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無處安魂
作者:金吾不禁夜      更新:2020-06-28 13:54      字數:3593
  世界上的許多地方,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

  美國卻隻有三季:美式足球、籃球和棒球季,這並非完全正確,但也差得不遠了。

  每一個季節,美國人都有樂趣,天熱時他們喜歡水上運動。衝浪、駕帆船和潛水的愛好者群集於海中遊泳和滑水。

  從下雪的頭一天起,滑雪者便登上雪坡,結了冰的池塘和溜冰場成了溜冰和冰上曲棍球的場地。

  後來技術變得發達,連邁阿密這種炎熱的地方也有室內冰球場。

  對許多的美國人而言,運動不隻是為了好玩,它幾乎成了一種宗教崇拜,數以千計的運動迷會為了能親眼目睹他們喜愛的球隊或運動員比賽而出高價購買門票,即便觀眾本人已經過度肥胖到看不到自己的鞋麵了。

  不論是橄欖球、籃球、冰球還是棒球,美式運動全部都是宣傳的抗爭和對抗。

  並不是所有人都崇拜運動員,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種充滿了矛盾和衝突的生活方式。

  他們想要尋找心靈的平靜,於是各種各樣的“心靈培訓”、“心靈診所”開始到處開了起來。

  辛迪參加的瑜伽班不隻是為了體型,不過她的前男友和大多數“直男”一樣覺得女孩子練習瑜伽就是為了減肥。

  “啦啦隊長”就算不喜歡運動,但是能當上啦啦隊長的絕對是漂亮女孩,就為了這點就足夠女孩們爭鬥了。

  在美國的青春電影裏,啦啦隊長代表的是青春和活力,涉世未深的臉孔、潔白發亮的牙齒、躍動的馬尾辮、純真無邪的笑容、可愛、甜美。

  完美的啦啦隊長就是鄰家好女孩的模範,如果是金發就更完美了。

  在各種各樣的培訓機構,以及報紙雜誌上總是有很多勵誌文,然而這些故事很多都是騙人的。

  身處這個以貌取人的世界中,外貌和背景才是夯實成功基礎的重要條件,一個男人如果有一張英俊的麵容,就會有喜歡漂亮男孩的貴婦人帶著他進入那個圈子,她們不隻是會給他錢,還會給他資源、人脈。

  從外表上來看,辛迪是一個非常標準的美國甜心,但她的金發也是假的,就像美國虛偽的民主製度,少數精英完全可以無視大多數普通人的利益,“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如果智慧是一種天賦,那麽他靠著智慧所得的財富是不可侵犯的,他可以用賺來的錢幹任何他想幹的事,窮人,或者是那些不夠聰明的人不能因為自己的生活不好,就要挾聰明人必須把錢捐出來,窮人想要掙錢就必須通過自己努力。

  理論上是如此,實際操作起來卻不是他說的那麽簡單,他們把關鍵步驟給跳過去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沒外貌和背景的人光有能力一樣難以翻身。

  就連那些所謂白手起家的傳奇商人,也都是家裏有背景的。

  以血緣關係維係的家庭關係傳承了很久,原始社會人們按照血緣組成生活集體,王族和貴族按照血緣關係來分配國家權力,哈布斯堡家族以聯姻的方式統一了大半個歐洲。

  到了現在這個時代,婚姻又成為了政治聯姻的工具,美國階級固化的藩籬很嚴重,這和美國夢所說的隻要經過努力不懈的奮鬥便能獲得更好的生活並不一致。

  新世紀伊始,美國打的仗並不少,但國內的從軍熱情卻一再走低。因此鼓勵有移民意向的外國人當兵,之後發給綠卡的政策對美軍顯得日趨重要。

  上過戰場的人和沒經曆過的人是不一樣的,狙擊手馬特的現象在美國退役軍人中不少見,至於那些家園被戰爭破壞,逃到歐洲的難民也多少留下了一些陰影,這些那幫遠離戰場的“領袖”是看不見的。

  “惡靈藏在影子裏,你相信馬特說的?”管家好奇地問。

  “你知道魔鬼出現時是什麽感覺麽?”約瑟夫眯著眼睛問。

  “溫度降低。”

  “你說的對也不對,這麽跟你說吧,絕大多數惡靈會直接從某人身邊走過,它會讓你覺得渾身汗毛倒豎,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打量你,如果你的身上有讓他感興趣的東西它會停下來,一直跟著你,如影隨形,想甩都甩不掉。”

  “就像影子。”管家說。

  “沒錯,就像是影子,惡魔纏上的時候全部都是消極情緒,很多人會聽到低語,但馬特的情況不一樣,他是個狙擊手,他可以在一個位置潛伏好幾天一動不動,想要動搖他沒那麽容易,但是,他是個很有榮譽感的人。”約瑟夫將右手舉了起來,看起來像是行了一個軍禮“在太陽下,這個姿勢和拿著手槍差不了多少,除了狙擊步槍以外狙擊手還有一個輔助武器,通常是手槍,那能勾起他很多不好的想要忘記的回憶,它就是這麽拿下他的。”

  管家忍不住劃了個十字。

  “阿滋克特人崇拜太陽,這和密特拉教崇拜太陽不一樣,密特拉的太陽有複活的概念,而阿滋克特人的太陽神則是代表戰爭和榮譽,他們相信世界曾經毀滅四次,每次太陽也會一起毀滅,每次世界重塑就會誕生一個新的太陽,為了讓第五個太陽太陽繼續照耀人類,於是產生了定期向太陽祭祀人血與心髒的習俗。為了持續補充**祭祀的祭品,阿茲特克人必須不斷地打仗,以取得俘虜,作為祭典中的供品。也因為這個緣故各城市之間經常發生戰爭,俘虜都沒有好下場,你明白我的意思。”

  “上帝啊。”

  “這世界總有陽光照不到的黑暗,馬特殺了很多人,但他沒有在阿富汗喪失人性,反而在回到美國後行為變得異常,你知道別人最喜歡問他什麽問題麽?他們問他殺了多少人,美國人很喜歡咀嚼口香糖,有一次有個家夥一邊咀嚼口香糖一邊笑著問他這個問題,這把馬特激怒了,他差點失手殺了那個‘美國人’。”

  “就沒有一點辦法幫助他麽?”

  “我跟他談了我的經曆,你知道天使飛過頭頂是什麽感覺麽?”

  “我不知道。”

  “你會覺得很溫暖,充滿了勇氣和希望,還會感覺到寧靜和安詳,多虧了她我才渡過了黑暗的童年,成了一個驅魔人。”約瑟夫頓了頓“你不給我搜身就讓我進去,不怕我對教宗不利麽?”

  “就像你說的,如果有惡魔從我的身邊經過,我會有一種感覺,我也算是經曆了一次生死的人了。”管家說“那個孩子,他並沒有真的想要教宗的命,如果他真的有殺意就會瞄準心髒和頭,而不是腹部,更何況使徒宮裏還有那麽多保全設備,我們都知道你有槍,不過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那居然是一把玩具水槍。”

  “那不是玩具,因為我裝的是聖水。”約瑟夫說。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進孤兒院的?”

  “就像你知道的,我是被康斯坦丁神父帶去的,多虧了他我才沒有進入‘收養係統’裏。”約瑟夫撇著嘴說“他們設計了不錯的藍圖,卻沒有想過貧窮會讓收養係統裏的孤兒從一個收養家庭到另一個收養家庭,學校不停得換,根本學不到什麽東西。”

  “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管家說“如果宗座問起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我不知道’。”

  “我父親殺了我的母親。”約瑟夫很平靜得說“一個作家說‘拳頭不能為你帶來未來,尊嚴可以’,也許對他來說確實是這樣,不過對我們那個街區的大多數人來說並不是如此,他們不少是黑手黨成員,一個老實工作的裁縫收入比不上他們,他們穿著我父親做的套裝參加各種派對,看起來像是體麵人,我父親,怎麽說呢,他開始懷疑我的母親有外遇,事實上她沒有,然後他就對她拳腳相加,而且常常喝醉,有一天我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了槍,然後開槍打死了她,接著自己也自殺了,我母親沒有立刻死去,她倒在血泊裏看著我,那些地上的血就像是有意誌一樣流向了我,我想,我能感覺得到她的想法,就像那血是有情緒的,她舍不得我,這麽說可能有點古怪……”

  “一點都不古怪。”管家說“基督的寶血不僅能讓朗基努斯的雙眼複明,它還能讓我們感覺到什麽是愛。”

  “有人說瘋子是會遺傳的,我不想像我父親一樣殺了我的妻子,所以成為一個不結婚的天主教神職人員對我來說其實挺好的。”約瑟夫揉了揉鼻子,手指尖相對,如同懺悔一樣說道“在這裏我能經常聽到天使的安魂曲,那讓我覺得平靜,雖然我沒有父母,但我比那個有父母的辛迪要好多了,我想,所謂的修心其實是放下心裏那個高傲的架子,路西法所犯的罪是傲慢,這也是辛迪犯的罪,我不該對她失去耐心。”

  “你在向我懺悔嗎?”管家問。

  “你是教宗的守護天使,如果那天不是因為你指揮得當,也許我們就要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裏了。”約瑟夫說“教宗拜訪過清真寺,這是千年一遇的奇跡,我聽說薩拉丁占領耶路撒冷的時候釋放所有基督徒,包括之前在哈丁之戰俘虜的十字軍,隻除了一個名叫雷納爾德的基督徒……”

  “噓。”管家示意他禁聲“你剛才說的就是你心裏的陰影?”

  “不全是。”約瑟夫笑著說“感謝主救了我,不然我可能真的要成為一個大惡人,我心裏的光就像種子一樣小,你還是別知道為妙。”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驅魔一定要知道魔鬼的名字?”管家問。

  “這是你要回答教宗的問題?”

  “不,隻是我個人好奇。”

  “治療口腔潰瘍和牙疼有什麽區別?”

  管家愣住了。

  “魔鬼會對我們說謊,卻必須回答我們的問題,他們可無權‘保持沉默’。”約瑟夫譏諷得笑著“這是神與魔鬼契約的一部分。”

  管家仰望了一眼天空,然後低頭說道“等一會兒,你跟門口的瑞士衛兵走。”

  “他要帶我去哪兒?”

  “你害怕我們帶你去監獄麽?”管家冷笑著說“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