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慕容明瑞進入到章南家的書房後，周管家的目光便始終停留在後者身上，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想看一看這位突然引得自家世子青睞，打斷自己計劃的男人到底有什麽出色之處。

  漕幫的漢子們將書畫抬進來時，他便注意到章南的目光一直在這些玩意兒上停留，最開始他以為對方很喜歡書畫字帖，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似乎猜錯了，對方並沒有對紙上的筆墨多加關注，而是將目光落在用來作畫題字的紙張上。

  周管家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的聰明人，立刻想到了自己剛剛一進門時，在客廳的廢紙簍裏看到的那些廢紙。

  他曾幫侯爺采辦過“建葉”紙，自然對這種帶著淡淡清香之氣的紙張極為敏感，此時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這位“先生”喜歡的不是字畫，而是作字畫的紙，故此才向世子殿下說出剛才那番話。

  章南在聽到周管家的話後，隻是端起自己的茶杯，含笑不語，

  心中卻是在想，這位周管家真是及時雨，如此一來無需自己開口，這“建葉”紙就輕輕鬆鬆手到擒來。至於收這位世子殿下為徒的事情，咳……拖延一段時間也未必不成。

  慕容明瑞聽聞周管家的話，頓時恍然大悟，連忙說道：“若是先生喜歡‘建葉’紙，學生那裏還有幾匹，今天下午便譴人送過來。”

  這小子也是打蛇隨上棍，這就開始自稱學生。

  章南先裝作深思熟慮許久，然後用低沉的語氣不緩不慢地說道：“承蒙世子殿下厚愛，願以薄才教導，但我收徒不喜懶散之人，每季必有考核，若殿下能夠接受，便可記我名下。”

  雖然已經答應了，但場麵話還是得說說，考核真是一個好東西，標準是什麽，過與不過都是我一家之言……

  章南在心中微微一笑，隨即目光看著眼前的少年郎，仿佛在看一座移動的寶庫。

  慕容明瑞似乎是在思考，安靜了片刻，發下了狠心道：“若為先生弟子，明瑞自當每日勤加苦練！”

  話說完後，彼此又寒暄了片刻，說了會兒家常話，慕容明瑞就帶著書童登車離去。

  章南將永樂候世子送得寶劍和書畫都退給了對方，隻留下了幾壇子的冰鎮渴水。書畫和寶劍對他而言都是無用之物。前者不是現銀，無法直接花出去，若是轉手出售不免就會被侯府的人知道，這就失了禮儀。而後者雖削鐵如泥，但論起承載真氣的效果，終究比不上他從小用真氣溫養在身的桃木劍。倒不如大大方方地退掉，還能落個不愛錢財的高風亮節明天。

  哎，你如果直接送我幾千兩黃金，說不定我一時昏了腦子，就直接收下了，送些名人字畫，讓我連貪欲都生不起……

  章南眺望著恢複馬車離去的身影，心中遺憾萬分地想著。

  就在他準備轉身回家的時候，看到了巷子口正騎著大馬離開的周管家，突然想到永樂候世子沒來前，圍在自己家門口的漕幫漢子背後就是這位周管家早搞鬼，便對著後者聲喊道：

  “周管家暫且留步！”

  周管家聽到聲音的時候內心“咯噔”一聲，他都做好了悄悄逃離的準備，卻沒想到還是被章南發現了。

  他賠著笑，轉過身對章南道：“章先生有何指教？”

  “我家門口的幾名漕幫漢子，是你找來的吧？”章南噙著一絲笑容，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周管家。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先生，還望先生勿怪！”周管家連忙賠禮道。

  “我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你拿到秘方後準備做什麽？”章南笑吟吟地盯著周管家，問道。

  周管家看著章南這讓人發寒的笑容，心頭一凜，趕忙將自己內心真實的打算說出來。

  擴大生產鏈，分工合作，海路運輸，壟斷市場……你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在聽完周管家的計劃後，章南內心不禁咂舌。

  對於自己搗鼓出來的“刀鋒”真氣，他有後世地球的見識作為支撐，自然可以看到它能夠被用在哪些領域。但受實際經驗所限，加上他對於商業經營了解甚少，一時間無法製定出具體的計劃，將“刀鋒”真氣從研究轉化到施用。

  此時的“刀鋒”真氣依舊隻是被他當做壓箱底的殺招，用來提防暗處的危險。

  周管家隻是根據打探中得知的隻言片語，便摸透了這種技術的潛在應用，並且能根據這個時代的實際情形，做出一個較為完善的計劃，讓章南不得不另眼相看。

  隻可惜，你不知道技術的關鍵在與一個會“刀鋒”真氣的三品武者，若想提高效率就得上二品武者，哪家的二、三品武者願意給你當苦力？

  章南心中暗笑，隨後做出深思狀，沉吟許久後說道：“這中秘方還有很大的缺陷，等它完善後，我會代表我家茵茵和你商談合作的事情，不過我要五成的利潤。”

  周管家的計劃雖好，但對章南而言，現在還不是與之合作的最佳機會。一方麵“刀鋒”真氣尚不成熟，另外一方麵他也分身乏力，抽不出精力去做這件事情，隻能先打個伏筆。

  周管家怔住了，他剛才還以為這位“章先生”是位視金錢為糞土的高雅之士，沒想到一開口就是五成的利潤。這哪裏是看不上銀錢，分明是看不上小錢……

  當周管家猶豫不決的時候，章南走到對方的棕色大馬身邊，用右手握住係在馬脖子上的薄皮銅鈴鐺，微微用力，整個鈴鐺便化作細小的碎片。

  他攤開手，讓這些破碎的銅渣掉落在地麵上，然後對著周管家笑了笑道：“這叫‘控製入微’！”

  周管家雙眸驟然一縮，他在江湖上混跡這麽多年，自然知道“控製入微”的含義。

  他此刻終於明白了世子慕容明瑞前來拜謁的緣由，背後的汗毛陡然倒立，渾身都是冷汗，連聲賠禮後，慌慌張張地騎馬離開。

  果然，用暴力威脅才是最簡單直接的方式……

  看著周管家狼狽的樣子，章南心中積壓許久的負麵情緒終於被發泄出來，感到心頭一陣通暢。

  ……

  ……

  傍晚的時候，永樂候府送禮的小廝敲響了章南的家門。待章南開門後，兩名青衣小廝將一隻一尺寬的方形木箱抬到他的書房。

  小廝走後，章南打開箱子，看到整整齊齊擺放在箱子裏的“建葉”紙。淡淡的清香從紙中散發出來，漂浮在房間內。章南隻是稍微吸了一口香氣，便感到整個人一陣神清氣爽。

  “紙的品質很高，和紫薇觀老道人贈予我的符紙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不愧是永樂候府！”章南感慨道。

  箱子裏除了“建葉”紙外，還有兩錠黃金，小廝送東西時說，這是世子慕容明瑞預支的報酬。和七匹“建葉”紙比起來，這些金子顯得很無足輕重。

  但本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理念，章南還是將其收下了，畢竟這是自己辛苦勞作所得

  許記的黝黑小子在晚飯前曾找過他，告訴他：侯府的宴會結束了，對渴水的需求量也恢複往日，他們一家四口可以忙得過來，與他的合作契約暫時中止。

  章南能夠理解許老伯不願意將賺錢的機會平白讓給其他人的小市民思想，對此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內心遺憾自己一下子沒有了收入，又得靠茵茵養活了。

  不過，慕容明瑞轉眼間送來的十兩銀子（二兩黃金）“學費”，讓他又有了收入來源。而且相比每天費勁心思用“刀鋒”真氣壓榨果汁，教導侯府世子武藝這份工作更為輕鬆也更為體麵。況且，除了每月固定的二兩銀子外，他每月還能收獲定額數量的“建葉”紙。

  “不知不覺間，我也算是封建社會的中產階級了，害！”算了算自己的收入，章南輕笑一聲。

  收好黃金後，章南將自己全部精力集中到“束縛”符籙的製作中。

  相比較“刀鋒”真氣和《太玄經》的緩慢提升，符籙是他唯一能快速提升自己保命能力的方式。中止許記的契約後，他便有更多的時間去學習符籙的製作，

  “果然，在更換了品質更好的符紙後，符籙的撰寫效果提升了一大截。”

  在使用永樂候府的“建葉”紙練習數次後，章南明顯感覺自己在紙上撰寫道紋時，更為輕鬆方便，“虛”寫與“實”寫之間的結合更加也柔順。

  他感覺自己若是使用這個品質的“建葉”紙連續苦練十多天，便可以初步將“束縛”符籙符文全部撰寫上去。

  “財侶法地，財排第一，古人誠不欺我！”章南再次感慨。

  他有“神秘空間”在手，加上獨特的破解能力，勉強可以算是擁有“侶”和“法”兩項。就是這“財”始終捉襟見肘，時常會入不敷出。

  有了大量的銀錢，還怕沒有修為？一顆靈丹解決不了問題，那就再來一顆……

  視金錢為糞土？不存在的！

  作為從小接受唯物哲學長大的章南，可是深刻明白金錢隻是商品交換的衍生品，隻要修行者彼此之間還需要交換東西，金錢便是不可或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