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苦
作者:東水河流      更新:2020-05-16 07:57      字數:2339
  楓樹為什麽要長葉子?這是他們之間交流的信啊。風悠閑地遊蕩在世界之中,它給人們帶來涼爽,同時給樹帶來遠方的一絲問候。一片楓葉隨著風輕輕揚,轉過一街道,越過一高樓,飄過一村莊,繞過一煙囪。它能直上雲霄,俯瞰整個大地的雄壯;也能輕觸泥土,仰望整個夜空的璀璨。但它不能總是在路途之中,目的地終究會到。一顆楓樹擋在了它的旅途之中,它緩緩飄落,落入楓樹根係上方的泥土表麵,它化作春泥,滋潤著麵前的高大,並帶來遠方的一點噓寒問暖。

  最後一組選手的製作開始了,惠安環視了麵前的種種食材,都是她見過的,甚至比她見過的還要多一點。她與山野寺不一樣。山野寺家裏有錢,見多識廣,即使是冷門的食材,不大一點的他也見過。但是惠安不一樣,她就是小鎮裏一個開飯館的,見到的都是常見的食材,什麽實驗室裏培養出來的,連聽都沒聽過。

  但這並不妨礙她做出好吃的“麵”。

  掃了一眼麵前的食材,惠安準確地找出了自己要用的東西。切碎,打磨,調配,接著,下,撈,乘……她在場上飛揚,惠山成了她的綠葉,在她的旁邊襯托著一朵紅花。

  她好似場上的一個仙女,在花叢中漫步,舞台在她的麵前顯得太小了,好似她稍微一個轉身就會撞到旁邊的牆上。

  衛東洋看著場上的這個“陌生人”,記憶空白了很久。旁邊的電子則張著嘴露出了可愛而帶有崇拜的笑容。

  在她做麵的時候,主持人還在一旁進行著自己所懂的解說,但看著惠安的用料方式,她感覺自己懂得太少了。

  “您為什麽要這樣用料呢?”

  “這樣的話會有一種淡淡的香味。”

  “麵淡的話能入味嗎?”

  “能,麵會有一種淡淡的飄香。”

  “您是自己研究的這種麵嗎?”

  “嗯,自己琢磨的。”

  “您是一開始就打算把麵做這麽淡嗎?”

  “呃……”

  惠安沉默了。

  “怎麽辦,回答不上來了。”她焦急地想著。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把麵做的這麽淡,當時她將自己麻木在調配中,不知不覺地就做出了一碗淡麵。她回憶著當時的情況,當時的自己好似睡著了一般,手動腦子卻好似死機了一樣。做完後她才發覺自己做出了這麽一碗好吃的麵。就這樣她的麵在一次意外中出世了。

  她回憶著當時做麵的情景,當時的她好似在想一個人,是誰呢?她回憶著他的麵貌,從頭到腳,從前到後,她回憶著他的性格,從動作到內心。她回憶著他的每一個細節,漸漸的他的形象在她的腦中變得清晰了。那是她的兒子——衛東洋。

  “衛東洋?!”她開始回憶著他的生活。惠山說過他過的很好,有了朋友,性格也不像原來那樣孤僻了。惠山說過他長高了,進門時還要下意識地底底頭呢。惠山說過,他變得成熟了,穩重了,對動畫片早就不感興趣了。惠山說過……惠山說過……她還說過什麽呢……

  “快停下!”惠山緊急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耳邊響起。她的手腕被惠山的手緊緊地抓住了,緊急地叫停了她的動作,好似再晚一點就會有什麽意外。

  惠安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被惠山輕聲的製止給嚇了一跳。她連忙看向自己手裏的勺子,那是一勺苦瓜的精華。

  已經晚了,惠安已經將那一勺苦汁倒進了已經完工的麵裏,汁已經滲透到了麵的每一個部分,並且深入了麵的內部。

  “不,不……”惠安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她隻是走了一會兒神,回憶了一下許久沒見的兒子。但就是這一小會兒,釀成了大錯。

  時間無法倒流,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有台上的兩個姐妹知道剛剛的情況。兩人驚訝地相互看了一眼,誰都不知道該怎麽解決。麵沒有這道程序,汁是她自己下意識加進去的。

  “為什麽,我為什麽會加這個!”惠安的內心很是不安,她不敢預測評委吃了自己的麵會給出怎樣的低分,可能會直接讓自己到最後一名,兩份三分甚至都有可能。

  “怎麽辦?”惠安看了看旁邊的妹妹。將聲音盡力拉低。

  “就這樣吧。”惠山知道出了差錯,但她知道評委們不會給過低分,最少也是6、7了,不會再低。

  惠安同意了,她示意了一下,然後過來了一個禮儀小姐,用盤子端著麵,猶如端著一個審判書,向五個法官一樣的人走過去。

  第一口。刺中了惠安的大腦,一片空白。“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走神。”

  第二口。刺中了惠安的神經,紋絲不動。“要是,要是我當時再堅強一點,要是我不順著主持人的話想下去,要是……要是我注意力集中一點。不,要是我沒有來,甚至要是我改變一下呼吸,多加點水,跟主持人多互動一下,也許,一切就好了。”

  第三口。刺中了惠安的心髒,失去思想。

  “快,特寫!特寫!”後台的導演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著手裏的對講機大吼,好似要把它給震碎一樣,十分野蠻。

  六號機的鏡頭緩緩拉進,影像傳到了千家萬戶,人們看到了,在緩緩放大的鏡頭中,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在屏幕前這個大胡子的眼角旁閃動著。

  一個點,一個圓,乒乓球大小,蘋果大小。淚珠占據了一大部分屏幕。場上的燈光有了一絲絲躁動,一台聚光燈照在了大胡子的臉上,角度剛剛好,淚珠閃著亮光,好似玉珠一般。它停在了屏幕的黃金比例線上,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屏幕保持了一會兒,接著鏡頭跳轉。

  第四口,第五口。

  每一口都讓惠安的心裏一顫。

  惠安不敢動,惠山也一樣,她們靜靜地等候最終的判決。

  第一位:9分

  兩人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但這不是結束。她們知道這可能是為了給兩人麵子而給的最高分,要去掉的。

  第二位:9分

  兩人麵麵相覷,有一點不敢相信。

  接下來到了卡爾,他給的分至關重要,因為他給的分永遠都是平均分,從未有過差錯,從來沒有,一次也沒有。他就好比一個神,看著整個局麵,所有的一切盡收眼底,出不了界了。

  他給分了。

  白板上寫著兩個數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