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程友入獄(二)
作者:孫默默      更新:2020-05-16 08:10      字數:4101
  換做之前,成國公還覺得,自己在朝中說話還有地位,就算不在朝廷為官了,也有一席之地。可沒想到,出了程友的事,好幾家平日與他教好的公爺、爵爺都將他拒之門外,連麵都不願意見他,定然知道他要求的事。這一次他臨老了,才體會到人情世故,人情冷暖,世人都喜歡錦上添花,有多少人能在別人落魄的時候,雪中送炭。想想真是悔恨,一輩子從未受過如此的屈辱,手背上青筋凸起,恨不得想找人發泄一番。

  成國公定定神,看著顧廷菲,道“廷菲,我知道或許此事對你來說,有些困難,不過你祖母和二嬸現在指望不上其他人,也隻能拜托你出麵想法子盡快將你二叔救出來了。廷菲,你就看在我們的麵子上,出手幫幫你二叔,可好?”顧廷菲真想哈哈哈大笑幾聲,她何德何能,有什麽能力幫程友?

  就憑她是福安郡主的兒媳婦,或者平昭公主的義女,顧廷菲冷下臉,不悅道“祖父、祖母、二嬸,真是對不住了,恕廷菲無能為力,廷菲隻是一介女流之輩,豈能出麵修改律例,再者官員不得私下放印子錢,已經是大罪了。現如今二叔還鬧出了人命,這怕是沒法善了了,你們得做好心裏準備,可別到時候,一下子接受不住。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走了。”言盡於此,希望往後他們好自為之。

  程子墨若是在,會怎麽做,她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可現在是她顧廷菲在成國公府,她不願意委屈自己。明知道程友犯錯,還縱容他,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小謝氏焦急的看著謝氏,不斷的給她使眼色,讓她趕緊出聲將顧廷菲留下來。

  一旦顧廷菲走了,再想見到她,怕是很難了。謝氏下意識的扭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成國公,成國公黑著一張臉,這還不是因為程友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不能讓成國公府以他為榮這也就罷了,現如今他此番行徑,不是要將成國公府拖入無望的邊境。

  若是此刻程友跪在他麵前,他勢必要拿著鞭子狠狠的抽他幾十下,好出了心裏的憋悶。多少年了,他從未如此受人欺辱,都是程友這個不中用的東西。

  小謝氏見狀,猛地朝顧廷菲撲過去,緊緊的攥著她的裙角,哭喊道“廷菲,不能見死不救,那可是你嫡親的二叔,廷菲,就算二嬸求你了,你想辦法救救你二叔,好不好?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成國公府我們也不要了,隻要你二叔能平安的出來,廷菲,廷菲,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給你磕頭,磕頭了。”話音剛落下,響亮的磕頭聲便傳入眾人的耳中。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倒是能看出小謝氏對程友一片癡心,不離不棄。顧廷菲有身孕了,不能再跟小謝氏拉拉扯扯,隻能耐著性子,道“二嬸,你就算給我磕一百個頭,我也不能改變朝廷的律法,我真的不知道,你憑什麽認為我能救二叔?我是人,不是神,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二嬸,你太高估我了。

  還有,二嬸,你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來求我,而是趕緊想想二叔還有沒有做其他律法所不容的事。這次二叔入獄了,想來他所有的事都要查探清楚,才能作罷。”好心的提醒小謝氏,可不要再糊塗,要清楚到底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小謝氏略微愣怔,激動道“廷菲,謝謝你,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就去回屋找找。”片刻的功夫,小謝氏就消失不見了。顧廷菲聳聳肩,她似乎也該走了,沒有再留下了的意義了。

  成國公突然出聲讓謝氏出去,謝氏下意識的看著顧廷菲和成國公,讓她出去,留下顧廷菲作甚?不行,她得留下來,哪怕不說話也行。成國公斜視了她一眼,道“現如今我說的話你都不聽了,是不是?”

  當著顧廷菲的麵,成國公如此不給她麵子,謝氏氣惱道“公爺,我也不是外人,怎麽就不能當著我的麵說了?再說,你和廷菲能有什麽秘密?”成國公坐起身,重重的咳嗽了幾聲,臉色無比的慘白,謝氏見狀,急忙伸手撫拍他的後背,咬牙道“好,好,好,你別生氣了,我出去就是了,我出去就是了。”走到顧廷菲跟前的時候,還惡狠狠的瞪著她幾眼。

  真不知道顧廷菲這丫頭有什麽本事,非要求她回府。成國公輕聲道“廷菲,那你覺得此事該如何善了?”不管再怎麽生程友的氣,那都是他的兒子,程勳又不在身邊,指望不上了,也隻能靠著程友,他這幾日就準備給朝廷上書,讓程友繼承成國公府的爵位,卻沒想到程友出了這樣的事,打亂了他的計劃。

  顧廷菲偏頭鎮定答道“回祖父的話,善了怕是沒那麽容易,畢竟出了人命。此外二叔當初既然做了,那就應該想好了後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晚有一天會被發現,與其如此,當初還不如不做。”人在做,天在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如今程友應該吃到苦頭了。

  成國公附和的點點頭“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如今說這些,又能如此?你二叔已經在牢裏待著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為什麽要出麵幫二叔,這是二叔自己犯下的錯,理應又二叔自己來承擔不是嗎?若是一個人不能為自己所做的行為負責,他還有何資格在世間立足?我覺得這一次能給二叔一個狠厲的教訓,讓二叔下一次不敢再犯了。

  此外我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祖父和祖母不能一輩子陪著二叔,應該讓二叔自己成長,意識到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不應該仗著背後有成國公府撐著,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撒野,目無法紀。”顧廷菲神情嚴肅,不希望成國公偏袒程友,男子漢大丈夫,必須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才是。

  成國公渾身一震,沒想到從顧廷菲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見他沒吭聲,顧廷菲繼續道“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二叔,二叔還年輕,雖說私下放印子錢,還有鬧出人命,但都跟二叔沒有直接關係,並非二叔殺人,應該不會判大罪。等過幾年,二叔的心性磨平了,到時候祖父再將他接回府,他自然也能明白祖父的用心良苦。”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換一個想法,心情也會不一樣。就把這一次程友的牢獄之災,當做鍛煉他心性的法子,如此甚好。再瞧顧廷菲的眼神,成國公帶著一絲稱讚,“好,廷菲,你是個聰明的好孩子,祖父白活了一把年紀。不能徇私枉法才是,我真是慚愧啊!”越說越覺得羞愧了,連顧廷菲一個女娃娃都趕不上了。

  顧廷菲抿嘴輕笑道“祖父,您好好調養身子,衙門那裏我會派人去打點,不會讓二叔受罪,您就放心的養好身子。”有點兒於心不忍,瞧著成國公一把年紀了,還得為程友奔波,才出聲寬慰他。

  謝氏一直在院子裏來回轉悠,也不知道成國公和顧廷菲在屋裏嘀嘀咕咕說了什麽,驀得,一個想法冒進謝氏的腦海裏,該不會是程友入獄了,成國公要將成國公府交到程子墨和顧廷菲的手上?那可不行,她還不想看顧廷菲的臉色過日子,她得趕緊想想法子才是。

  畢竟程友出了這樣的事,成國公不可能上書朝廷讓他繼承成國公府了,想來想去,程勳也不可能,隻有顧廷菲了。

  瞧著顧廷菲邁著輕盈的步伐,含笑著走到她跟前道別。謝氏下意識的叫住她“等等,方才你祖父跟你在屋裏說了什麽?”顧廷菲神秘一笑,玩味道“祖母若是真想知道,不如進去問問祖父,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出來一趟,腦仁嗡嗡嗡疼的厲害,她得回去好好的謝謝才是。程友的事鬧得心情不好,連帶著跟謝氏說話都沒力氣了。

  謝氏氣的差點兒仰倒,伸手指著她“顧廷菲,好啊,你這個丫頭,現在連我都敢忽悠了。不行,你今日一定要說清楚了,你祖父到底跟你說了什麽,快告訴我,快點啊!”眼見顧廷菲不吭聲,謝氏越發的纏著她催促著厲害。

  春巧和春珠兩人對視了一眼,不好,顧廷菲還懷著身孕,哪裏經得起謝氏這般揉捏,不行,得趕緊將謝氏拉開。姐妹倆在顧廷菲身邊伺候這麽長時間了,頗有默契,春珠走到謝氏身後,一把拉著她,春珠則是在顧廷菲身旁,雙手托著她的腰身,挺著她。

  春巧的力氣還很大,謝氏氣惱道“你一個臭丫頭也敢碰我,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夫人,郡主臨走前再三交代奴婢一定要照料好少夫人,若是有人敢對少夫人不敬,或者仗著長輩的份,欺辱少夫人,絕對不能手下留情,出了任何事,有郡主替我們撐著。”春珠毫不猶豫的懟上謝氏,這可是被她逼迫的。

  顧廷菲抿嘴輕笑了幾聲,這兩個丫頭,現如今都知道拿著雞毛當令箭了,時刻把福安郡主說的話掛在嘴邊。謝氏頭點兒發暈,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春巧一把推開了她,誰知謝氏根本就沒有防備,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顧廷菲輕咳了兩聲,道“祖母,這是郡主臨走前交代的話,我也聽到了,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了,祖母多保重。”謝氏氣的捶打著地麵,捏著手中的絲帕,可惡,可惡,該死的顧廷菲,氣死活人不償命,可惡,可惡,等程友出來了,看她怎麽收拾顧廷菲!

  一回到郡主府,顧廷菲就打發管家平昭公主府,讓她出麵去衙門打點,不將程友救出來,但起碼得讓程友在牢裏的日子稍微好過一些,也隻是稍微好過一些,還有的懲罰自然還必須要有。

  春珠心疼道“少夫人,您就別為這件事操心了,奴婢扶著您回屋歇著,走吧!”不願意看著顧廷菲為了成國公府的事煩心。顧廷菲伸手點著她的鼻尖,道“我知道了,小管家婆。”管家婆,這稱呼讓春珠頗為不喜,她這還不是為了顧廷菲好。

  隨後不悅的跺著腳,叫了聲“少夫人,你取笑奴婢。”春珠則是哈哈哈大笑,毫無形象。春珠氣惱的走過去,伸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道“不許笑了,有什麽好笑的。”顧廷菲輕聲道“還是有那麽一點好笑的,小管家婆,等明路回來,你趕緊嫁給他,往後就是明路的小管家婆了,我說的也沒錯啊!”瞧著春珠低頭羞愧的模樣,春巧笑的更加大聲了。

  兩個丫鬟在院子外追逐著,在屋裏她們倆擔心不小心傷著顧廷菲的身子,那可就不好了。嬤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沒有精氣神的吳悠悠,突然門外來了個小丫鬟,在嬤嬤麵前嘀咕了幾句,隻見嬤嬤塞給她一個銀錠子,抬腳往床邊走去,輕聲道“三夫人,該去用晚膳了,老爺也回府了。”

  吳悠悠搖搖頭“嬤嬤,你去說一聲,我受了風寒,就不去了,省的將病氣傳過去,那便是我的罪過了。嬤嬤,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現在根本就沒心思去。二舅舅現在還被關押在牢裏,也不知道現如今情況如何了?”一得知程友入獄,她不知道有多傷心,就算程姝給趕出成國公府,但她畢竟還有成國公府這門親戚。

  若是程友在獄中出不來,往後成國公府便要落魄了,她在承恩伯府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那日被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奪走了清白,這幾日她一直躲在屋裏不肯出來,就連李平來挑釁她,她都提不起精神來,若不是在中年男子的身上看到了父親的溫暖,斷然不會發生那麽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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