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歐陽修【長江後浪推前浪】
作者:醉飲春秋      更新:2020-06-13 15:34      字數:2292
  其實,富弼不僅僅是因為應彥羨一句話就輕易放過了他們這些人,而是因為,他們都是為大宋朝浴血奮戰過的漢子。

  當孔四海露出真性情的時候,當見到齊小鳴和杜忠兩人臉上的稚嫩,當應彥羨挽起袖子露出胳臂上的刀痕的時候。

  這些都足以打動富弼,這些都可以證明他們在戰場上是條好漢,不是孬兵。

  既如此,富弼又何必寒了他們的心,尤其是應彥羨此人的才華。

  富弼當時也是心生了愛才之心,故而才饒恕了他們大鬧樞密院的罪過。

  不過,今日國子監那些士子就比較倒黴了,被應彥羨一人懟的體無完膚,勢必將要成為汴梁的一個笑話。

  也怨不得旁人,是他們自己挑釁在先,想要借著應彥羨的惡名博取他們自身的美名。

  可惜,應彥羨不是他人魚肉,那些國子監士子也不是刀俎,注定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踏踏實實比總愛幻想那些空中樓閣好得多,一步一個腳印才能走得遠走得穩。

  “要不說讀書人壞心眼多呢。”李二也吐槽道。

  孔四海這貨立刻將目光瞅向自家都頭應彥羨,全場震驚,孔四海這貨真是活膩歪了。

  應彥羨隻覺得頭皮發麻,自己手下怎麽會有這等憨貨。

  “所以說,以後你們遇見那些讀書人,別跟他們鬥嘴皮子,鬥不過的,就蠻橫不講理的用刀來跟他們講道理,曉得吧。”應彥羨不急不緩提醒一眾麾下道。

  孔四海忙道:“嘿嘿,都頭這個法子咱喜歡,他們有他們的嘴皮子,可咱也有咱的殺人刀,怕甚。”

  恐怕,這就是所謂的秀才遇見兵,有理咱也不讓他說了。

  好不容易從樞密院出來,範純仁還得往歐陽修府邸上跑一趟,不然,等到歐陽修找到自己,又少不了一頓剋。

  等範純仁見到了歐陽修,歐陽修正在品讀唐代詩仙李白的作品。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歐陽修對著範純仁問道:“堯夫,你可知此首詩?”

  範純仁回道:“此乃詩仙李白所作《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當時李白初出茅廬,名聲不顯,而孟浩然已名滿天下,加之當時又是盛世,所以此詩表露的是李白與孟浩然之間離別的歡快之情,而非傷痛離別,不過,也表現出了李白與孟浩然之間的深厚友誼。”

  歐陽修放下詩集,笑嗬嗬對著範純仁道:“可見堯夫文學功底不是一般的深厚。”

  “歐陽伯父過獎了。”

  等到聊完這些,範純仁將發生在樞密院門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了歐陽修。

  歐陽修念道:“仙,佛,兩茫茫,皆不成,隻道哪有人間肆意。風,秦風,響徹上古,無衣無袍,敢言一身膽氣殺人。風蓬飄盡悲歌氣,泥絮沾來薄幸名。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用是書生。莫因詩卷愁成讖,春鳥秋蟲自作聲”

  又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再道:“一曲新詞酒一壇,去年天氣舊曾諳。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最後道:“果真是一個妙人,將文字運用到了極致,妙,妙,妙。”

  歐陽修大讚。

  範純仁也是感慨:“應彥羨此人是有著大文采的,可如此有大文采之人,卻被埋沒在邊關苦寒之地。”

  這是為應彥羨鳴不平呀。

  可是,歐陽修卻並不這般認為,而是道:“非也,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應彥羨有了此等心智,加之磨煉,何愁不能夠博得未來之名?”

  一個人,倘若隻有大才,而沒有一顆強大的心髒,最後,勢必也會變得無才。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禍事亦可變為福事,福事到了最後也有可能會成了禍事。

  先人早已將天下事看透,後來人隻需要站在先人的肩頭看天下事就足夠了。

  範純仁覺得歐陽修有著大智慧,借用先賢之語就能夠解釋通這一事情。

  “歐陽伯父說得對,想必,這也是上天對應彥羨的一種曆練,才會讓他有了如此大文采。”範純仁道。

  歐陽修點點頭。

  “不急,等到明日老夫入宮,找韓老頭他們商議定州事宜,順便將應彥羨召過去問一問。”歐陽修道。

  範純仁嗯了一聲,如今官家身子孱弱,大宋朝諸多大事皆有幾位相公相商決斷,而後呈由官家再行批示。

  定州大戰的經過,範純仁也有了一絲絲好奇,想定州城不到兩千殘兵是如何抵擋得住西夏國萬人大軍攻伐的。

  戰場事,不容疏忽大意呀。

  歐陽修繼而對著範純仁道:“今日已晚,堯夫你就不要走了,留在府上用飯吧。”

  範純仁頓時頭皮發麻,以前也沒見歐陽修這般大氣過,留自己在府上用飯,可是今日,他娘的,見鬼了。

  “那個,我就不了,歐陽伯父還是省些用度購買詩集文冊的好。”範純仁婉拒道。

  歐陽修驚疑了一聲,以往,範純仁這小子都是巴不得賴在自己府上用飯的,今日倒是奇了怪了。

  “也好,既然堯夫說要送老夫三兩本詩集文冊,老夫就笑納了。”歐陽修笑吟吟著說道。

  範純仁猛然抬頭,頓時一陣天暈地轉。

  “歐陽伯父,我……我何曾說過此話?”範純仁吃吃道。

  要知道,既然要送歐陽修詩集文冊,那就勢必要有非凡意義,範純仁自己對手中那些詩集文冊愛不釋手,又怎會贈予這老頭?

  歐陽修扣了扣耳朵,道:“最近耳朵癢的厲害,堯夫就不要客氣了,三本兩本無礙,切莫要多送。”

  呼呼。

  範純仁急呼吸兩口氣,這老頭開始耍無賴了,氣煞我了。

  最後,範純仁隻好應下,然後才能夠安然退出歐陽修府邸。

  站在歐陽修府邸門前的範純仁捂著心口通到不能窒息,平白無故,自己今日又要出錢又要往外送書。

  豈不知,歐陽修早已得知範純仁入府前已訂好酒樓,今晚少不得要宴請他人,又怎會在自己府上用飯呢?

  哈哈,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後浪還是火候不到呀。

  歐陽修頗為得意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