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盧桑緊緊抓上夜瞳的衣裳，瘦弱的雙肩在她懷裏不停的顫抖，有零星破碎的壓抑哭聲從她口中溢出，而後是嘶啞的呐喊：“我想救她們，可是我什麽都做不到啊！”

  夜瞳差點就衝動的說願意去幫她救人了，可想到康王府非是尋常的地方，饒是她武功不錯，也不敢擅自闖入，也就隻能拿手輕拍她後背安撫，“皇上到寶蘭城來了，這幾日康王忙著應付皇上，該是沒有功夫再去審問欺辱你們府上的人了，隻要他們撐過這幾日，就有法子能救他們出來的。”

  聞言，盧桑止住顫抖，滿目期冀的看向夜瞳，“真的嗎？皇上會救我的家人嗎？”

  “當然！他是皇上不是嗎？我們明汐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救的。”夜瞳說的篤定，說完又補充道：“等溫廷卿他們去見到了皇上，一定會把康王對你們盧家上下的所作所為稟明皇上的。”

  “溫大哥……”

  聽到溫廷卿的名字，盧桑立刻響起了她對溫廷卿兄弟二人下藥那一茬，當即愧疚的低垂下了眉目，“溫大哥他們什麽時候才會去麵聖？”

  夜瞳搖搖頭，如實道：“康王以護駕為由增加了城內的防衛，他們估計要等人數減少一些才會去麵聖。”

  盧桑聽罷沒再繼續發問。

  門外。

  田思思聽到了夜瞳跟盧桑的對話，出於同情，亦或者是出於愧疚，她沉默了片刻後，靠在風六郎胸膛上低低問道：“小小的武功是不是在六郎你之上？”

  風六郎遲疑了一下，點頭。

  田思思又問：“若讓小小去皇上下榻的行宮跑一趟，會不會有危險？”

  “該是無妨。”風六郎這才發現，師妹雖是他跟師父看著長大的，可他卻完全不知道師妹的武功深淺，他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師妹這兩年武功進步神速，已在他跟師父之上。

  “若真的無妨，就讓溫廷卿擬一個奏折，讓小小送到皇上手裏去，說不定皇上能從康王手中救下一些盧家的人。”

  “嗯，我去問問師妹的意思。”

  說罷，風六郎轉身前不放心的叮囑道：“媳婦兒你也別在這裏逗留太久，早些回房去歇息，我與師妹安排好就回去陪你。”

  田思思點點頭，在風六郎走遠後進到房裏，對著還在夜瞳懷裏啜泣著的盧桑說道：“我們會設法把你家人的遭遇告訴皇上，你得不讓自己的身體垮了，才能看著你的家人走出康王府。”

  盧桑黯淡的雙眸中霎時升起了絲絲亮光。

  夜瞳看了一眼桌上已經涼透的飯菜，果斷把盧桑推開，“我再去給你拿些吃的來。”

  “謝謝你。”盧桑有些無措的站著，因為餓了太久，她的身體有些發飄，顯得更加的柔弱了。

  “你別站著了，坐下等吧。”

  田思思看著她顫巍巍的樣子，生怕她突然倒下去了。

  隨盧桑一塊兒坐下後，她打量了幾眼一側石床上躺著的四個孩子。

  年紀最小的男孩不過三四歲的模樣。

  其餘三個小姑娘中年紀最大的也不超過十歲。

  在反複看了看那小姑娘跟盧桑後，她道：“你跟她們三個，不是同母所出的吧？”

  盧桑點頭。

  片刻後，田思思伸手拍了拍盧桑的手背，語重心長的說道：“如今這個時代，男尊女卑的思想太過嚴重了，導致女人大多把貞潔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可事實上，生命遠比那毫無用處的貞潔重要不是嗎？”

  聽得那話，盧桑錯愕的看向田思思。

  她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貞潔大於生命的。

  乍聽到這樣與眾不同的說法，她一時有些茫然。

  勾了勾唇角，田思思繼續說道：“人一旦死了，也就什麽都沒有了，就拿你來說，你若鑽進了牛角尖，想不開尋了死路，你就看不到你死之後你弟弟妹妹哭得有多傷心，也不會知道他們以後過得好還是不好，幸福不幸福，長大後又有沒有覓到如意郎君，娶到賢良的嬌妻。”

  盧桑心裏動了一動，扭頭看向自家弟弟妹妹。

  若父親母親，還有姨娘們都不能活著走出康王府，那身為長姐的她，就必須把他們安全的帶到京城去跟大哥會和。

  絕不能再讓他們落入康王的人手裏了！

  田思思靜靜的觀察了盧桑幾眼，見盧桑臉上的神情已經變了，有了會振作起來的跡象，她便歇了繼續說下去的想法。

  可盧桑卻在看罷自家弟弟妹妹後，格外認真的望向她，“夫人真的認為貞潔不重要嗎？”

  “我並沒有說貞潔不重要。”田思思淺笑搖了搖頭，“但是它雖然重要，與生命相比，它卻顯得格外的微不足道，因為時間能夠愈合一切的傷疤，你如今覺得生不如死的事，等到多年以後再來回想，你一定就不會再有想死的念頭了，而真正愛你的男人，也不會在乎那件事。”

  “真的嗎？”

  盧桑捂上心口，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

  心灰意冷到絕望的時候，她一度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已經不會再因為任何事跳動了。

  可此刻聽了眼前人的話……

  她卻燃起了希望。

  若她好好的活下去，會不會有一個男人願意疼愛已經被玷汙了的她呢？

  田思思也沒有立刻回答，隻拿手輕輕撫摸上了盧桑略有些淩亂的黑發，“有的時候，人做出不同的選擇，結果也就會不同，你若能勇敢獨立的好好活下去，很多年以後，你親口來告訴我，我今日與你說的話是真是假可好？”

  “嗯！”盧桑含淚重重點頭，“就算我的家人都不能從康王府裏活著走出來了，我也不會再看輕自己了，我會帶著弟弟妹妹好好活下去的，那樣等到我死了，我還能驕傲的告訴父親母親，我幫他們照顧好弟弟妹妹了。”

  “……”

  夜瞳端著吃的過來正好聽到了盧桑那話，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就離開這麽片刻，盧桑就好像脫胎換骨了一樣。

  這是發生了什麽？