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0章 地獄皇後(十一)
作者:金吾不禁夜      更新:2021-08-27 12:01      字數:4602
  為什麽小孩子會吞針呢?

  41歲的伊麗莎白·普洛克特是60歲的約翰·普洛克特的第二任妻子,約翰的第一任妻子生了5個孩子,伊麗莎白生了6個,再加上她肚子裏懷著的那個,加在一起一共有12個孩子,她平時還要讀書、教女仆認字。這些都需要安靜的環境,可是11個孩子聚在一起,總免不了會有大的欺負小的,又或者會忽視了那麽一兩個,然後他們就會在伊麗莎白不注意的時候吞針了。

  吞針這種事21世紀也不是小時,但人類有x光,可以看孩子體內的情況,17世紀的人則沒有這種技術,遇到小孩子吞針基本上就隻有手術這條路,以當時的條件那是非常危險的。

  孩子侵占了伊麗莎白的個人時間,而且攪合得她不得安寧,她當然會變得喜怒無常,茉莉也常被雙胞胎折磨哭。牧師當然會宣傳多生孩子的好處,問題是看孩子的又不是他們,要照顧那麽多小孩的飲食起居伊麗莎白一個人忙不過來。

  仆人並不是每個都是忠厚老實的,13這個數字很不吉利,原本耶穌隻有12個門徒,但是猶大因為30個銀幣出賣了他,人們又從耶穌的門徒中選了一個取代了猶大的使徒職分,算起來也就是13個門徒了。

  有時候主人對仆人再好他們也是不領情,相反,有可能還放了一頭狼進家裏。仆人和孩子知道家裏的很多秘密,仆人向主人效忠的方式就是泄露那些秘密。

  牧師在布道的時候會提倡主人體恤仆從,仆人樂於奉獻,實際情況是男仆想偷了主人的金銀珠寶逃跑,女仆則懷上了主人的孩子。聽別人家的糟心事對主人來說是一種娛樂,隻是他們聽的時候多半不知道自己家的財物也在被女仆偷走,成了別人家裏的娛樂。

  幾十年來馬薩諸塞州就因為種種不當行為而名聲在外,倫敦方麵指責定居者有獨立傾向,那些戴假發的貴族老爺們設立了繁瑣的貿易條例,讓商人覺得煩不甚煩。

  瑪麗女王曾命令新英格蘭居民設立一個完善的郵政係統,有的人可能因為天花4天就死了,卻要用15個月的時間才能把死訊傳到歐洲。在大多數新英格蘭人還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的新總督菲普斯已經上任了。

  是的,長腿的英國佬沒有說要派英國貴族擔當總督,卻沒說不指派總督,菲普斯是新英格蘭本地的拓荒者。這個強壯、粗鄙、肌肉發達、氣勢逼人的爵士非常擅長罵人,連混了很久的老水手都會欽佩他罵人的能力,同時他也是個勇敢的軍人。1689年時他從倫敦奔赴波士頓,傳遞光榮革命的消息,在船上的時候他就在想著如何罷免那個讓人詬病的王家總督安德羅斯,結果他上岸後才發現這項工作六個星期前就完成了,波士頓人發動起義將總督趕走了。

  1690年他率領一支海陸遠征軍去加拿大打法國佬,他打算將法國人徹底趕出北美洲,獨霸緬因的毛皮貿易和漁場。

  正是這場耗資巨大的遠征讓英格裏斯·馬瑟打算與其聯手,不過到1691年12月菲普斯收到了總督特許狀時,他還是無法辨認這個特許狀的真假,因為根據舊的特許狀,他的職位需要通過競選產生,而他的副總督則是六十歲的威廉·斯托頓,此人為新英格蘭工作了二十年,曆經四代政權更替。

  過去的幾十年裏,新英格蘭對所有人都表現出了宗教寬容,隻要是高收入者,不論他是不是教會成員都可以投票。如果新總督時新英格蘭清教徒,則這個省必定會忽視王室的命令,與此同時王室的各個顧問都在為與他們有共同利益的人遊說。菲普斯被各方接受很大原因是他不屬於任何一方,也沒有任何政治經驗,這讓許多移民覺得自己收到了欺騙。商人寧可回到以前的自治狀態,也不願意被一個莽夫統治,而東正教徒則希望恢複原來的特許狀。

  這些有投票權的高收入群體對菲普斯很反感,因為他以前經常觸犯法律,又通過受賄的方式擺脫法律製裁,菲普斯是個有點類似於黑手黨教父的角色,而這個時候的菲普斯則除了處理不滿之聲外,還要應對邊境的印第安人和法國人的私掠船。

  當羅森所寫的關於塞勒姆超自然事物襲擊的宣傳冊傳遍波士頓時,他正忙著處理緊急的國家大事,對於這種充滿了幻想的“迷惑之事”他所做的僅僅是委派了幾個法官,填補安德羅斯的人走後留下的空位。其中一人便是塞繆爾·休厄爾,他與副總督托付的調查員,69歲的托馬斯·丹福斯以及多名官員作為增援前往了塞勒姆。

  因為這些有名望的人到來,審判的場所也從村禮拜堂轉移到了鎮上更精致明亮的禮拜堂,牧師塞繆爾·帕裏斯在這裏被降職成了法庭的書記員,負責第一場男性嫌疑人的審判就這麽舉行了。

  當時的被告是賈爾斯·科裏,約翰·普洛克特站在證人席上,在這場巫術指控上,指控的邏輯往往勝過不在場證明。在哈佛的哲學課上曾講過,形而上學思維又叫知性思維,其核心是形式邏輯,這是亞裏士多德最先提出的,它有矛盾律、排中律和同一律組成,簡單的說就是在同一個思維過程中,一個思想或概念所反映的對象是固定的,而一個問題的兩種判斷則必定一真一假,比如忒修斯之船,如果船上的木頭都被換了,那它還是原來的那艘船嗎?

  亞裏士多德認為雖然船的材料變了,可是船的設計沒有變,所以船還是那艘船。

  這種知性思維的缺點在於用一些抽象的思維守則,以孤立、靜止的觀點來看事件。托馬斯·丹福斯在1659年撤銷過巫術指控,並且他還是哈佛幹了幾十年的管理和財務工作,也在立法機構幹過,還參加了反安德羅斯的政變,守衛過殖民地失去的特許狀。

  有這位權威在,法官塞繆爾·休厄爾都靠邊站,他到了塞勒姆後第一件事就是組織了一次大合唱,想要通過這個方式來重整塞勒姆死氣沉沉的士氣。結果約翰·印第安就在這場大合唱之後的布道上被襲擊了。

  丹福斯首先審訊的是莎拉·克羅伊斯,麵對約翰·印第安的指控她大喊“你是個大騙子!”,後來的供詞大部分都出自女孩之口了,其中帕裏斯的外甥女,阿比蓋爾·威廉姆斯說3月31日,也就是公眾禁食日的那天,又一群人在帕裏斯家後麵吃喝,對那些人來說,他們所吃的是“聖餐”。

  這種聖餐當然不是從教堂牧師手裏領取的聖體,而是一種惡魔集會時吃的紅麵包,莎拉·克羅伊斯和莎拉·古德擔任了執事,之前羅森說過,越是信仰堅定的人越容易被襲擊,所以為了獲取更多的力量,當時有40個女巫參加了飲血儀式。

  就在這時候,莎拉·克羅伊斯要求喝水,接著她就昏死在了座位上,她被攙扶著離開後,懷著身孕的高齡產婦伊麗莎白·普洛克特接著受審。

  丹福斯也是十二個孩子的父親,他知道怎麽與孩子交流,阿比蓋爾被他問得亂了頭緒,曾陷入長時間的恍惚。

  這時約翰·印第安開始作證,說衣著暴露的伊麗莎白·普洛克特曾經掐住他的脖子。

  這是男性指控女巫的特點,總免不了與暴露、誘惑扯上邊,就在丹福斯兩次問約翰·印第安是否確定她的身份時,阿比蓋爾和小安·帕特南一起要打伊麗莎白。

  她們在法庭上又抓又撓,後來被治安官給攔住了,就在阿比蓋爾的手拂過伊麗莎白的頭巾時,阿比蓋爾開始痛苦得哀嚎。

  有人檢查了她的手,她的手指被燙傷了,就像她上次從火裏取出木炭到處扔沒被燙傷一樣神奇。

  接著女孩們便跌倒在了地上,她們指著禮拜堂的橫梁,伊麗莎白·普洛克特的幽靈,那個男巫的妻子就站在那兒,很快她們發出警告,約翰·普洛克特會讓扔暖手筒的約書亞·蒲柏浮空。

  也就在那一瞬間,蒲柏真的雙腳離地漂浮了起來。

  “你要如何解釋呢?”丹福斯質問約翰·普洛克特,後者正在慶幸自己先下手為強,在前一天的審訊時控告了賈爾斯·科裏用了惡魔之手點燃了他的房頂,現在普洛克特自己成了受審人了。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阿比蓋爾就指著兩個更年邁的女人說“普洛克特要攻擊你們了。”

  兩個老女人被嚇了一跳,接著真的開始痛苦得扭曲了,阿比蓋爾這時哭著說“你看,魔鬼會欺騙你。”

  丹福斯警告了約翰·普洛克特“在婦女們受傷前,孩子們就能看到你要做什麽,你最好改過自新,撒旦不過是在玩弄你。”

  “我……我沒有!”約翰·普洛克特徒勞得向人們解釋著“我愛我的妻子,她為了我生兒育女,還幫我打理酒館和700英畝農場,我為什麽要傷害她?”

  沒人聽他的。

  “請相信我。”他對蒲柏的丈夫說“隻要帕裏斯牧師允許我和那個印第安呆上幾分鍾,我會揪出他身體裏的魔鬼!”

  還是沒人相信他,或許除了一個人,那就是最早被逮捕的女巫布裏奇特·畢肖普的丈夫愛德華·畢肖普,他在下午的時候帶著印第安回到了塞勒姆村,途中約翰開始抽搐,甚至咬住了畢肖普的肩膀。

  畢肖普用樹枝抽打了他,約翰很快恢複正常了。

  打一頓就能讓那些痙攣的人恢複正常,不過除了約翰·普洛克特誰會打那些柔弱的女孩呢?

  除了布裏奇特·畢肖普,瑪麗·艾倫也是最早被懷疑的,審訊她那天的主審法官是哈桑,她原本是被害人,現在又成了被指控的女巫,一如她的主人約翰·普洛克特,那女孩兒把所有的角色都攬在自己身上。

  審訊的壓力讓她崩潰了,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在哪一邊,隻是哭著不斷道歉,也不知道她衝誰道歉,最終牧師和法官將她帶了下去,在牢裏呆了一夜,第二天審訊時她就把所有罪責推給了約翰·普洛克特。

  他威脅她在一本書上簽字,如果不簽,下次她陷入水中或者火裏痙攣時他就不救她了。如果她暴露了他們,自己將被撕成碎片,還有普洛克特私底下侮辱她雲雲,她長得漂亮,說這話當然有人信,於是普洛克特就先賈爾斯·科裏,成了塞勒姆第一個被指控的男巫。

  哈桑在審問布裏奇特·畢肖普的時候問“你否認自己是女巫,那麽你怎麽知道你不是女巫?”

  畢肖普沒有反應過來,哈桑又問“你不知道女巫是什麽,又怎麽知道自己不是女巫?”

  布裏奇特怒了,她大罵道“我過我是女巫,我馬上會讓你知道我的力量!”

  “你在威脅我嗎?”哈桑問。

  畢肖普沒有回答。

  “我不會忘記你剛才說的。”哈桑看著書記“請確定記錄了,你知不知道其他人已經招供了。”

  “我不知道。”畢肖普疲憊地說。

  “哎,你撒了個彌天大謊。”有兩個男人氣急敗壞地說“我們已經把大部分事情經過告訴她了。”

  畢肖普倒是沒和瑪莎·科裏一樣說“你們既然要絞死我,還找那麽多理由”,或許她隻是想回牢裏一個人清淨地待一會兒,遠離這個充斥著威嚇、尖叫、爭吵、責罵、咆哮、辱罵的“理性法庭”。

  伽利略也曾經被宗教審判所審判,因為他使用了哥白尼的邏輯。

  經院哲學動不動就用邏輯辯論,這是和現代物理理論和實際結合求解是對立的,不過天體運動可不是“兩個鐵球同時著地”那樣能輕而易舉試驗的,人又不是阿特拉斯,能舉起一個地球。

  通過托勒密和哥白尼的辯論就像是一個問題的兩種判斷,一個真一個假,然而不論他們如何辯,他們都是發現者,設計這個體係的都不是他們。

  哥白尼物理學和哲學的一條基本法則是:沒有一個觀測者有特別的位置。

  地心說指的是地球不動,其他行星繞著它動,包括太陽,事實上太陽係也是在運動著的,日心說也是在設立一個不動的天體,不過太陽不是觀測者,而是被觀測的天體,伽利略以為用數學家說能掩蓋過去,但是教會的權威很快就發現了。

  他們不支持日心說不代表不懂,塵世已經因為新教徒而亂了,天體秩序要是也亂了,還有什麽地方不亂?

  哈桑有理由不喜歡伯勒斯,不隻是因為伯勒斯是他的前姐夫,還因為這樣一個英雄式的拓荒者是個牧師。宗教審判所負責舉證和審問的都是神父,不是哈佛畢業的法官。

  另外1690年州政府從卡斯科撤走民兵的時候伯勒斯也是一個目擊者,正是因為這次調兵才讓卡斯科付之一炬,起訴伯勒斯,法官們可以把失敗算到他的頭上,免除自己的罪責。

  曾經有一個問題,國王、主教和富翁讓士兵殺死另外兩個,然後給予士兵想要的一切,士兵是聽誰的?

  如今在士兵麵前放著這麽一枚硬幣,它的正麵是帶著桂冠的皇帝,背麵則是十字架,目前它正在不斷地旋轉,他會覺得最後朝上的那一麵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