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你怎麽了？”

  伴著急切的問話聲，一道蒼老卻並不顯得瘦弱的身影突然衝了過來。

  老忒柏斯一把抱住一笑，滿是關切的說著：“一笑，你可千萬不要嚇唬爺爺啊！你到底怎麽了？”

  不受控製的見聞色依舊在肆虐，但在看到老忒柏斯的一瞬間，一笑卻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樣，一下子撲進了老忒柏斯的懷裏。

  “爺爺……爺爺，我好怕……我好怕……”

  一笑哆哆嗦嗦說著，語氣很輕，說話斷斷續續，但也勉強能夠聽清。

  “乖，一笑，爺爺在這裏，不要害怕。”

  老忒柏斯把一笑的頭按在自己懷裏，焦急說道。

  “你在怕什麽？告訴爺爺，讓爺爺去把他們全都打死！”

  憤怒的情緒中，老忒柏斯身體竟然開始膨脹，黑棕色的毛發從裸露的皮膚處開始生長、蔓延，赤紅的眼睛也在開始向著獸瞳轉變！

  萊德被老忒柏斯的變化給嚇了一跳。

  “原來這才是忒柏斯老師的真正實力！”

  萊德震驚呢喃，但很快又收斂心神，因為眼前有著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注意。

  是還處在見聞色暴走狀態的一笑！

  對於其他人來說，見聞色的暴走其實並沒有什麽影響，也不會帶來什麽實質性的損害。

  但就像武裝色要消耗體力一樣，見聞色暴走過程中無疑會不斷消耗小一笑的精神力，如果不能及時製止，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

  萊德隻知道自己上一次過度使用見聞色後，頭痛欲裂，一連睡了好些天。

  一笑還這麽小，就這樣去賭一個可能性，根本不值得。

  為今之計，還是要盡快安撫他。

  這樣想著，萊德開始控製著自己的見聞色，去接觸一笑那暴走的見聞色。

  嚐試溝通，嚐試安撫。

  萊德，在努力！

  另一邊，在老忒柏斯壓抑這怒火的問詢聲中，恐懼的小一笑終於有了回應。

  “爺爺……你不用……替我報仇。”

  說這話的時候，一笑身子的顫抖突然開始加劇。

  “好好，不用報仇更好，那一笑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怕什麽？”

  “告訴爺爺，告訴爺爺之後你就不用怕了！”

  此時，老忒柏斯赫然已經成為了半人半獸的嚇人狀態，但一笑卻並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反而緊緊抱住老忒柏斯，就像抱住心愛的玩具熊。

  在聽到老忒柏斯的安慰後，小一笑眼中的恐懼之色更甚，就連不受控製的見聞色都仿佛跟著他的情緒劇烈波動了幾秒。

  他定定地看著老忒柏斯，然後，開口。

  “爺爺，我都想起來了，我想起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了！”

  緊緊抱著老忒柏斯，就好像生怕自己一鬆手對方就會跑掉。

  一笑表現得很是激動。

  但激動的，又何止他一個！

  在聽到一笑的一句話後，老忒柏斯的身體驀然一僵。

  然後，他回想起了那個陰雨天。

  那個他記憶裏最痛苦，也最甜蜜的一天。

  那是他一生都無法忘懷的記憶。

  曾幾何時，他意氣風發，豪情無限。

  他家庭美滿，以為生活美好會持續到他終老。

  但是，當那個陰雨天裏，他的仇敵們卻用他妻兒子孫的生命安全強逼他入海—那讓他這個惡魔果實能力者無比忌憚的虛弱之水。

  為了家人，他沒有反抗。

  但也正因為他沒反抗，順遂了仇敵們的心意，他們不講信用，趁著他虛弱的時候殘忍殺害了他的家人。

  隨後，更是要趁機處理了他。

  當時的老忒柏斯憤怒卻無力，他眼含血淚，發誓假若他能逃過一劫，他一定要把這些家夥們碎屍萬段，以報家人們的血仇，隨後再自我了斷一死了之。

  可惜，那隻是他一時妄想。

  現實，永遠是殘酷且骨感的。

  然而，就是這樣殘酷的現實，總會有奇跡出現。

  當還不算年老的老忒柏斯閉眼等死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如此陌生，在此時此刻，卻又如此親切。

  當老忒柏斯莫名感動的時候，他看到順著海浪，一個嬰兒籃子正在自己不遠處，緩緩向自己漂來。

  籃子裏是一個小孩，看起來很可愛。

  在看到老忒柏斯的時候，小孩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很有感染力。

  讓老忒柏斯一時間都忘記了心中的仇恨。

  或許，這就是他最後的救贖。

  他這樣想著。

  他的仇敵們自然也發現了這個小孩，而且不打算放過。

  這孩子是無辜的，我必須保護他，哪怕為此付出我的生命。

  看著猙獰而來的仇敵們，老忒柏斯隻感覺憑空而生一股莫大的力量，憑借著他本身的力量，他開始和仇敵們殊死搏殺。

  血水，蔓延，染紅了一片海。

  當傷痕累累，筋疲力竭的老忒柏斯終於爬上仇敵們的船時，他已經真的再也沒有一絲力氣。

  而他的仇敵，還有很多。

  對不起啊，是我連累了你。

  看著籃子中對自己眨著大眼睛，一副好奇又開心的樣子，老忒柏斯感到一陣遺憾。

  好美、好可愛的笑容！

  如果我的孫子沒有死，他也是這麽可愛啊！

  可惜，我沒能保護住他們。

  也保不住你！

  果然麽，我隻是個失敗的老混蛋。

  和多爾德那個老混蛋一樣失敗。

  老忒柏斯痛苦又絕望地閉上眼睛，仇敵們的鋼刀砍在他的身上，他依舊能清晰感覺到血肉被撕裂，鮮血順著傷口流淌而出。

  但他並不害怕，他隻是遺憾。

  因為自己，一個小小、暖暖的笑容即將消失。

  我有罪啊～

  老忒柏斯遺憾著，他由於失血過多而失去意識。

  昏迷前，他仿佛聽到了嬰兒啼哭的聲音。

  “哇～”

  咻咻咻咻咻～

  轟轟轟轟轟轟……

  空空蕩蕩的大海上，一艘巨型帆船，海麵上滿是鮮血以及嗅著血腥味而來的肉食海魚。

  令人驚異的是，不知何時，海麵上，孤零零盛裝著小孩的籃子卻仿佛成了此處唯一的聖地，聖潔不可侵犯，不受任何侵擾。

  就如同他的笑，是如此純潔。

  有著無形卻強大的力量！

  當然，眼看著老忒柏斯喋血，甚至要死亡，嬰孩那不變的笑容終於消失，換上了一副哭顏。

  嬰兒的啼哭聲在大海上回響，啼哭聲中滿是憤怒。

  他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天外某處，像是發現了什麽。

  很快……

  從天空中，一顆顆圍繞著火焰的隕石衝破雲層，開始下落。

  直直地，落在了此地唯一的船上。

  精準製導一般，隕石躲過了昏迷的老忒柏斯，砸向其他人。

  慘叫聲，與老忒波斯此時的安靜形成鮮明對比。

  嬰兒的哭聲，更加響亮。

  哭聲中還透著一股恐懼，還有不得不為之的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