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永的父親董大旺高興地到處吹牛，說自己的兒子升了士官，以後就能長期留在部隊服役，還有可能當上軍官，引得村裏的老弟兄們個個羨慕的不行，伸出大拇指直誇董永有出息，說董家老墳的脈氣好，出了董永這個好子孫。

  很多人家都想和董家攀親家，董大旺笑嗬嗬地回答道：“說媳婦這事我可說了不算，小永眼界高，得他相中才行！”

  為此，把董大旺高興地睡夢中都能笑醒。

  穿上軍裝後說媳婦，這都是山裏人多年以來的套路了，農村娃當兵回鄉探親，家裏人都會借著這身軍裝趕緊把婚事給定下來。

  董永也不例外，兩位出嫁的姐姐天天張羅著給他安排相親對象，父母逼著他挨個見麵。

  可每次見到女方後，他便會情不自禁地拿女方和米粟比較，然後就會捏緊口袋裏的那個紙團。

  就這樣見了一個又一個，女方全都滿意，可董永始終不點頭，最後董大旺急了，直接開罵：“看把你燒的，眼睛都長到頭頂上了，別以為當了士官就了不起，你現在還可以挑挑揀揀，過兩年你一退伍，誰還嫁給你？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董永栽著頭一聲不吭。

  “老子說了半天，你聽到沒有，明天趕緊把水井村的張秀秀給我訂下，我都替你打聽過了，那孩子不光模樣俊，家裏地裏都是把好手，人家還是初中畢業生，配你足夠了！”

  董大旺的氣勢不減，和以前一樣，說話一不對脾氣，就會大喊大叫，二球脾氣麥秸火，一點就著，一還嘴準爆。

  董永看了一眼父親，他不敢還嘴，雖然離開家在部隊曆練了兩年多，以為自己可以掙脫父親的壓製了，沒想到老子就是老子，他依然被父親壓的死死的，沒有翻身的餘地。

  “看見你這死樣我就來氣，當了兩年兵還是這個慫樣，啥時間才能像個爺們，幹脆利落，說一不二？我跟你說，如果你明天不給我把張秀秀的婚定下，小心我打斷你的腿！”董大旺瞪著牛蛋眼，威逼著自己的兒子。

  “你把我的腿打斷了，部隊就不要我了。”董永咕噥道。

  “打斷腿老子養你，反正你也成不了多大出息，說個媳婦都跟個沒主意的三孫子，你還能成啥氣候？”董大旺開始口不擇言地人身攻擊。

  董永現在知道父親的行為其實就是家庭暴力，可他無可奈何，除非他將來有更大的出息，出息到父親仰望的地步，否則他這輩子都逃不出父親的手掌心。

  他心疼地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母親，這個受了父親一輩子氣的女人，兩年多的時間，她看上去更老了，頭發都白了一半。

  看著母親，董永忽然想到，自己要是娶了媳婦進門，父親會不會也是這樣罵她，罵自己的孩子，光是想想他現在就受不了了。

  “如果我能娶到米粟，我絕不讓她和這個家庭有任何交集，自己一定要保護好她，不能讓她受一丁點的傷害！”董永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父親還在喋喋不休地叫罵，母親在旁邊勸說著他，董永知道自己今天不表個態，父親能罵到他上床熄燈。

  “我明天先約張秀秀出來談談，能不能成還不知道，你們不要逼我，婚姻大事我總得慎重點。”董永妥協了。

  他胸口發悶地捏了捏口袋裏的紙團，不由得歎了口氣，他有種深深地自卑：“那麽好的女孩，若真得跟了自己，也太委屈她了！”

  董永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董永吃完早飯，磨蹭著一直沒有走出家門。奇怪的是，父親並沒有罵著催他去水井村，他以為父親把這茬給忘了，暗自心喜。

  正當他認為又能躲過一天時，大姐的大嗓門在院門口響了起來。

  “秀秀，這就是我們家，趕緊進來！”

  董永心知壞菜了，難怪父母這麽沉得住氣，原來是和大姐早就串通好了。

  大妞領著一位紮著馬尾辮的姑娘進了家門，姑娘的模樣長得不醜，山裏的姑娘常年在地裏勞作，皮膚自然沒有城裏的姑娘那麽水嫩，但五官長得還算是漂亮。

  看到張秀秀的馬尾辮，董永的眼前出現了同樣紮著馬尾辮的米粟。

  一個淳樸，一個充滿靈氣。

  他心想，如果沒有米粟，他也許會把這位張秀秀娶進家門。

  “大妞，這麽早就來了，這位是？”董大旺明知故問。

  “爸，這就是水井村的秀秀，我帶她來咱們家耍耍！”大妞拉著秀秀的手笑著回答父親。

  “行，來了好，來了好，小永在屋裏，你們進去坐吧，我和你爸去地裏摘些菜回來，中午咱們做好吃的！”董母笑臉相迎。

  “小永，出來，家裏來客了，趕緊招呼一下！”董大旺對著主屋的窯洞大喊道。

  站在窗戶前的董永應聲走出窯洞，對張秀秀笑著招呼道：“來啦，過來坐吧，我給你倒水喝。”

  張秀秀看了一眼董永，心跳便開始加速，整個人都癡傻了。

  董永英俊瀟灑的外表，加上那身帥氣的軍裝，不正是她心中渴望想嫁的男人嗎？

  “你們倆過去說話，我去給秀秀燉口水喝。”大妞把張秀秀往董永的身邊一推，自己笑嘻嘻地去了灶房。

  山裏人說的燉水就是指煮荷包蛋。

  董大旺和董母挎著籃子出去了，院裏就剩下董永和張秀秀了。

  張秀秀緊張地低著頭不敢看董永，董永倒是很大膽地打量著眼前的姑娘。

  隻見她上身穿著個收腰的紅色上衣，下身穿著一條牛仔褲，黑色的高跟皮鞋，衣服的樣式雖然是眼下時興的，可怎麽看還是脫不了山裏人的那種土氣。

  董永並不嫌張秀秀土氣，隻是他的心裏存著另一份希望，所以眼下就是個七仙女站在眼前，他也不會動心的。

  他其實心裏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懶蛤蟆想吃天鵝肉，誤會了米粟的意思。

  可他心裏又有一份不甘，就這麽矛盾著，錯過了一個又一個相親對象。現在家裏人放大招了，直接把姑娘領回了家，看來大姐和父母親對這個張秀秀十分的滿意，自己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董永真的是沒了主意，倒不是該不該和張秀秀訂下這門婚事，而是怎麽才能逃過父親逼親這一關。

  “隻有讓張秀秀提出不願意，自己才能逃得父親這一關。”董永在心裏轉著主意。

  “你對我有意見嗎？”張秀秀見董永一直看著自己不說話，隻能紅著臉先開口了。

  “哈，沒有沒有，你人長得很漂亮，誰見了都會喜歡的。”董永趕緊把開小差的大腦拉了回來。

  “那你喜歡嗎？”張秀秀大膽地問道。

  她已經下定決心，非眼前的男人不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