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又是有容茶社接生意的日子，這天六點多的時候，薑聽雲吃完飯後就從家裏出發了。

  到了有容茶社後，薑聽雲直接從地下二層坐電梯到了四樓楚霜凝的辦公室。

  很快，楚霜凝也走了進來，坐下來一邊沏茶，一邊說了下今天的情況。

  楚霜凝道：“今天來的人特別多，而且有人私底下跟我說情，想求你的令卦。”

  薑聽雲道：“誰呀？”

  楚霜凝道：“直隸警察廳廳長楊以德。”

  薑聽雲道：“我知道這個人。雖然前幾天南開大學的案子他沒來，但是臨城火車大劫案的時候見過他，聽說能力和官品都還不錯。真是情況如何？”

  楚霜凝道：“楊以德這個人吧，從根上說是軍閥出身，在根本問題上還是和北洋政府那些人一個鼻孔出氣的。比如五四運動的時候抓愛國學生的事，就是楊以德下的手。

  但是他這個人又不像張宗昌那種人要錢不要臉，而是十分在乎自己在老百姓中的口碑。

  比如當年抓完學生之後，他不像別的軍閥一樣虐待學生，反而對學生照顧得十分周到，經常親自到監獄中去問詢學生的需求，除了送書還親自給學生們包餃子吃。”

  薑聽雲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事情我知道，紅星黨的那位周先生，當時也在被捕的二十七名學生之中。最後楊以德能夠把學生都放出來，證明他這個人還是有一定底線的。”

  楚霜凝道：“這個人不但在官場上懂得審時度勢，而且用人上也很有一套。楊以德這幾年能夠破那麽多大案，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俠盜張三立。”

  薑聽雲道：“前幾天和張三立見過兩麵，‘民國第二飛賊’不但有僅次於燕子李三的身手，說話辦事也是妙人呀！”

  楚霜凝道：“張三立這種人才，放到哪裏都是不可多得的。”

  薑聽雲道：“張三立怎麽會為他效力呢？”

  楚霜凝道：“當年張三立在天津作案，誰也做不到他。楊以德對天津本地的各家當鋪老板軟硬施加，在張三立銷贓的時候抓住了他。”

  薑聽雲道：“能抓住民國第二飛賊，這個楊以德有點本事呀。”

  楚霜凝道：“當時這件事情被唐紹儀報到了袁世凱那，袁世凱聞之大喜，給他了一個知府的職位。從此楊以德算走上了仕途。”

  薑聽雲道：“他求什麽事呀？”

  楚霜凝道：“聽說要去微服私訪，想找人保護。”

  薑聽雲道：“什麽案子呀？”

  楚霜凝道：“好像是個楊三姐告狀的案子。”

  聽到楊三姐這三個字，薑聽雲驚得一口茶噴了出來，又追問道：“是一個叫楊三姐的姑娘伸冤的案子？”

  楚霜凝道：“對，就是最近報紙上登的那個。”

  薑聽雲道：“這個楊三姐我前幾天見過，還是個小姑娘，挺可憐的。楊以德願意給他伸冤倒是一件好事。我們在天津開茶社，多少要有用到他的地方，給他一個麵子倒是也無妨。”

  兩個人又談了一些最近文壇和影壇上八卦的事情。

  當時間來到八點的時候，第一位緣簽的客人終於被抽出來了。

  第一個抽中緣簽的人非常意外，居然就是直隸警察廳廳長楊以德。

  剛才薑聽雲和楚霜凝還在商量要不要給楊以德一個麵子，現在看來完全不需要了。

  在楚霜凝走後，秘書倪霜流送來了一份楊以德的資料。

  薑聽雲簡單地看了下資料，對倪霜流感歎道：“不得不說有些人的運氣可能從生下來就別人好一些，就比如這個楊以德。”

  資料中寫道：楊以德原名叫楊以儉，因為出生的時候家道就已經中落，所以隻能以節儉度日了。但是他這個人不但運氣好，也很懂得抓住機會。

  他最早的時候在鹽商楊紹溪家負責打更等雜務，所以落下了一個終身不離的外號：“楊梆子”。他經楊家人介紹到了天津老龍頭火車站當售票員。

  他在當售票員的時候又利用工作中與人交往的機會，認識了天津北段警察總辦曹家祥，被介紹到偵探處任偵探員。

  之後當然就是破了大盜張三立的案子，借用曾捐過一個功名的堂兄楊以德的名字走入仕途，從此聲名鵲起。

  此後段芝貴購買歌姬楊翠喜送給貝子載振一案東窗事發的時候，楊翠喜被退回天津袁世凱處。又是楊以德出謀劃策將她安置到鹽商王益孫家，給袁世凱和幾位大人物都解了圍。

  倪霜流一邊沏茶，一邊語氣清淡地說道：“機會來了，就能抓住的人其實都是不簡單的。”

  說話間，楚霜凝已經帶著楊以德進來了，隨行的正是他的得力助手張三立。

  楊以德坐到了薑聽雲的對麵，倒是沒有像上次幾個人那樣緊張，而是悠閑地喝著茶。旁邊的張立三卻早已不像當年做飛賊時候那樣散漫，靜靜地坐在一邊，很有一個幕僚的樣子。

  幾個人都喝了一口茶後，薑聽雲問道：“楊廳長今天來是為了楊三娥的案子嗎？”

  楊以德答道：“正是。”

  薑聽雲問道：“看來楊廳長是已經決定要做楊青天嘍？”

  楊以德道：“我本身就是灤縣人，而且楊三娥找的這個徐漢川大律師太厲害了，又是給警察廳送訴狀，又是在報紙上宣傳，在加上楊三娥在法院門口喊冤，現在全天津衛都盯著我了。這個楊青天我就是不想當也不行了。”

  薑聽雲說道：“先說一下你的具體計劃吧？”

  楊以德說道：“現在這個案子雙方都提供了自己的證據，民國了畢竟還是要**製的，我也不不能憑空斷定誰家的證據是假的。我想過幾天以訂購瓷器的名義去一趟灤縣，看看真實的情況到底是什麽樣子。這趟微服私訪我想請有容茶社派人進行保護。”

  薑聽雲道：“您是直隸的警察廳長，手下有人有槍，又有張三立先生這樣的高人護衛，一個普通的謀殺案需要有容茶社出人嗎？”

  楊以德解釋道說道：“灤縣雖然也是直隸管轄範圍，但是相對偏遠，一向不是很太平。”

  薑聽雲笑了笑說道：“既然大家要合作，這裏麵如果有隱情的話還是請楊廳長如實相告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