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氣敗(二)
作者:孫默默      更新:2020-05-16 08:10      字數:4106
  在福安郡主和各自的府上,都不需要在意這些虛禮。一到成國公府,就要每日晨昏定省,她有些受不了,禮數那麽多,有何用?並不一定對謝氏尊敬,其實對她的尊敬,那是表現在內心。罷了,秦嬤嬤都來了,顧廷菲還能推辭嘛!自然是打起精神,由春巧、春珠兩人陪伴著,一同去了謝氏的院子。

  從秦嬤嬤口中得知,福安郡主也去了。她得加快腳下的步伐,盡快的趕到了。等到了謝氏的院子,謝氏端正的坐在榻上,小謝氏連同二房白姨娘所出的二姑娘程子荷坐在右手,福安郡主坐在謝氏的左手。

  王姨娘和白姨娘隻是個妾室,根本就不上台麵,更不用來給謝氏晨昏定省。隻有正經的兒媳婦和孫女,才有資格每日見到謝氏。當然還有成國公,偶爾能見到他一麵。顧廷菲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過去,行雲流水的給屋裏的眾人行禮。

  她現在是程子墨的臉麵,絕對不能給他丟臉,還有在座的福安郡主,也同樣需要她的臉麵支撐。小謝氏笑嘻嘻的望著顧廷菲“你可算來了,廷菲,快些坐下,我們剛才還跟老太君提起你呢!”老太君輕飄飄的看了顧廷菲一樣,沒吱聲,算是默認小謝氏代表她發話。

  顧廷菲知曉,小謝氏是謝氏嫡親的侄女,她才會在成國公府如此有底氣,背後有姑姑替她撐腰,誰敢說半個不字,加上二老爺程友對她言聽計從,小謝氏自然整日滿目春風,煩惱的事特別少了。

  待顧廷菲坐下來,小謝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廷菲,我瞧著你氣色不錯,一點也沒著急的模樣,看樣子,你不擔心你父親了?”父親,顧廷菲的父親顧明瑞被他的二哥,信任的刑部尚書顧明興抓入牢裏一事,早就床邊了京城,人盡皆知了。

  卻不曾想,顧廷菲這般淡定,根本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更別提去為顧明瑞奔走了,實在是枉為人女。小謝氏用顧明瑞來說話,無非就是想看她的笑話罷了。顧廷菲微微笑道“多謝二嬸關心。”

  “廷菲,不是二嬸說你,那畢竟是你親生父親,你可不能不問,多少得替他奔走,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牢裏受罪,傳出去未免讓人指著你的脊梁罵,說你薄涼,不懂得回報父母。前幾日我還聽說你嫡母帶著兄長去找你,被你趕了出來,可有此事?”

  小謝氏一點兒也沒有收斂,反而越發的猖狂。謝氏沒吱聲,不過目光一直落在顧廷菲身上。至於小謝氏帶來的庶女程子荷一直低頭,不吭聲。福安郡主皺著眉頭盯著小謝氏,今早的話都讓她一個人說了,她們還用得著說什麽嗎?其實她完全可以將顧廷菲帶走,免去了她每日給謝氏晨昏定省,她的身份擺在那,況且這一次是程勳懇求她回府,他們倆做了一筆交易。

  不過仔細一想,她還不想那麽讓顧廷菲輕鬆,考驗考驗她未必不可。等顧廷菲鬥不過小謝氏了,她才出麵也不遲。如此一想,福安郡主心頭舒坦多了,慵懶的端起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兩口,潤潤嗓子,早上吃的糕點太膩了,得潤潤口。顧廷菲用眼角的餘光飛快的撇了福安郡主一眼,看樣子,她不願意插嘴了。

  顧廷菲咧嘴笑道“多謝二嬸教誨,廷菲謹記於心。”沒有小謝氏想象中的生氣,她的目的就是把顧廷菲惹毛了,讓她當眾發火,讓謝氏和福安郡主對她嗬斥一番才好呢!

  如此才能讓大房臉麵無光,可現在顧廷菲的反應根本就不在她預料範圍之內,讓小謝氏頗為頭疼,隨後開口答道“廷菲,二嬸也是為你好,不希望你的名聲被敗壞了,最後牽連到成國公府。二嬸的話,你可得真的聽進心裏去,為你父親奔走,還有你的嫡母和兄長,你也得去登門道歉,讓他們瞧瞧成國公府出來的人可是很有教養的,廷菲,二嬸說的話,你不會不高興吧!”

  顧廷菲連忙搖頭“沒有,二嬸說笑了,廷菲怎麽會不高興呢!廷菲甚是高興,二嬸能這般為廷菲考慮,廷菲再次感謝二嬸。”恭敬的起身給小謝氏作揖,臉上沒有半點的不滿,這就讓小謝氏頭疼了。仿佛剛從她說了那麽多,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讓她心裏憋著氣。

  就在這個時候,竇氏輕蔑的看了顧廷菲一眼“身為人女,對父親和父族的事不管不問,枉為人女?若不是定北侯府將你養育成人,你不會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你父親出事了,你連見都不去見一麵,更甚的是,將你嫡母和兄長趕出去,你可知曉,外麵的百姓是如何議論你,議論子墨的。

  之前你在外麵,老身管不著,也不願意管。可如今既然你們都回府了,今日當著郡主的麵,老身定要好生說教一番,你別仗著子墨對你的寵愛,就可以肆無忌憚,最後敗壞了子墨和成國公府的名聲。老身絕對不會容忍這樣的人留在成國公府,你父親的事,你最好盡快給老身一個交代!”

  陰沉著一張臉,這件事可是非常重要。昨日晚膳的時候,原本她想說,最後福安郡主離開了,顧廷菲和程子墨也跟著離開了,她被成國公瞪得沒說出口。現在成國公不在,沒人敢瞪她,更不敢說些什麽。

  顧廷菲不由的心頭腹誹,管的可真夠寬的,那是她娘家的事,再說他們根本就不知曉其中的內情,何必要逼迫她插手去管顧明瑞。顧廷菲深呼吸幾口氣,道“祖母,恕廷菲不能從命。”

  謝氏騰的站起身,狠狠的拂開小謝氏的手,隻覺得渾身的火蹭蹭往心頭冒,這幾日的憤怒與憋悶一股腦的湧上心頭,她重重的把桌子上的被子都啪嗒拂落在地上,四處飛濺的碎片叫人不由的一震,隨後冷聲道“顧廷菲,你給老身跪下!”

  如此這般不聽話,不服管教的顧廷菲,今日勢必要給她點顏色瞧瞧,要不然往後在成國公府,根本就不把她們放在眼裏。福安郡主若有所思的看了顧廷菲一眼,按理來說,她現在高興才是,有人替她出手教訓顧廷菲了。程子墨對顧廷菲的喜歡,作為母親,她自然能看得出來。

  顧廷菲不指望福安郡主能幫助她,毫不猶豫的站起身,直視謝氏“祖母,您消消氣,切莫氣壞了身子,那不值當。廷菲隻是覺得這是廷菲娘家的事,不需要讓祖母為此煩心。再說了,廷菲也不需要借助成國公府的勢力,來幫助父親。況且二叔既然能將父親抓入牢裏,那就代表父親是有問題的。

  身為人女,原本不應該在背後妄議長輩。可今日既然祖母和二嬸提到了,在你們眼裏,廷菲是不孝,可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父親沒犯錯,二叔何必要去抓他,難不成是冤枉他?身為黎國的朝廷命官,賣官這是何等大罪,簡直就是目無王法,其心可誅。

  難道你們要我去替這樣的人求情,縱使他是廷菲的父親,可我也不能對他心存善念。當初既然作出了決定,就要為今後的後果負責。父親不是小孩子,他應該能想到,也勢必能承受的了。

  廷菲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對於父親,也隻能在心裏聊白祝願,希望他在牢裏少受點苦頭,其他的廷菲無能為力。祖母、二嬸,若是廷菲說的不對,請指教。”顧廷菲還不相信了,謝氏和小謝氏還抓住她不放,她不覺得說的有錯。總而言之,就一句話,顧明瑞那是罪有應得。他自己犯下的錯,就必須要自己承擔,讓他覺得有依靠,往後還會再犯。

  顧廷菲不能縱容顧明瑞借著她的名聲去犯錯,這才是都對顧廷菲和成國公府最大的傷害。福安郡主眼中閃過一絲稱讚,在顧廷菲心裏,國家大義和正義比親情來的重要,有多少人能分得清其中的關係。她能有這樣的覺悟,福安郡主不由的勾唇淺笑。

  小謝氏被氣的吐血,這個死丫頭,還真是牙尖嘴利,不願意出手相助顧明瑞,說出這麽多冠冕堂皇的話來,實在可惡至極,恨不得上前撕爛她的嘴巴。又瞥了謝氏一眼,等著她接下來的舉動。謝氏從鼻端發出沉重一哼,“那這麽說來,你是要眼睜睜的看著你父親送死了?”

  “祖母此言差矣,並非廷菲眼睜睜的看著父親送死,而是父親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廷菲能做的事,替父親祈福而已。至於嫡母和兄長,那是嫡母還沒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罷了。有兄長在她身邊,假以時日,她必定能明白廷菲的苦心,這些就不勞煩祖母操心了。”

  顧廷菲微微笑著回答謝氏,真不知道她們倆那麽閑。謝氏深呼吸幾口氣,連聲道“罷了,罷了,老身真是老了,現在的想法你們都聽不進去,既然你們那麽有主見,就隨你們去吧!”說完端起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兩口,她這不跟顧廷菲計較了。

  誰知小謝氏下一秒,問道“廷菲,我記得你大姐顧廷玨被丞相府休了,不知道現在何處?”她偏偏就不肯放過顧廷菲,非要挑顧廷菲的軟肋說話。顧廷菲聽她提起顧廷玨,她也不知道顧廷玨如今身在何處,隻聽周奇告訴她,顧廷玨帶著丫鬟春詩離開了周府,去向不明。

  她也曾經派馬成崗出去找尋,還聯係了江天保,讓他派錦衣衛找尋,可一直到現在都沒消息,也不知道顧廷玨和春詩到底怎麽樣了?

  見顧廷菲陷入沉思中,小謝氏輕咳了兩聲“廷菲,你也別見外,二嬸也是關心你,才問起這些的,外人都說你和顧廷玨關係好。卻沒想到顧廷玨落得這樣的下場,夫君英年早逝,還被成國公休棄,趕了出來,連定北侯府都沒接納她。想想真是心疼她,一個婦道人家也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對了,老太君,您不是說要給子硯找尋一門合適的親事嗎?妾身覺得顧廷玨聽合適的!”這話也虧小謝氏說的出口,顧廷玨和程子硯那是八竿子打不著。小謝氏的心腸最是惡毒了,她是希望顧廷菲和顧廷玨徹底鬧翻,姐妹不和了。

  程子墨和程子硯兄弟倆並不關係親密,讓他們兄弟倆娶顧家姐妹倆,挑事,小謝氏其心可誅。謝氏微微扯了扯嘴角“嗯,你說的可以考慮,隻是不知道這顧廷玨如今身在何處?”程子硯不過是個庶子,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庶出的子孫,並不能給成國公府帶來榮耀。

  程子墨雖說這些年跟成國公府不親近,但謝氏心裏,還是很欣慰,有如此的子孫能支撐的起成國公府的門麵。越說越是不靠譜,她們還真的想打顧廷玨的主意。顧廷菲冷聲道“對不起,要讓祖母和二嬸失望了,大姐的去向我不知曉。”

  她絕對不可能讓她們的計謀得逞。驀得,顧廷菲把玩著手指問道“二嬸,我聽說近來陝西一帶時常有瓦剌、韃靼出沒,不知道陝西的百姓有沒有受苦?”

  好端端的顧廷菲提起陝西的百姓做什麽,小謝氏下意識的答道“廷菲,你有功夫關心陝西的百姓,不如在你父親身上花功夫。”看樣子小謝氏還不知曉顧廷菲說此話的用意。

  福安郡主噗嗤一聲笑出來,下意識的讓小謝氏皺眉“郡主,你笑什麽,我說錯話了嗎?”她並不覺得,顧廷菲真是傻,看樣子福安郡主也不精明了,這麽多年,沒有男人在身邊,想來也是寂寞,變得癡傻了。也不看看她,有程友陪在她身邊,對她寵愛無比,就單憑這一點,就是福安郡主所並不了的。

  郡主身份尊貴,可拴不住男人的心,又有何用,她打從心底瞧不起福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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