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搶婚(三)
作者:孫默默      更新:2020-05-16 08:10      字數:4164
  就算心底對永安侯和萬梓齊再氣憤,那也是她的夫君和兒子,錢財大不了再依靠鎮國公府便是。定定神看著蹲在她麵前,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的永安侯夫人,周氏伸手想要擦幹她臉上的淚水,伸在半空中的蒼老的雙手剛要觸碰到永安侯夫人的臉頰又被她伸回去,搭在膝蓋上,冷聲道:“擦擦吧,都快要做祖母的人,哭什麽?”

  “怎麽不能哭了,誰讓母親不願意見女兒,這麽多年,母親從未對女兒這般狠心。不管女兒多大,在母親的心底,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永安侯夫人絲毫不在乎此刻她撒嬌的語氣,誰讓周氏臉色不太好,從她進門到現在,隻給過她一個笑臉,不應該是這樣。

  周氏扯了扯嘴角:“我見不見你又有何用?何必來見我?”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也不會後悔。卻沒想到永安侯夫人沒有知難而退離開鎮國公府,在外麵站到現在還不肯離開。

  聞言永安侯夫人顧不上擦拭臉頰上的淚水,急忙道:“母親,您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還在生女兒的氣,女兒知道錯了,是女兒不好,沒有教育好齊兒,讓他對鸞兒不好。母親,女兒對您發誓,這一次將鸞兒接回府後,就讓齊兒休了孟三姑娘,讓鸞兒做正妻。母親,女兒真的知道錯了,女兒是鸞兒的姑母,定然不會再讓她受半點兒委屈,還請母親再給女兒和齊兒一次機會。”

  也不知道李鸞要嫁的到底是誰,又或者隻不過是個幌子,想讓她前來認錯罷了。終究母女一場,周氏總不會這般不給她麵子。

  這還是她的女兒嗎?周氏看了永安侯夫人許久,才出聲道:“沒有,你不用給我認錯,你沒做錯。萬梓齊是你的嫡子,娶孟家的姑娘能對他仕途上有所幫助,這是好事,我身為他的外祖母,替他感到高興。噓,你別說話,聽我把話說完。”越聽越不對勁,永安侯夫人著急的張嘴解釋卻被周氏攔住了,無奈之下,隻能忍著性子繼續聽下去,看看母親到底說什麽。

  眼見永安侯夫人不吭聲,周氏端起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幾口,又放下常查,繼續道:“鸞兒已經嫁給萬梓齊一次,她擅自用嫁妝換取了和離書,這件事我不追究了,默認了。此外,你們已經將鸞兒接回府一次了,那是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你們沒能把握好,以後就沒有了。

  鸞兒是你兄長唯一的血脈,我自然得護著她了。明日她便要成婚了,你若是還念著她是兄長在世上唯一的血脈,就過來送她出嫁,我很高興,也很歡迎。當然,你若是帶來來鬧騰,搶婚,我第一個不饒你!”該來的總要來的,不可避免。

  李氏眸光微閃,心裏一揪,不顧一切的拉扯周氏的手臂,道:“母親,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是我沒照顧好鸞兒,您要懲罰就懲罰我,別這樣對齊兒,他已經知道錯了,他跟著我在外站了一日,想明白了,他想娶鸞兒,這一次是真心的。

  母親,您就再給我們最後一次機會。我是鸞兒的姑母,齊兒是她表哥,自然會護著她一輩子,換做別人,指不定是貪慕鸞兒的美色,又或者是欺負鸞兒無父無母。母親,總而言之,您萬萬不能隨意將鸞兒許配他人,況且明日成婚再過著急了一些。”大腦在發快的轉動著,她得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周氏,絕對不能讓李鸞另嫁他人。

  周氏輕笑了一聲,伸手推開了永安侯夫人,道:“這件事我已經做主了,沒人能改變,機會不是沒給你們,是你們沒珍惜,怨不得旁人。再者,我實在看不出來齊兒真心喜歡鸞兒,會對鸞兒好。之前齊兒便喜歡顧廷玨,將被丞相府休棄的她養在外麵,這些事你別以為能瞞得了我。

  你是我的女兒,齊兒是我的外孫,我不想因著鸞兒和齊兒的事讓大家夥臉上都不好看。如今鸞兒要另嫁他人,齊兒也娶了對了他仕途有幫助的孟三姑娘,豈不是兩全其美。等我百年之後,我當年的陪嫁我會留給你。”這輩子周氏就隻有兩個孩子,一個是李鸞的父親,一個便是如今在她麵前的永安侯夫人。鎮國公府的產業自然得留給李鸞和她的夫婿,周氏的嫁妝是她自己支配,留給女兒。

  永安侯夫人聞言,扯著嗓子嘶吼:“不,不,不行,母親,您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決定鸞兒的親事,另外,鸞兒她根本就管不了鎮國公府這麽大的產業。”真的要活活氣死她,這麽多日子的期望都落空了,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周氏雖說出身皇室,可她的陪嫁這麽多年都用了不少,哪裏還有什麽值錢的寶貝了,遠遠比不上鎮國公府的家產。這些原本都屬於永安侯府,永安侯夫人半寸長的指甲掐進肉裏,誠懇道:“母親,鸞兒隻是個姑娘,她根本就接管不了,母親,您得三思。”就李鸞嫁過人,和離過的婦人,雖說沒生過孩子,可大戶人家誰願意娶她做兒媳婦。

  周氏勾唇冷笑:“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

  “母親,我怎麽能不操心呢!這是父親和哥哥辛辛苦苦浴血沙場奮戰才有如今的產業,鸞兒是個不諳世事的姑娘,且不說她的夫家為何答應娶她,我總覺得其中有蹊蹺,母親一定得慎重。”永安侯夫人緊盯著周氏。

  半晌,周氏出聲道:“若是我將嫁妝留給鸞兒,將鎮國公府的產業留給你和齊兒,如何?”淩厲的目光看向永安侯夫人,等著她的回答。

  聽到這話,永安侯夫人自然歡欣雀躍,她想要的便是鎮國公府的家產,隻是覺得周氏在試探她,於是,她低聲答道:“母親,這怕是不合適?父親和兄長辛苦得來的家產,自然得傳承給鸞兒,她是鎮國公府唯一的繼承人。不過,母親若是信不過鸞兒和她的夫家,女兒可以暫時接管家產,等過些年,再交還到鸞兒手中,也好試探鸞兒的夫君是否真心待鸞兒,而並非因為鎮國公府的家產。”也虧得她能想起來,暫且將鎮國公府的家產接管了,既能考驗了李鸞的夫君,也能讓她如願。已經到了她手中,家產想要再交出來,自然得看她的心意了。

  周氏輕哼了聲:“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盤,你早就惦記著家產,何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糊弄我?”想什麽心思以為她沒看出來,若是真的為了李鸞好,再她跟萬梓齊和離的時候,永安侯夫人就應該拚盡全力的阻止,或者來告訴她,讓她來勸說李鸞,改變心意。

  而不是因為李鸞執意和離,用嫁妝換取和離書,永安侯夫人便不吭聲應下了。永安侯夫人臉色大驚,急忙為自己辯解道:“母親,女兒豈會這麽做?女兒隻是為了鸞兒著想罷了,她安身立命的便是鎮國公府的家產,若是一旦如今您將這些產業給了她,未必就對她好。母親,女兒可以對天發誓,若是女兒真的覬覦鎮國公府的家產,就讓女兒恬淡五雷轟頂,不得好死。”豎著手指信誓旦旦的發誓,卻發現周氏紋絲未動,深邃的雙眸緊盯她。

  “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的想法,這麽多年,我知道你嫁給永安侯,苦了你了。若是你想回頭,我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會讓你和離。”周氏閉上眼睛,沒去看永安侯夫人,話已經說出口,接下來就讓她考慮該如何去做。

  這門親事,當初的確是她跟鎮國公定下,隻是他們夫妻倆沒想到永安侯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根本就是扶不起來的阿鬥,永安侯夫人嫁過去這麽多年,一直靠著她支撐著偌大的永安侯府,的確苦了她了。

  聽著這話,永安侯夫人眼中的淚水不自覺又流淌下來,嗤笑了一聲:“母親,現在從你口中說出這話,我真的很詫異。您如今讓我和離,豈不是要了我的命?我要臉麵,還有齊兒,他該如何是好?他是我十月懷胎,辛苦養大的兒子,難道我要拋棄他?不,母親,我做不到。

  之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讓我和離,不過為了讓我打消接鸞兒回府,搶婚的念頭罷了。您有什麽話直接跟我說,何必拐彎抹角的兜圈子,我們之間何至於如何?”嫡親的母女之間如何也學會了算計,真是可悲。

  周氏微挑眉梢,“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直說了。鎮國公府的家產是絕對不可能交到你手中,暫時也不行,你想都沒想。我老婆子的身子還能撐幾年,若是我不行了,自然得交給鸞兒,至於她的夫君為何娶她,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此外你不想和離,那就由著你,隻是往後,你別回來找我哭訴便是。”想來沒了鎮國公府的家產,永安侯夫人在永安侯府的日子便難過多了。

  這些家產要留給李鸞,她的嫁妝留給女兒,已經夠可以的了,做人不能貪得無厭。

  一直以來,永安侯夫人都把鎮國公府的家產歸於自己,如今煮熟的鴨子飛了,心底豈能甘心,衣袖下的雙手緊緊掐著手掌,陷入肉裏還渾然未知,冷聲道:“母親,我不答應,這麽多年,您就一直護著鸞兒,她是什麽性子,根本就承擔不起這個責任。還有鸞兒的母親,母親焉能知道嫂嫂有一日不會再回到京城,連同那管家,若是他們在您百年之後再回到京城,鸞兒該如何自處?”這就是生養她的母親,口口聲聲說愛著她,護著她,到頭來都是虛偽的,為了李鸞,連鎮國公府的家產都可以轉手讓給他人,一點兒信任都沒有了。

  給她又能如何,她比李鸞跟需要鎮國公府的家產,母親既然知道她這麽多年過的不容易,就應該她急需要錢財。永安侯和萬梓齊兩個人不知道柴米油鹽貴,還時常從賬上取錢,一取便是千兩銀子,要不是她豐厚的嫁妝貼補,早就沒了如今的風光。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永安侯夫人緊握著周氏蒼老的手,沉聲道:“母親,您就多為女兒考慮,沒了這些,女兒就真的活不下去。這門親事當初是你和父親替我做主定下的,如今我過的這般不好,母親,您真的就忍心看著我這般痛苦,還要繼續這樣活下去。母親,鸞兒不需要,您就給我好不好?我可以發誓,隻要我活著一日,我就會護著鸞兒,不會讓她的夫君和婆家的人欺負了她,還有,要是嫂嫂再回到京城,我一定不會放過她,母親,求求您了,就好好想想。”歸根到底,她想要家產。

  在周氏有生之年,她那看似懶散、隨意,實則精明的嫂子自然不敢回到京城,和管家自然在外定局,不過若是得知母親的死訊,必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京城。因為嫂嫂知道,母親過世了,就再也沒能人管教的了她。在母親的眼皮子底下,這麽多年她怕是受夠了。

  如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自然不會輕易回京城。周氏垂著腦袋,深情的伸手撫摸著永安侯夫人柔軟的秀發,歎氣道:“這些年,你受苦了,可是我方才也說了,若是你想要和離,我可以拚了這條老命,也會幫你辦到,你自己不願意,顧忌太多。至於你嫂嫂,她已經過世了,根本就不可能再重見天日,除非她想要讓世人唾罵她,若是有朝一日她敢回到京城去找鸞兒,那就看鸞兒了。你還是操心你自己的事,鸞兒就不用你多管了,我也累了,你早些回去歇著吧!”畢竟在外站了快一天了,永安侯夫人還是走吧,她的心意不會改變。

  瞪圓了眼睛,仰起頭大笑了幾聲,永安侯夫人猛地站起身,後退了幾步,冷聲道:“母親,您就是這麽為我考慮,在您的心裏,永遠都是鸞兒比我重要,隻因為她是哥哥的血脈,不管她是男兒身還是女兒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就是母親舍棄了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