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悅楠看著暴怒的陳昌宇，心情平靜而內心卻略有失望，他意料到陳昌宇會生氣卻沒想到陳昌宇是這樣的憤怒。他覺得確認了他心中的那一點不確定性，他感到有些失望。

  “你也愛她，對嗎？”

  李悅楠看著陳昌宇的眼睛，認認真真地問道。

  陳昌宇聽到李悅楠這樣問，有些失神，但抓住李悅楠衣領的手卻不自覺地鬆開了。

  “我意料到你會生氣，但沒有意料到你會這樣生氣。”

  李悅楠拍開了陳昌宇抓住他的手，從口袋裏掏出香煙點了起來。陳昌宇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剛剛的憤怒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不該愛她，真的。”

  陳昌宇也坐了下來，從李悅楠手裏接過煙盒，抽了一根點了起來。一陣咳嗽後，他才又勉強抽了起來。

  “我愛她不假，可你不應該隻憑你自己的感覺來判斷別人的事情。雖說我們是過命的兄弟，可你也不能這樣對我！”

  李悅楠越說越激動，一把扔掉香煙，對著陳昌宇大聲咆哮。

  “你這麽激動的原因，就隻有一個！因為你也愛她！”

  “你給我閉嘴！”

  陳昌宇同樣憤怒地扔掉了煙頭，怒視著李悅楠。

  “那你敢說你不愛她嗎？你敢嗎？”

  李悅楠譏諷地說道。

  “我愛她！可我對她不是男女之情的愛戀，我敬重她是我的師姐，甚至我就當她是我的姐姐！僅此而已！但是你呢，你明明知道她已經結婚生子了，還要做這種沒頭沒腦的夢！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啊！你怎麽能有這種無恥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你當她是姐姐？那你這麽緊張幹什麽？你分明就是在掩飾！”

  “去你大爺的！我看你是瘋了！”

  兩個憤怒的男人，正兩眼通紅地瞪著對方，下一秒鍾可能就要動手打起來。

  李悅楠卻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到後麵就變成了捧腹大笑。陳昌宇看著大笑的李悅楠，卻更加憤怒。

  “你傻笑什麽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

  李悅楠不搭話，繼續在笑。

  “你有沒有跟她說過？你別告訴我你已經幹了這樣的蠢事！”

  “說過了，我表白了。”

  陳昌宇聽到李悅楠說的這句話，一時間都傻掉了。他真的想不通，為什麽這麽多年的純真情感都逃不過被摧毀的命數。他無法理解。

  “但她拒絕了。”

  李悅楠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

  “你活該！你就不該說出口！”

  “你真的有必要這樣生氣嗎？說真的，我都搞不懂了。你為什麽這麽生氣呢？”

  “蘇湄是怎麽照顧我們的，你忘了嗎？念書的時候，有好吃的都帶給我們，有好玩的活動都喊著我們，甚至他們社團聚餐都帶著我們。給我們洗衣服，你掛科了幫你找老師。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

  “我沒有忘記啊，都記著呢。”

  “那你為什麽現在要跟她表白？你早幹嘛去了？”

  “你這話說的，早年間念書的時候她就有對象，我也有對象啊。這種奪人所愛的事情，我也做不出來啊。”

  “你這就是廢話！現在她都為人母、為人妻了，你就更不應該做這種齷齪事了！”

  “蘇湄沒有告訴你嗎？”

  李悅楠吃驚地看著陳昌宇。

  “告訴我什麽？”

  陳昌宇看著一臉驚訝的李悅楠，覺得李悅楠說話很奇怪。

  “沒告訴你啊，哈哈。看來還是更相信我多一些，哈哈哈哈。漂亮！”

  李悅楠哈哈大笑起來。

  “別他麽的傻笑了，你告訴我蘇湄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不告訴你，你有本事就自己問她，看她會不會告訴你。”

  李悅楠拿起插在西瓜上的勺子，一勺子深深地挖了下去，挖起一大塊果肉塞進了嘴裏。

  ”不管蘇湄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都不同意也不允許你破壞她的家庭和生活。你別做夢了！”

  陳昌宇依然擲地有聲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好了，我知道了！走了！”

  李悅楠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轉身就要走了。

  “你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不破壞她的生活和家庭嘛，我照辦！回見！”

  李悅楠搖了搖手，拿上煙盒就離開了。直到李悅楠離開，陳昌宇的心情都依然沒有平複下來。他真的無法理解李悅楠為什麽要那樣做？那樣做又能有什麽意義？

  陳昌宇的心裏升起了一陣深深的無力感，他自己都不能真正明白為什麽他聽到李悅楠這樣的事情會這樣的憤怒。幾乎是無法壓製的憤怒，油然而生。難道真如李悅楠所說，他也愛著蘇湄？

  一想到這兒，陳昌宇心裏就泛起了一股苦澀。自從六年前受到打擊離開魔都之後，他又一次感到了自己對於自己人生無法掌控的失落感。

  他拿起桌上的手機，點開了蘇湄的微信，來回地輸入和刪除，卻終究沒有發出去一個字。他在糾結，在猶豫。

  他需要冷靜，徹底的冷靜。

  陳昌宇站起身來，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後把腦袋放進了冰箱裏麵。冰箱裏寒氣四溢，打了個寒戰，舒服多了。

  其實說來說去，這件事是李悅楠的事情，他陳昌宇這樣生氣和憤怒，究竟是為什麽呢？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再去深想。

  他打開電腦，找出一個文件夾，裏麵是他很多的舊資料，包括大學時期的很多日記、照片和視頻。點開一個文檔，裏麵是他的一篇日記。日記開頭就寫著“今天和師姐一起去吃飯，師姐今天打扮很漂亮。。。。”。他又點開一篇，還是和師姐一起幹什麽幹什麽。直到大三那年開始的日記，內容裏才慢慢地沒有了師姐的痕跡，而是被另外一個女孩的名字取代了。他一直都舍不得刪掉這些文件，就是害怕這些記憶會從自己的腦海裏消失殆盡。

  房間裏隻有空調發出的嗡嗡聲，良久後陳昌宇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

  “蕭怡，我的姑娘，我該怎樣才能走出這無情的黑暗。”

  回憶，真是折磨人的東西。它會時不時地冒出來，撕咬你的心靈。在乎的人和事，永遠都存放在心底裏，無法抹去！

  時間悄無聲息地帶走了曾經的時光，無論是美好的回憶，還是痛苦的曾經，都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裏。

  陳昌宇枯坐在房間裏，直到被敲門聲驚醒。來的人是顧靜，手裏拎著水果和飲料，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你怎麽來了？”

  “怎麽？我不能來嘛？”

  顧靜聽見陳昌宇這樣說，頓時就撅起了嘴。陳昌宇連連搖頭，打開門請顧靜進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比較驚訝。”

  “嗬嗬，我怕你是驚嚇吧。”

  “沒有，不會的。”

  顧靜這時注意到陳昌宇紅紅的眼睛，還有屋子裏淡淡的煙味，連忙問道：

  “你哭了？你怎麽了？”

  “我哭了？沒有沒有，怎麽會呢！”

  “你明明哭了，眼睛都紅了。”

  “哦，這個啊，煙嗆的。”

  顧靜看著正拿紙巾擦眼睛的陳昌宇，心裏頓時湧上一陣心疼和難過。他得遇到什麽樣的事情，竟然讓他流下了眼淚。

  “你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說的，我願意做你的垃圾桶。真的！”

  陳昌宇揉了揉眼睛，對顧靜笑了笑，看得顧靜心裏發酸。

  “真的沒事，就是好久不抽煙了，突然抽煙被嗆的。”

  “你不願意說，你可以不說。但你不用騙我，不是嗎？”

  顧靜生氣地看著陳昌宇，陳昌宇看著眼前氣呼呼的女孩，心裏卻覺得很感動。相識不久，卻這樣信任他。

  “好了，真沒事。對了，你怎麽過來了？”

  “你管我來幹嘛！我不能來，是嗎？那我走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別生氣了。”

  “哼！我今天臨時有事回家一趟，正好路過你這裏。”

  “噢，是這樣啊。喝水嗎？我給你拿瓶水吧。”

  陳昌宇說著就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可樂，笑著遞給了顧靜。

  “你幫我打開，我開不動這個。”

  “啥？真假的哦，嗬嗬。”

  陳昌宇假裝吃驚地看著顧靜，顧靜也被自己的話逗笑了。

  “我們做護士的，指甲都剪幹淨了，就是為了防止指甲劃傷或者割傷病人。而且如果留指甲了，裏麵容易存細菌，一旦碰到病人的傷口容易引起感染。”

  “噢，是這樣啊。白衣天使，也不容易啊。”

  “嘻嘻，都習慣了。謝謝”

  顧靜接過陳昌宇遞過來的打開的可樂，輕輕眯了一口。

  “你真沒事哈？”

  “沒事，真沒有什麽事兒。”

  “嗯，那我就放心了。有事記得跟我說，雖然我可能幫不了什麽忙，但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啊，嘻嘻。”

  看著顧靜明媚的笑容，陳昌宇心中的陰霾似乎都散去了不少。

  “好的，你放心。如果有什麽邁不過的坎兒，我肯定找我們顧護士谘詢谘詢，請顧護士解惑。”

  “嗯，一言為定啊。”

  “一言為定。”

  “好的，我走了，還得趕回醫院上班呢。”

  “好的，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我開電瓶車來的。外麵挺熱的，你就不用出去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那好吧，我送送你。”

  顧靜說著起身打開門走出去了。

  陳昌宇看著她往樓下走去，顧靜走到拐角的時候朝他揮揮手，陳昌宇也對她揮揮手。

  “你回吧，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啊。”

  “嗯，放心吧。”

  看著顧靜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陳昌宇關上了門，屋子裏還有顧靜身上淡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