不敢繼續逼逼了，而是訕笑了聲，道：“我怎麽會埋怨你，你中了舉，我高興還來不及，隻是做娘的，自然是盼著兒女能更上一層樓，所以看唐安然考了第三名，才會嘮叨幾句，既然你已經努力了，隻有這樣的名次，那就這樣吧，姨娘不會怪你的。”

  唐知賢看蔡姨娘識趣地不再叨叨了，這才轉身離開了。

  與蔡姨娘數落唐知賢不同，唐大夫人一看安然應付完那些道喜的人回來，可就是高興得合不攏嘴了，當下拉著安然的手，那是笑了又笑，道：“我兒，你這次考的委實不錯，看來最近你學的很認真，娘很高興你能這樣認真讀書。”

  她也是知道安然平時，隻能跟唐知賢考的差不多的，這次能比唐知賢名次靠前，不是女兒超常發揮，或者最近認真學習了，進步了，就是唐知賢沒發揮好。

  不過她寧願相信女兒是認真學習了，進步了，也不願意相信女兒這是超常發揮，或者唐知賢沒發揮好，畢竟要是那樣的話，豈不是說唐知賢跟她女兒應該考的差不多？她還盼著明年春闈女兒還像現在這樣，能比唐知賢考的名次在前呢，所以自是寧願相信女兒最近學習變好了。

  安然道：“我一直都是認真讀書的。”

  “是是是，我的乖寶自然是努力的。”唐大夫人拉著安然的手，像是怎麽也看不完。

  現在安然考的這樣好，自然是安然說什麽，唐大夫人就說什麽了。

  安然看著唐大夫人熱情的笑容可有些毛骨悚然了，她知道，要是自己沒考上，對方可不會這麽熱情，隻怕是要罵人的，哪怕像原身那樣，雖然考上了，但比唐知賢考的差，唐大夫人也沒這麽熱情的。

  心中暗道，就像蕭月說的，這個唐大夫人，對女兒的期盼太重了，現在鞭策著女兒跟唐知賢比科舉，將來還會鞭策著她跟唐知賢比做官，反正永遠都有比的時候，這也就是自己，經曆的世界多，心裏承受力強，要換了別人，隻怕是承受不來的，也虧的原身那麽些年挺了下來，沒崩潰，不過從原身的記憶看，其實也接近崩潰邊緣了，所以後來女扮男裝的事情敗露，判她斬首，她也不是特別痛苦，反而鬆了口氣，大概感覺終於解脫了吧，雖然原身想幫母親，成為沒有兒子的唐大夫人的支柱，但這個信念，在唐大夫人一次次的重壓期盼下，慢慢的撐不住了，會想解脫，也很正常。

  所以她雖不像唐知賢那樣，被老娘罵，但性質其實是差不多的，都是有壓力。

  唐家一頓狂歡過後，唐大老爺對唐知賢和唐安然的功課要求就更嚴了。

  “你們倆考的都不錯，明年很有希望考中進士，所以從現在起，你們更不能耽誤，要越發勤勉地修習功課。”唐大老爺叮囑安然和唐知賢道。

  兩人自然應是，隻安然想著，自己是這一次考中進士，還是下一次再考中呢？因為這一次要真考中了進士，那入朝之後的道路，可跟以前不一樣了，畢竟原身是三年後考中的進士。

  不過在看到唐大夫人殷切的目光後，安然想著，還是順其自然吧，能考上就考，不能考上就罷，反正盡力而為，不去想會不會跟原身不一樣，自己不能借鑒原身經驗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