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比離開衛東洋後，鑽入人群。

  一個披著紅色頭發，穿著軍裝的女孩在人群隻見穿梭著，詳細的說，是在腿之間穿梭著。

  拉比手拿著煙鬥，在經過路人身邊時稍稍轉動，避免讓煙鬥碰到別人。

  嘈雜的人群在拉比耳邊喧鬧。

  男人女人、成人孩子、工人商賈……

  洋車汽車、商鋪大廈、西裝帆布……

  紅領藍屏、玻璃凝土、浮雲太陽……

  發展了一百年，有些東西被保留了下來，而一些新東西融入人們生活，使原本就豐富的街道在十年的發展後更顯繁榮，或者說——複雜。

  社會會變遷、發展，呈現出一副新的模樣，而拉比貌似並不會如此，十年前的身高150，十年後的身高看起來也沒有151。在拉比身上，時間好似凝固了一般，停滯不前，貌似不忍心奪去拉比的歲月。

  她踏步於大街上，左右瞟，都是人，不，是腿！她有時甚至需要提前先規劃好一條人少的路，否則會在“腿”的森林裏迷失方向。

  這種說法誇張了，但外人看起來，她卻實需要考慮考慮這麽做。

  來到天河市的中心醫院門口，拉比走進去。

  門衛大爺抽著20元一盒的煙，悠哉悠哉地在保安室裏看著手機，好不時尚。察覺到有人走過，他愜意地抬頭看去，隨後就看見了手拿寶物般煙鬥的拉比，像極了一個早熟叛逆還有著煙癮的小學生。門衛大爺到沒多大驚訝的表現，拉比看起來還算老實，當然隻是外表看起來，門衛則親眼見過隻穿著褲衩子來醫院探望病人的家屬，當時他就將其攔下了，事後才知道原來對方感覺自己著涼了，想烤烤太陽來驅驅寒。門衛想到這，就不覺得拉比的穿著或行為有什麽奇怪的，於是順利地放其通過，自己繼續看手機。

  進了醫院大樓，拉比朝電梯走去。電梯的周圍很安靜，看起來就拉比一個人在這個時間段來看自己的親人。

  拉比的頭發稍顯枯澀，原本就捎帶粗糙的頭發如今更是粗糙。

  電梯上升期間，看了看電梯上方掛著的一張橘黃色的醒目的提示牌：請勿吸煙。

  拉比盯著這橘黃色牌子看了一會兒，而後皺了一下眉頭，太陽穴邊冒出三點無奈的冷汗。

  她默默地拉開衣服的拉鏈，將煙鬥掛到衣服內部設計的專門用來放置煙鬥的地方。

  拉好拉鏈的刹那，電梯的“叮咚～”傳來，銀白色的門機械般地打開，拉比走了出去，來到一個房間門前。

  那房間不同於其他房間，雖說原本用來住三個人，但現在改裝的隻能住一個人了，揪其根本是因為裏麵的人物。

  那是拉比的丈夫，身居高位，知道許多國家秘密，所以將其獨自放在一個屋子，一是為了更好地養傷，二是為了保守國家的秘密。養傷這個詞用的也許太保守了，應該是為了更好地送終。

  拉比推開門走了進去。

  刺眼的陽光射入窗內，將玻璃框的形狀印在地麵上。

  她坐在屋子中間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直著身子，以防衣服裏的煙鬥紮住自己的肉。

  病床上躺著一個垂危的老人，皺紋如溝壑般分布在他蒼黃的臉上，如黃土高原般，好似生命在不斷地被時間長河衝逝，隻剩下零星黃土與僵硬的石頭作伴。

  旁邊機器上的心跳已不及三十次每分鍾了，不知什麽時候老人就會斷掉最後一口氣。

  “老頭子，今天是一個晴朗的一天。”

  老人把粘在一起的眼睛睜開。

  “路上的人還是同過去一樣多。”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回應拉比的話。

  “今天路上碰到了那個男孩，不能叫男孩，應該叫少年吧。長大了……至少提得動槍了。能給人腦袋來一槍的那種。”

  老人盯著拉比看。

  “當年的怨恨也不知道現在消磨地怎麽樣了。”

  ……

  空氣裏充滿了沉靜。

  “聽說安靜作為人大代表去北京了。真是個好消息。她跟我談過，說要把微觀人合法化，納入第五十七個民族。”

  老人看著拉比，像是十分激動。

  “我提出過保護她，可是她不允許，說相信國內的反對者不會找她的，更相信北京的治安……”

  她停了停。

  “來的時候還碰到了衛東洋。聽說他要競選市長……我倒是沒意見，更是讚同，隻是……”

  病床上躺的老人閉著眼睛點點千金般重的頭。

  兩人隨後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官場嘛……”

  ………………

  …………

  ……

  嘀——嘀……

  儀器上的示數又降低了——二十多次每分鍾。

  老人已經無力睜眼。

  拉比雙手握著麵前老人的這雙手，盯著看，似在發呆，但又似在等待。

  每分鍾十幾次。

  已經沒有希望了。

  拉比隻想靜靜坐一會兒，陪在麵前這個老人的身邊，守候著。

  拉比痛恨浪費時間，戰場上若隻差一秒，對方先射出的子彈就有可能先將自己擊殺。但現在她願意這樣花費時間。能讓拉比這樣花費時間的人並不多，麵前的這個老人是為數不多中的一人。

  每分鍾的次數隻剩個位了。

  直到最後，風駐樹息，變為零，出現了一條條直直的線，屋內“嘀——”聲傳蕩，久久沒有停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