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洋等待著，他看手機的眼神好似看窗外的落葉一般。隻是眼神中的哀愁升華成了幾分期待。

  耳機遲遲沒有發出聲音，發出聲音的先是衛東洋的肚子。看來他已經餓的不行了，於是拿出床邊袋子裏的一個麵包撕開袋子吃了起來。房間裏還隻有他一個人，剩下的兩位室友在這個時間段一般都還在操場上麵打籃球。空蕩蕩的臥室裏傳蕩著衛東洋撕塑料袋的聲音。柔和的燈光將他襯得猶如一個等待孩子回應自己的孤獨的老者。

  衛東洋將口中的麵包嚼了嚼，然後咽了下去。麵包滑過他的喉嚨到達了他的胃。似乎是同一時間，耳機裏傳來了一陣聲音。先是一陣“呲呲”聲，然後是一個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那聲音軟得好似一張薄膜，讓人不敢對其大叫，似乎聲音稍微大一點，那片薄膜就會被巨大的振幅所擊碎。

  “主……主人，能聽到嗎？”

  耳機裏傳來電子稚嫩的聲音。這是她對衛東洋說的第一句問候語。在這深秋時節，耳機裏的這聲問候好似四月的春風一般吹扶著衛東洋的內心。這使他感受到了隻屬於自己的那種溫暖。他將手裏的那個麵包懸在半空，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敢相信，遲遲沒有講話。

  “主人?”電子稚嫩的聲音再次傳到了衛東洋的耳朵裏，好似春風眷戀著一片草地，在上麵久久徘徊不肯離開。

  “能。”如同過去一樣，衛東洋的回答還是那麽簡潔。隻是他的語速稍微放慢了一些，話裏帶有幾分少有的溫柔。

  “那……”耳機裏的電子發出一個聲音後就把話停了下來。

  “怎麽?”衛東洋問道。

  “其……其實我可以在手機屏幕上顯現的。隻要主人您願……意……”電子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好似說完這句話後就後悔了。雖然沒有見到真人的麵，但也能從她的語氣裏聽出幾分羞澀。

  “嗯。”衛東洋的回答十分簡單。可是在衛東洋的心裏卻早已經是翻江倒海。並不是對電子可愛外貌再現的期待，而是對麵對自己看到電子時自己手足無措時的緊張。麵對她時他該怎麽做?該說些什麽?該說多久？他一概不知，就像麵對著四月溫暖的春風，隻能輕輕地從心裏發出一陣感歎，要是讚美些什麽，他實在是很難做到。

  “那……我就……”耳機中的聲音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接著又羞澀地說道：“那好吧。”她將衛東洋的意圖放大。

  接著衛東洋的手機從原本的待機突然亮起了光芒，然後密碼自動解鎖，緊接著是一個如紙一樣白的屏幕。電子就背著手站在屏幕中間。隻見電子上身穿著藍色的上衣，下身是一個黑色的超短裙，腳上是一個帶有藍邊的黑色皮鞋，皮鞋一直沒過了她的腳踝，她的黑色長發從頭上一直披到了背部，一個粉色的頭箍戴在她的頭頂，頭箍上一個藍色的閃電形狀的裝飾物直立在她黑發的左上方。

  “主人，怎麽樣？”電子搖著上身問道。

  她其實是在問自己的外貌怎麽樣。可衛東洋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沒有發覺電子模糊的提問裏所蘊藏的真實意圖。

  “嗯?”衛東洋給了電子一個疑問的語氣。

  “波函數坍塌後我的外貌定格得怎麽樣？”電子將問題問的更直接了。羞澀的語氣中期待著衛東洋讚美式的回答。

  “嗯。”衛東洋發出了一個短促降聲，但足夠表示認同了。

  “好簡潔。”電子笑著說了一句，語氣中不是埋怨，而是滿意。

  之後兩人開始沉默……

  沒有再說什麽了……

  ……

  五分鍾後……

  還是沒有說話……

  ……

  “怎麽了？”電子先開口說話。

  “奇怪。”衛東洋簡短地說了兩個字，語調中沒有升調也沒有降調，平淡的如死過的湖水一樣。

  “奇怪什麽？”耳機中傳來電子的反問，對於衛東洋這個模糊的提問電子實在是無法理解。

  “所有。”可衛東洋的回答更模糊了。

  “不知道。”

  （電子是怎麽理解的我至今還搞不懂，可能隻是為了打破尷尬吧。）

  已經接近傍晚了，衛東洋的兩個室友回到了房間。其中一個是在實驗室中與衛東洋一起進行實驗的那個小胖子，隻見胖子的嘴邊還掛著吃完薯片後留下的殘渣，好似胡子一樣，讓人看到之後就產生一陣反胃。進門時他正好將手中的薯片吃完，然後用手抹了一下嘴巴，殘渣一部分沾在了胖子的手上，另一部分則掉在了幹淨的木地板上。然後胖子一步三顛地走到他的床邊躺了下來。

  另一個帶著眼鏡的是同伴的一個男生，他個子偏高，看起來比較有學問。

  可衛東洋對這兩個人並不熟悉，雖然在一個寢室，可衛東洋孤僻的性格終將導致他人數可憐的朋友圈。

  兩人做到了各自的床上聊起了天，衛東洋對兩人的話題並不感興趣，因為他們回來後的話題總是跟剛剛的籃球有關，幾乎每天都是這樣。

  室友到了，衛東洋就該走出房間了，因為在房間裏對著手機裏的女孩說話難免會被人當成神經病。

  衛東洋的學校如同一個二十四小時的賓館，在晚上隨時都可以來寢室睡覺，也隨時都可以隨時走出校門，上網吧也沒有人管你。但沒有人願意這麽做，因為學校對學生的素質教育非常重視。沒有人會做對於他們來說如此無聊的事情。

  衛東洋將自己的手機裝到了校服右側的口袋裏，然後默不作聲地走出房間，最後走出高大的校門。

  “你要去哪？”當衛東洋走出校門時耳機裏傳來電子關切的問候。

  “惠山。”

  “走路的時候小心車，要是……要是你被車撞了，我可就失去觀察者，就又該恢複量子態了……所以……”電子用稚嫩的語氣囑咐衛東洋，為了顯得不那麽肉麻，她故意找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可還是隱藏不住對衛東洋真切的關心。

  “知道。”衛東洋的回答短粗有力，把電子將要說的話打斷了。

  走過學校所在的這條街衛東洋到達了一個公交站牌，此時205路車正好到站，門打開後衛東洋上了車。

  大約饒了五條街，公交車停了下來，衛東洋下了車走過了公交站牌旁的那座天橋，然後進入路對麵的一個高樓。高樓是商務用樓。

  “叮咚～”電梯停在了八樓。

  一出電梯門就看見一個金發的近三十歲的女人爛醉在地上，手裏還握著一罐啤酒。

  見到衛東洋的到來，地上的那個女人吃力的站了起來，然後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東洋——”女人邊走嘴裏還邊沙啞地發出衛東洋的名字。“我等了好久啊……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