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閉的洞裏昏暗的燈光看著有點讓人眩暈，那瘮人的牆壁像是要吸幹這裏所有的空氣，讓他們窒息至死。

  就連龍少辰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說這句連自己聽起來都不會相信的話，他習慣性地揮動了一下小拳頭，頓時覺得心中好像充滿了自信心。

  歐陽芙和展穎也說不上是什麽表情，驚恐？失望？恐懼？亦或是絕望。

  小孩子的抗壓能力絕不會像成人那樣，在他們的世間裏，絕望就是絕望，就是要去死得意思。

  龍少辰還在往前走，其他兩位妹妹隻在原地踽踽獨行，半天邁不開步子。

  “辰哥，我們要不返回去罷，這條路我感覺有點害怕”，展穎帶著乞憐的表情道

  龍少辰停下腳步，似在猶豫，但僅僅隻是數秒鍾的時間他又邁出一步，而且這步很大。

  “很小的時候就聽爹爹講過‘狡兔三窟’的故事，說狡猾的兔子為躲避捕食者的追蹤，常常會在居住的洞穴中另外再挖幾個洞穴借以亂人耳目，它也會把真正的那個混入其中……”龍少辰的話從前麵傳來，歐陽芙和展穎在靜靜的聽，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其餘的那些所謂的假洞都是挖到一半就會停住，而真正的那個洞則是很長很深，至少看起來就像是地獄”，他說完的時候已經走到一盞油燈的下麵，仰首望著恍惚的火苗。

  歐陽芙和展穎緊緊地追上來，一個拉著他的左襟一個拉著他的右襟，生怕他會丟下她們。

  “辰哥，不論你去那裏，我們都會跟著你……”，歐陽芙的手又緊了些。

  展穎亦在黑暗中重重地點了點頭。

  龍少辰忽然覺得眼裏濕濕的，胸中一熱，有一滴眼淚正好掉在手背上，他趕緊擦了，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謝謝！”

  三人繼續往前走，三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處，邁出的腳步也更加堅實有力。

  不論在前麵等待他們的是什麽，至少他們已不再恐懼。

  “辰哥，如果我們走不出這裏，而死了，你會後悔麽？”，展穎的話很沉重，絕不像她這個年紀說出來的。

  “如果後悔，我隻後悔沒有找到‘武林七怪’為我爹爹報仇雪恨”，說著他的眼裏又布滿鮮紅的血絲。

  “芙姐，你呢？”，展穎又在問歐陽芙

  歐陽芙沉吟了一下道：“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我要照顧我娘，我要照顧我的小乖乖花花貓，我要琴棋書畫兼長，做這個世上最富才情的淑女”

  若在平時，展穎早就嗤之以鼻，不以為意了，可是現在她卻笑笑道：“知道你就會這樣，我不像你，我可以做我喜歡做的任何事！”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道：“包括死！”

  “我喜歡辰哥，隻要能跟他在一起，這個世間上的其他事對於我來說都無所謂，即使是死我們也死在一塊”，展穎越說越悲涼，但卻是她的真心話。

  歐陽芙低低地說了句：“我也是”。

  但聲音低不可聞，幾近蚊呐。

  就在這時，突聽龍少辰的聲音有些發顫地道：“你們看，那是什麽？”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突然見前麵的路已經到了盡頭。

  在他們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巨大的石門，四周有枯萎的藤條遮掩著，以至於很難看清那是一個石門，隻見那石門上密密麻麻地繪製著莫名的圖

  案，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則是那突出的兩條猙獰的石龍順時針盤旋圍繞著一個黑白相間的八卦圖，而那八卦圖就像是一雙人的眼睛一樣突凸而有光澤。

  “咦，這又是什麽東西，好像是一雙眼睛”，展穎一個人嘀咕道

  接著她就不說話了，因為她忽然發現那雙眼睛竟然旋轉了起來，越轉越快，轉的她有點頭暈。龍少辰的雙目也盯著那雙眼睛，不知為什麽他好像能夠看到那雙眼睛後麵有一個巨大的像是一座山一樣的怪獸軀體正在蠕蠕欲動，而怪獸的後麵就是一個白雪世間，白的仿佛並不屬於人間而是神話。

  歐陽芙有點暈了，緊緊地抱著龍少辰，展穎則抱著歐陽芙，龍少辰又抱著展穎，三人緊緊抱作一團。

  一時間，覺得整個世間都旋轉起來，而那旋轉的源頭---那個八卦圖，就像一個不斷擴大的旋風口一樣正在吞噬著一切，到後來他們失去了知覺，什麽也不知道了。

  ‘嗷……嗷’，巨大的嚎叫聲響徹整個洞宇，而後一切又歸於平寂。

  當他們醒來的時候，隻是覺得頭痛欲裂，渾身酸麻，在勉強睜開的一線眼簾間，看到的果然是一個仿佛琉璃一樣的冰雪世間，那岩壁上有獸齒一樣的冰錐，整個空間反射著奇異的光彩，就連他們躺著的地方也是一片透明，仿佛真空一般，可是當他們抬起頭看的時候，卻發現正有一雙巨大的眼睛在上方瞪著他們。

  那是一個長著奇異麟角，渾身赤紅的巨大怪物，身體上有一片一片的鱗片，蹼型的巨爪深深地嵌入那光滑的地麵，而它的下方正躺著這三個小孩，已然是它的獵物。

  三個孩子以為是在做噩夢，身體緊緊地貼著地麵，大氣不敢出一口，靜待這噩夢的結束。

  龍少辰躺在最中間，那怪獸突然俯下身子，嘴邊的兩根巨型長牙在龍少辰的左右臂上刺了深深的兩個血洞，血水流在像鏡子一樣的地麵上。

  展穎和歐陽芙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龍少辰緊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紅潤的小臉蛋像紙一樣蒼白。

  那怪獸仰天又嚎叫一聲，伸出舌頭像是海浪一樣把他們三人卷起重重地向著外麵丟去，那一刻他們與風禦行，耳邊傳來尖銳的空氣擦破皮膚的聲音，仿佛聽到血管崩裂的‘嚓嚓’聲，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疼痛，就像是沒有知覺的物體一般自由飄落。

  ‘噗通，噗通，噗通’，隨著三聲落水聲，他們掉進一個巨大的湖泊中，水花四濺，漣漪四起，之後歸於平靜。

  山間一個背著竹筐采藥的女孩正在邊走邊唱著李清照的《聲聲慢》，她正唱到“三杯兩盞淡酒……”，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了落水聲，她忙放下竹筐，跑過去，看到水裏在冒泡，分明是有人落水了，她慌不跌地也沒來得及脫去鞋子也‘噗通’一聲跳下了水……

  太陽高高地掛在天上，照著那一方淡藍色的湖水，就像是深閨大院中多情少女的那麵鏡子平平整整光光亮亮，岸邊平整的石頭上則躺著三個渾身濕透尚自昏迷不醒的孩子。

  旁邊一個頭發上掛滿水珠，也是渾身濕淋，有著一雙水靈靈大眼睛的大女孩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三個孩子。

  繼而，她起身，在三個孩子身邊轉來轉去，這裏捏捏，那裏摸摸。

  慌亂的掐了人中，也不知道有氣沒氣，她常聽老一輩的人講，掐掐人中就能救人，可是掐了半天也沒見反應。

  這下水撈人的本領她有，可這救人的本事

  她卻是萬萬不會的了。

  正如她上山采采藥草還可以，若論起給人治病那就萬萬不可以了。

  “要不回去找來爺爺看看罷”，她自言自語地道

  “咦，這真是一個好主意”，她自己在誇獎自己

  她背起藥草筐正要走的時候，又忍不住多看了地上躺著的幾位一眼。

  “唉，這是誰家的孩子玩水，當真不要命了，這麽大的天然湖泊，足有幾丈深，即使會水的也來回撲騰不了幾個圈圈，幸虧你們福大命大遇上我這個水裏天才了”，話才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福大命大’這個詞似乎用的並不恰當，因為她到現在還不確定她救上來的這幾個人是死是活。

  “唉，管它呢，反正我已盡力了，若是爺爺知道那也不會責罵我了，反正他也不可能救人”

  於是她又唱起：“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後麵那個‘愁’字還未吐出，卻見地上一個圓圓腦袋的小男孩口裏吐出一口水，咳嗽了一聲。

  當她確定沒有聽錯的時候，她一陣暗喜，趕快俯下身子，拍拍小男孩的臉蛋道：“喂，你還沒死麽，沒死的話睜開眼睛讓我瞧瞧”

  可是小男孩並沒有任何反應，她一陣失望。

  她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用食指摸著下巴獨自沉思起來，默默道：“不對呀，剛才明明聽得很清楚，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麽？人在死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一瞬，我剛才看到的應該就是這麽回事罷”

  “唉，不想它了，煩人的要命”

  她又把那最後的四個字“愁字了得”念完，這才覺得圓滿。

  這時卻突聽身旁有個聲音問道：“你是誰？”

  她一側頭，卻發現有一雙圓骨碌碌的眼睛正在盯著她看，而剛才的那句話無疑也是他說出來的。

  大女孩用手指著自己，也是睜大眼睛道：“你問我是誰？”

  小男孩的聲音又道：“你是誰？”

  “我剛才救了你們幾個小屁孩，你們喜歡玩水也不看看地方，這裏是你們玩的麽？你們知不知道那個湖泊叫什麽名字，叫‘莫回湖’，什麽叫莫回呢，就是去了以後就再也回不來，你們感情去閻王爺那裏遊曆了一回，卻趕巧被本姑娘又拉了回來，你還問我是誰？我倒要問問你們是那個家的，你們的爹爹媽媽是誰？”

  她一連串說了這麽多，自己都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了，不得不停下來。

  小男孩聽懂了，想要爬起來道謝，卻看到躺在身邊的兩位妹妹，他想看看她們有沒有事，氣血卻一陣上湧又暈過去了。

  “喂，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怎麽又暈過去了”

  她正要再拍拍他的小臉蛋，卻發現那兩個小女孩吐了幾口水也醒了。

  展穎睜開浮腫的眼睛，又吐了一口水，嘴裏喃喃道：“辰哥，你在哪裏呀？讓我看看你的雙臂，血，血呀，趕快止血”

  歐陽芙眼睛沒睜開，卻聽她口裏說道：“我要離開這裏，我要離開這裏，我不想呆在這裏……”

  待她們睜開眼睛時，卻看到一雙更大的眼睛在盯著她們。

  “你們在說什麽呢？”，大眼睛女孩在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