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伸手點了幾個孩子的穴道，把她們一一像拎小雞一樣拎到外麵，長笑道：“我數到三，如果你還不出來的話，我就要把你這裏的一切燒為平地，你信不信？”

  說著拿出了火石。

  “一”

  沒有動靜。

  隔了一會兒，隻聽黑無常又道：“二”

  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三”

  藥王爺吳有施的腳尖動了動，但還是沒有出去。

  “好罷，這是你自找的，可別怪我了”，黑無常敲開了火石，又等了一下，終於點燃了小木屋。

  木板借著微弱的風勢開始隻是一點火苗，慢慢越燃越旺，到後來就形成了強勁的火勢，把周圍的一些灌木叢以及一些可燃物也一並燃著，直形成一大片火海。

  黑白無常嘿嘿冷笑，並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吳有施的瞳孔在收縮，手臂關節咯咯作響，他緊緊咬著嘴唇，強忍著心中的怒氣。對於一個年過花甲的人來說，幾十年的痛苦磨礪都忍過去了，這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黑無常一把抓起被閉穴道的蘭蘭，單手舉在空中，怪聲怪氣地道：“這火勢還是不夠大，再加點燃料豈不是更好”，說著就要將蘭蘭拋入火中。

  隻是蘭蘭口不能言，隻一張驚恐痛苦的臉在抽搐，眼睛裏全是哀求的表情。

  “住手”，吳有施終於大吼一聲，從樹尖一躍而下。

  “你們這兩個人狗不如的畜生，快把孩子放了”，吳有施氣急而惱。

  黑無常見藥王爺終於出來了，哈哈笑道：“放，當然放，要是你早點出來的話，豈不是就不會有這一切了”，說著拍開了幾個孩子的穴道，但是她們還是不能移動。

  白無常的那條獨臂就像毒蛇一樣靈活自如，而且他就在幾個孩子的旁邊，隻要他一出手，一時間全都死於非命，所以黑無常並不擔心。

  他直接向吳有施身邊走來，眼裏帶著笑意道：“我們兄弟也並不想這樣，隻是你未免做的也太過分了些，我們中了一種極厲害的毒藥，誰不知道普天之下你藥王爺的本事，也許隻需你舉手之勞就可以救了我們，你的大恩我們永銘肺腑，這樣不是很好麽，非要做個無情無血之人，那樣不是很痛苦？”，說完他已經走到距藥王爺僅有三尺的地方，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在十年之前老夫就發下重誓再不救一人，整個江湖都知道，這也是老夫對愛妻亡靈的寄慰，所以你們的要求老夫恕難從命”，吳有施憤然道

  “好罷，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們在臨死前也隻能找這幾個孩子來陪我們一塊死了，黃泉路上多了歡笑吵鬧聲，也不寂寞”，黑無常淡淡地道

  吳有施白色的胡子隨風飄動，隻見他慢慢握緊雙拳，青筋條條綻出，他已準備隨時出手。

  “老夫既然不願救人，當然也不想殺人，你們最好不要逼我”，吳有施沉聲道

  吳有施已經提神運氣，兩邊太陽穴一片赤紅，眼神如電，黑無常一眼看過去，心裏暗忖這

  老家夥的內力修為已到了這般地步，當真不好對付。

  黑無常轉而一笑，道：“藥王爺幾十年前就以醫術和武功雙絕於江湖，你若要殺人，豈非容易的很？可是你若殺了人，你就要想想你該救誰了，因為你絕不救人也不殺人，殺了一個人你就得救一個人”

  “簡直是一派胡言”，吳有施道

  火勢一路蔓延，直聽得‘嗶嗶啵啵’燃物的爆節之聲不斷，火焰中濃煙一片。

  那邊的白無常忽然全身一陣戰栗，周身血液中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叮咬一般，同時渾身發冷，一顆心髒就像是被壓縮在一個極小的盒子裏一樣，連跳動都顯得非常吃力。

  毒藥又開始發作了，而黑衣人所給解藥已全都用完了，現在除了眼前的藥王爺之外，他們幾乎是死路一條。

  “大哥，別和他廢話了，把這些孩子殺了，看他醫不醫我們”，白無常聲嘶力竭地道，他因毒性折磨漸漸已經失去耐性。

  吳有施的瞳孔在收縮，手腕關節在暴跳，看著白無常緩慢舉起自己的孫女蘭蘭的身體，就要向前麵的火焰拋出去，而蘭蘭看著自己，一副無助的眼神裏流過兩行淡淡的淚水。

  無助？失望？亦或是怨恨。

  怨恨爺爺的自私？或者怨恨他的無情？

  可是，正如黑無常所說的那樣，他不能再殺人了，誓不救人本已有違醫者之道，再多殺一人良心必受譴責，吳有施暗暗平複著矛盾的心裏，手腕處的關節也漸漸平緩。

  十幾年的忍耐已使他原本狂躁的心變得異常的鎮定，有時候他自己在想這是不是一種麻木，一種深入靈魂深處的麻木。

  黑無常看他不為所動，側頭低喝一聲：“老二，動手”

  白無常接到指令，鼻尖抽動了一下，又看看吳有施，仿佛在說‘這都是你逼我們的’，終於手掌一用力，蘭蘭的身體平平地向那前麵的一堆燃燒的正旺的火焰處飛去。

  去勢甚急，那一刻，吳有施幾乎什麽都來不及去想，身子從地上迅疾彈起，像一顆流星般地向著蘭蘭身體飛去的方向奔去，淩空展開灰色的布袍像是蒼鷹展開了翅膀一般，在蘭蘭身體下墜的時候，他的灰布袍忽然卷過去，正欲淩空抱起。

  就在這一瞬間，就在他專心救自己孫女無暇顧及其他的時候，黑無常譏誚的眼神裏充滿了冷笑，像是毒蛇的毒蕊一樣。他已經看到了間隙，就是吳有施左臂下的那彎弧度，雖然不大，卻絕對的難以把握。

  吳有施，吳有施，你以為你真的不死麽？那你就去死吧。

  隻見他身體像是一杆標槍般地向著吳有施左臂下的那彎弧度射去，其速度之快，當真猶若電光火石，隻要攻破那彎弧度，吳有施就算是再厲害，也要被製住，到了那個時候……

  吳有施的全部注意力都隻在蘭蘭的身上，當他的布袍卷起蘭蘭的身體，正當手指觸及袍角的時候，忽然感到背後一陣冷風襲來，他才意識到自己為對手留下的‘空門’。

  若是守得住‘空門’，躲開對手的那一擊，那勢必就得不管蘭蘭的身體；若是救得下蘭蘭

  ，以至於不墜入火焰，背後那一擊勢難躲避。

  吳有施想都沒有想，就去抱孫女飄來的身體，黑無常很是毒辣，一掌重重地擊在吳有施左臂下的空門裏，那一掌集聚了他所有的真力，勢必石破天驚，吳有施抱著蘭蘭的身體仰天吐了一口鮮血，身體淩空倒入燃燒的烈火當中。

  黑無常和白無常怔怔地看著這一切，他們原本以為待吳有施受傷以後，到那時候他就不得不救他們二人，可是現在這一切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吳有施顯得是那樣的不堪一擊。黑無常看著自己的手掌，同時體內的毒也開始發作，他感覺身體像是被穿了萬千個孔一樣。

  待那烈火燃盡後，白無常跳入灰燼中，左右查看，並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也許燒焦了，所以什麽也沒有罷”，他自語道

  而此時，黑無常因體內劇痛，早已將臉抓的血肉模糊，直把歐陽芙和展穎看的又驚心又惡心。

  “大哥，藥王爺死了，這三個孩子怎麽辦？”，白無常問道

  “殺了，全殺了，一個都不留”，黑無常猙獰著麵目道

  “好，全殺了，一個都不留”，白無常重複著他的話

  火焰已經燒盡，漫山遍野都是一片濃煙，就在這時，忽然不知從那裏傳來一個厚重的聲音道：“人留下，你們走”

  站在白無常身邊的靈奴莫名的興奮，差點要跳到白無常的肩上。

  那聲音既像是來自山巔，又像是來自瀑布的深處，又像是來自某一個未知的地方。

  白無常一驚，也沉著聲音問道：“你是誰？”

  當他問完以後，眼前突然多了一張巨臉，一張冷冰冰的巨臉，沒有表情，一張死臉。

  “又是你”，白無常道

  “你們兩個敗類快滾，三個孩子留下”，怪臉冷冷道

  靈奴興奮的跳來跳去，想過去和‘它’打招呼，但是看到它現在這個樣子，又不敢！

  “陰魂不散”，白無常吐出了這四個字。

  “你說甚麽？”，怪臉道

  “人鬼不如”，白無常回答道

  忽然怪臉不知從那兒伸出一隻拳頭照著白無常的臉上就是一拳，直把白無常打的眼冒金星，口鼻出血，怪臉似乎還不解恨，伸出食指和小指向白無常的兩眼戳去，端的是又狠又準，隻聽白無常慘叫一聲，兩眼已放光。他捂著雙眼殺豬似得嚎叫，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

  黑無常瞪著血紅的眼睛撲了過來，但是還沒有等他靠近，忽覺一股大力卷來，身體像是遇到了龍卷風一般失去控製，直向著遠處的那瀑布當中飛去。

  “噗通”

  “噗通”

  兩聲落水聲。

  飛瀑漣漪激蕩，水花四濺。

  靈奴看看那張怪臉，呲牙咧嘴，表示痛恨，毫不猶豫，縱身飛躍過去，也跳入了那瀑布當中。

  怪臉怔怔地望著靈奴飛去的方向，悵然若失，但是它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