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聽雲隔著袋子，握住螺絲刀的把手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螺絲刀的前端。

  薑聽雲將螺絲刀交給江明峰，然後說道：“這把螺絲刀的前端看著很幹淨，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是可以發現有一些油漆的痕跡的。

  這些痕跡也許現在肉眼還看不太清楚，但是我想如果放到警察局鑒證科的顯微鏡下，一定可以看到這痕跡裏的油漆和晴雪樓滅火器上的油漆一模一樣。

  晴雪樓中的這批俄製滅火器，是死者崔希平生前向俄國定製的。滅火器上的油漆，使用的是和夫子廟附近建築相同的顏色。

  高處長不可能再其他地方碰到過這樣的滅火器，更何況你這把螺絲刀是今天新從警察局領出來的。

  所以螺絲刀上的油漆隻有幾種可能，那就是你在拆卸和安裝滅火器上噴了同樣顏色油漆的螺絲的時候留下的。

  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徐逸華在一旁感歎道：“想當初希平讓我跟俄國人聯係這批滅火器的時候，我還埋怨他淨弄這些沒有用的噱頭增加成本，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指正謀殺自己凶手的證據。

  高照林，那點錢真的值得殺死你最好的朋友？”

  高照林用力吸了最後一口煙，然後將煙頭扔到地上，咬了咬牙說道：“這些錢對你們來說無所謂，但是對於我來說卻是為升官發財打通門路所必不可少的東西。

  我承認這些事都是我一個人幹的，和其他人沒有關係。”

  旁邊的警員在江明峰的示意下走了過來，給高照林戴上了手銬。

  高照林向薑聽雲問道：“我想知道你是什麽時候注意我的？”

  薑聽雲道：“是我們一起救火的時候。那時候你坐的位置其實根本看不到洗手間裏的火焰，你隻能聽到一聲爆炸聲。而且那之前崔希平是和你一起進入洗手間的，他又是你最好的朋友。

  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應該喊的話是快來救人，但是你卻是第一時間拿起了滅火器，喊出了趕快救火。那個時候我已經開始覺得你很奇怪了。”

  高照林又問道：“那你是什麽時候確定我是凶手的呢？你又看不到我口袋中的螺絲刀。”

  薑聽雲道：“是我回憶之前的情景時候發現的。因為這個燃燒彈並不大，所以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凶手必須要讓被害人進入洗手間的最後一個隔斷。

  這點隻有你可以做到。你在八點二十的時候和被害人一起走入了洗手間。我想你一定是搶先一步打開了倒數第二個隔斷的大門，使被害人隻能選擇最後一間隔斷。”

  高照林苦笑了一聲，說道：“看來計劃再周密的謀殺也難逃法網呀。”

  薑聽雲道：“如果不是你的同夥崔佳梅要求你保住晴雪樓，那麽恐怕這個計劃還真是非常完美的。至少我看不到你計劃中的兩個破綻，甚至你會有更多的時間去處理這把證物。”

  高照林高聲說道：“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同夥。”

  薑聽雲道：“當然有，你隻是設置了炸彈的時間。如何在八點二十分至八點半讓崔希平進入洗手間，這全是崔佳梅靠食物控製了被害人腹痛的時間。”

  崔佳梅道：“所有人麵前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就算我丈夫不喜歡吃甜食，我也不能保證其他人都沒有吃過蟹腿肉、菊花、獅子頭、甲魚和莧菜這幾樣東西吧？而且很多人都吃了和我丈夫一樣的東西。”

  在場的人想了一下，很多人表示自己的確是也吃了每一樣東西。

  薑聽雲道：“這個還是最後的那碗牛肉蘿卜湯提醒了我。你說你知道丈夫體寒，經常做溫性的食物給他吃，可見你是很懂得食物的搭配的。

  你不用保證大家都沒有吃剛才的那幾樣東西，你隻要保證大家都吃過古法糖芋圓、金玉滿堂果蔬汁和你最拿手的千層油糕這三樣新郎討厭吃的甜食就夠了。”

  崔佳梅一下子楞在當場。

  薑聽雲繼續說道：“古法糖芋圓中的紅糖和奶油都可以幫助解開蟹腿肉的涼性；金玉滿堂中溫性的芒果、哈密瓜、胡蘿卜和南瓜汁可以化去菊花和獅子頭的涼性；而最後千層油糕中的紅糖和空心菜汁則可以完全化解甲魚和莧菜產生的毒素。”

  史蒂夫回憶了一下剛才經過，說道：“我說這個女人中間從來沒有來過我們這張桌子，隻有開始和最後的時候來勸我吃糖芋圓和千層油糕。原來是因為咱這桌子根本沒點菊花蝦仁和蟹粉獅子頭那幾樣菜。”

  被看穿了手法的董佳梅不知該說什麽，但是熟悉法律的高中林卻開口說道：“你故事的前半段加上剛才說的這些完全都是你一個人的推測。食物端上來的順序純粹是一個巧合。

  崔佳梅跟這個案子沒有關係，她也沒有動機去殺自己的丈夫。”

  江明峰貼近薑聽雲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你說的前半段我覺得很有道理，但是確實是純屬推測。難道隻能把董佳梅捉回去上點手段？那樣太沒有技術含量了，我覺得特別丟人。”

  薑聽雲心道：江明峰這個複旦大學文學係出身的撲街作家也許未必是一個精明的警探，但是至少是一個辦事有底線的人。

  看來上學這件事情對於人的素質還是有點用處的，薑聽雲突然也有點期待自己的大學生活盡快開始了。

  對未來的憧憬是美好，但是眼前的現實卻是殘酷的，薑聽雲確實也是毫無辦法確定崔佳梅就是幫凶，也不確定他們兩個人背後有些什麽關係。

  越是陰謀的東西，越容易找出破綻，因為陰謀要掩人耳目。越是陽謀的東西，越難以發現漏洞，以為陽謀本來就都暴露在表麵。

  江明峰本人是一個秉承疑罪從無原則的人，至少這樣不會冤枉好人，至於壞人他相信會像小說中的那樣，天理昭昭，終將會得到報應。

  就在江明峰準備帶走高中林準備就此結案的時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楊天和走了過來。

  楊天和從皮包的口袋裏拿出兩張醫院的化驗證明書交給江明峰，然後說道：“我想我知道高照林和崔佳梅要殺死崔希平的動機是什麽了。也知道哪裏可以找到他們是婚後出軌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