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翻臉不認
作者:兮木葉      更新:2020-06-09 13:21      字數:3965
  老屍的魂魄被養魂牌收走後,屍體上的紅毛漸漸開始消退,屍身也隨之軟化下來,不再無比僵硬。

  張道人慢慢張開雙眼,目光迷茫地打量著周圍,“我是張道人,我怎麽會在這裏,這是哪裏?”

  他看著周圍,像是在尋找過去的記憶。大約片刻後,他終於想起過去幾年間發生的事情,神情一怔,“原來我已經死了!”

  一層灰褐色的淡淡薄霧突然湧現在張道人身前,他抬起頭仰望著天空,目光落在無窮高的星空之上。

  “這就是天啟境嗎?”他喃喃自語,雙目失神,似乎看到了一些讓自己震撼的景象。

  但轉瞬間,他麵露恐懼,仿佛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東西,失神地大喊:“為什麽會這樣,騙局,一切都是騙局!仙道從來都不存在,為什麽?”

  “那些盤踞星空,高高在上俯視我們的黑色鋼鐵巨輪到底是什麽,我們隻是他們的奴隸嗎?”

  在癲瘋的呼喊中,張道人生機斷絕。他的屍體快速腐敗,露出肉體內的森森白骨。

  “你到底看到了什麽?”章南在聽到“鋼鐵巨輪”這幾個字時,霍然回頭,他大聲地衝著張道人呼喊,可是對方早已魂歸西天。

  他奮力地向對方爬去,可是剛剛挪動片刻,劇烈的疼痛便從小腹傳來,黃豆大的冷汗從他額頭不受控製地滴落下來。

  “夫君!”李茵茵很是心疼,趕忙跑了過來,扶住章南。

  章南忍著疼痛,目光向張道人的屍體望去,心中滿是遺憾和失落。

  張道人不知道星空中的“鋼鐵巨輪”是什麽,可他對其再清楚不過。他想知道張道人所看到的,與自己所猜測的是否一致。隻可惜,張道人已死,無法告知他具體的細節。

  他滿懷失望地看著張道人遺骸,正打算將目光收回來時,突然間又止住。他看到在對方胸口,此時正有一顆拳頭大小、金黃明燦的珠子,漸漸浮現。

  “內丹?”他怔了怔,隨後大喜。

  紫陽道人曾告訴過他,修行者在踏入天啟境後,身體會結出一顆渾圓大丹。這顆人體內丹,是修行者的精華所在,擁有濃鬱的生機,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絕佳妙藥。

  “茵茵,將那顆內丹取過來,它可以治療我們的傷勢。”章南喘著粗氣,對李茵茵吩咐道。

  他此刻身受重傷,如果沒有這顆內丹療養,恐怕很難活著出南嶺。

  李茵茵牽掛章南,聞言立刻跑了過去,一雙潔白如玉的素手,探入腐爛的屍骨中,將內丹刨了出來。

  “夫君,這個東西你要怎麽用?”她將內丹捧到章南麵前,紅著雙眼問道。

  “送到我口邊,我運轉真氣,從裏麵汲取生機。”章南答道。

  李茵茵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上麵的汙漬,將內丹對準章南的嘴唇。章南用牙齒咬在上麵,運起真氣,像是吮吸椰子般,將內丹的精華吸收到自己體內。

  隨著一道道金黃氣流湧入,章南的麵色漸漸紅潤起來,腹部斷裂的骨骼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

  除了傷勢有所好轉外,內丹還給他帶來了另外一個驚喜。

  在他吞下半顆內丹後,他的真氣品階直接一舉突破到一品境界。在請神符的加持下,他自身實力已經無限逼近天啟境。若是此刻讓他與老屍單獨交戰,他不說穩勝,至少不會落於下方。

  “這是什麽?”

  隻是章南還沒來得及體會一品境界的奇妙,便感到一股邪惡、恐怖的氣息從南嶺地底傳來,如跗骨之蛆竄入體內,影響他的心神和身體。

  “南嶺潛修者受到的詛咒嗎?”他很快就想到了之前在道觀裏看到的留言,對李茵茵道,“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此地,否則將會有大危險。”

  “林姐姐怎麽辦?”李茵茵看了一眼林憶婻,焦急地問道。

  “將剩下的小半顆內丹渡入她口中,可以靠著內丹的精華緩慢修複她的傷勢。”章南答道。

  “我給她渡嗎?”李茵茵看了一眼內丹,又看了一眼林憶婻,總覺得怪怪的。

  “要不我來?”章南以為她在嫌棄內丹沾染汙漬。

  “不要,我自己可以的。”女孩連忙阻止,然後自己將小半顆內丹吞下,將其咬碎。

  接著,她與林憶婻四唇相接,將內丹碎片一點點地送入對方口中。

  茵茵的初吻啊……章南看到這一幕,內心快酸成檸檬。

  他將頭別了過去,用繡春刀將張道人半腐爛的頭顱砍下,用對方髒亂的的道袍包裹起來。

  李茵茵在渡完內丹後,林憶婻意識蘇醒了一點,可以在她的攙扶下走路。章南和她一起扶著林憶婻,緩慢地沿著山路返回。

  他們三人回到黃家寨時,已經是深夜。章南叫響寨子的守門人,對方見三人一身血跡歸來,連忙將其接了進來。

  “老伯,還請找個陶罐!”將林憶婻安置好後,章南找到老寨主。

  黃老寨主見他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進來,嚇了一跳,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命喪黃泉。他緩了好一會兒,才讓一名後生取來罐子,“這是南嶺鬼怪的頭顱?”

  他麵露驚色。連紫薇觀老神仙都無法解決的鬼怪,這位年輕人竟然將其殺死。若非親眼所見,他實在難以相信。

  “我已除掉了南嶺的鬼怪,你們暫時可以進山采藥。但要記住,不要越過老廟,深入腹地。”章南將頭顱裝入陶罐,隨後對老寨主前三叮囑,“如果可能的話,盡早搬離此地,南嶺地下有邪惡,長久居於此對你們並非好事。”

  在說完自己的建議後,章南便自行離開。

  第二天一早,他從寨子裏花了二兩銀子買下了一頭老驢,將林憶婻放在驢背上,和李茵茵一起趕著驢子向外麵走去。

  ……

  ……

  盤盈鎮外,南嶺叢林入口,紫陽道人盤腿坐在一塊青石下。

  “今日已經是第七天,章南還沒有出現,恐怕凶多吉少。看來上天注定我該放棄他了!”他看了一眼雲霧繚繞的山林,心中很是擔憂。

  微微歎了口氣,紫陽道人的目光轉向不遠處緩坡上的數十頂帳篷。

  那裏是慕容勃帶來的侍衛軍營地,近百名軍人在緩坡上原地待命將近七天,府衙那邊已經損兵折將不知多少人,可慕容勃仍舊按兵不動,絲毫沒有幫忙救援的意思。

  “周先生,今天是第幾天了?”營帳內,慕容勃掀起自己的毛毯,從塌上起來,問向等在一旁的周林。

  周林微微一笑:“已經是第七天,軍令狀上的最後一天。”

  “姓章的還沒回來,那麽你準備一下,以延誤軍情為由,宣判姓章的死刑,並發布海捕文書。同時知會北辰司,一旦章南路麵,就將其就地格殺。”慕容勃伸了個懶腰,神態隨意地說道。

  “我已做好萬全準備,就等今日太陽落山。”周林回答。

  “不用等了,現在就發,免得浪費時間。”慕容勃揮了揮手,“反正也沒有什麽差別。”

  說罷,他走出營帳,站在高處眺望著下方匯聚在一起的府衙捕快們,冷笑一聲:“一群土雞瓦狗,進入南嶺隻是白白葬送性命!”

  就在他轉身準備回營時,下方叢林入口處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囂。

  慕容勃循聲望了一眼,隨後瞳孔驟然一縮。

  他看到一男一女牽著一頭驢子從薄霧中走了出來,男的俊俏,女的貌美,宛若一對神仙眷戀。

  ……

  ……

  章南和李茵茵帶著林憶婻走出叢林時,陡然間看到入口處竟然有如此多人在等待自己,不禁一怔。

  “你們終於出來了!”林知府看到三人時,立刻走上前來。他的目光落在林憶婻身上,見後者隻是微微頭暈,心裏高懸的石頭終於落地。

  章南將女捕頭交給對方,自己提著兩隻陶罐,來到慕容勃的軍帳前,將其重重地摔在地上。

  “多謝三王子殿下賞賜的寶甲和寶鏡,我不辱使命,成功擊殺南嶺作亂的鬼怪。”章南直著身子,平淡地對慕容勃說道,“隻可惜鬼怪凶殘,寶甲在戰鬥過程中碎裂,怕是不能歸還殿下。”

  聽聞鬼怪被殺,其他人都紛紛圍了過來,想要看一看鬼怪到底長什麽樣。

  慕容勃的黑臉武侍衛拋開罐子碎片,露出裏麵兩顆猙獰的頭顱。張道人所化的老屍,頭顱已經半腐爛,發出難聞的腥臭氣;異鬼的頭顱則像破碎的冰塊,布滿蛛網般的裂紋。

  “這分明是一具腐屍的首級,你隨便割下一具屍體頭顱,也敢拿來冒充鬼怪殘骸誆騙三殿下?好大的膽子!”黑臉武者看完後,不由分說,直接指責章南弄虛作假。

  章南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可以這般無恥,看來睜眼說瞎話也是一門技術。

  他指著異鬼的首級,冷笑一聲:“人類的頭顱能宛若冰霜一般?”

  “你說它是鬼怪殘骸,你怎麽證明。你能保證,今後盤盈鎮不會再出現鬼怪殺人的事件?你敢以性命擔保嗎?”白麵男子周林不陰不陽地補了一句,直接繞過此事,要讓章南來做擔保。

  章南總算認識到什麽叫言語能殺人,他深深地看了周林一眼,意識到此人的陰狠歹毒。對於周林的話,他以沉默來應對。一旦他做出承諾,便會再次落入對方的圈套。

  “章總旗,還請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黑校尉征戰沙場多年,定然不會認錯人體和鬼怪。”慕容勃此刻終於出聲,配合他兩名護衛,要將章南逼上絕路。

  “你意思是我在說謊?”章南大笑一聲,內心憤怒至極。

  他一再忍讓,沒有理會對方的刁難,卻沒想到對方變本加厲。

  “那你的意思是本王誣陷你了?”慕容勃哈哈大笑,看向在場的眾人,“那就請在場的鄉親父老做個見證,如果以後鎮子上再次出現鬼怪,章總旗可願意認罪伏誅?”

  “對啊,誰知道這鬼怪是真是假,鎮子上鬧鬼又該怎麽辦?”

  “沒錯,必須有人給我們作出保證。”

  ……

  圍觀的盤盈鎮居民,此時紛紛議論道,對著章南冷言冷語。

  章南的心漸漸冷了起來,他進山降服鬼怪也算是為民除害,卻沒想到這群民眾被慕容勃幾句話就煽動起來,將矛頭對準自己。

  章南深吸一口氣,悄悄地運轉周身真氣。以他此刻一品的修為,近距離斬殺慕容勃易如反掌。

  周林察覺到周遭氣流波動,他瞥了一眼章南,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等待章南動手的那一刻。

  “我可以做擔保,這就是南嶺鬼怪的屍體殘骸。”就在這時,從人群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沉穩的聲音。

  眾人回頭望去,然後見到一名衣著簡樸的老道人從青石上起身,緩慢踱步而來。

  “你是哪裏來的牛鼻子?”慕容勃大怒,眼看著自己就又要給章南布下一個新的圈套,竟然有人站出來反對自己。

  “貧道,紫薇觀紫陽道人,見過三殿下!”紫陽道人微微一笑,向慕容勃作揖,“我曾與南嶺鬼怪交過手,對它氣息無比熟悉,這顆頭顱是它的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